5.追著打的奶奶

  天天長到5歲，這時候已經調皮得不行了。

  上樹掏鳥窩摘果子是常事，有一次下河摸魚差點沒把自己淹死，還是路過的人看到她在水裡撲騰把她撈起來的。

  管教天天實在有點挑戰，爺爺姑姑要上班，曾祖母年紀大了，這個重任就交給了奶奶。

  天天的奶奶啊，實在是個很特別的人。

  奶奶出身在19世紀30年代末，那時候都講究多子多福，但天天奶奶是獨生女。

  奶奶的爸爸，天天的曾外祖父是做生意的，家境算是殷實。

  但是曾外祖母身體不好早逝，就只生了奶奶一個。後來曾外祖父也沒有再娶，只是從旁支過繼了個兒子算是繼承香火。

  奶奶在這樣的家庭長大，在別人都吃不飽的時候，她居然還讀過幾天書。

  奶奶是個老好人，說話和聲細語，從不與人起衝突。也是個慈祥的奶奶，她教出來的姑姑和雲姑姑也很溫順柔和。

  唯獨到了天天這兒，她需要有點嚴厲，奶奶也是沒辦法，天天被曾祖母，兩個姑姑寵得無法無天，爺爺又不常在家，她被逼著出來做這個惡人了。

  天天實在調皮，脾氣好如奶奶，也經常被天天氣得跳腳。

  有一次天天看到櫥櫃里放著鵝蛋以為能吃，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給敲碎了，把奶奶氣得不行，這是留著賣錢的，敲碎一個兩個就算了，一籃子全給敲碎了。

  奶奶要教育天天，天天拔腿就跑，奶奶小小個兒拿著掃帚在後面追。奶奶個子小，跑不快，邊跑邊喊鄰居：「快給我攔住她，我今天一定要揍她」。

  鄰居開玩笑說：「那可別打，回頭她哭了你又跟著哭。」

  奶奶想想不行，不能這麼下去。要天天待在家裡學繡花，練練性子。繡花是奶奶那個年代女孩子的必備技能，但到了天天這一輩，長在紅旗下的花骨朵們，基本上沒女孩子學繡花了。

  奶奶給天天準備小一號的綉箍，一針一線教天天綉牡丹。

  別的小朋友在外面玩兒，天天要在家窩著繡花。實在是，必須得反抗。

  長輩往往都是擰不過小輩的，因為小輩可以鐵了心反抗，而長輩會心疼。

  於是一個幼兒園暑假過去，天天也只學會了一朵歪歪扭扭的牽牛花。

  奶奶後來還教了天天很多東西，教她煮紅燒肉，教她用針線，教她縫衣服。繡花天天不感興趣也學得不怎麼樣，但是針線還可以。天天還挺喜歡，經常練手，想做個布包，找不到合適的布頭，就剪了姑姑的衣服湊布條縫了個布包，天天美得不行，奶奶又是一頓教育，那是姑姑做了準備留著結婚穿的。

  後來想想實在有趣，天天一個長在紅旗下的90后，居然因為調皮被奶奶押著學女工。

  過了很多年之後，天天家搬家居然還看到了那個小一號的綉箍，竹子已經長了霉。

  天天問奶奶：「還記得我小時你讓我學繡花不？」

  奶奶說：「你姑姑繡花挺好。」

  奶奶年紀大了，很多事情記不清了。

  記不清就記不清吧，就記得開心的事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