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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四章 人麵如故,往事如煙

  貞觀十五年,李淳風官至太常博士,其所執掌派係,被天下譽為道宗。明文有定,凡為朝史官員皆不可開宗立派!故而道宗不可在史書上卷寫正統,太宗皇帝卻莫許之,為道教發揚光大。


  寧裴山從小便跟在師尊李淳風身側,道教的那些道經典籍習了不少,隻是尤其對術法咒陣深感興趣一些。


  盛唐時節,海納百川。


  天下能人異士齊聚盛唐,各宗教派係更是五花八門,數量至多範圍之廣為曆代之首!


  師尊受太宗器重,其修行宮觀更是禦筆親書。而萬慈寺為佛家聖地,雖佛、道之間有太多交鋒,可天下禮法皆為大同,李淳風與萬慈寺住持法華大師乃是多年故交。


  兩人常常徹夜談古論今,研究書籍典故,甚有相逢恨晚之感。


  這萬慈寺內有一劍塚,其追溯起源可至秦朝時期,甚至比萬慈寺的起源還要來的久遠!


  劍塚深埋於後山禁苑內,內裏封印著什麽,天下傳言眾說紛紜。而有一樣卻是極為統一的。那便是劍塚內有一隻至邪的邪物,以天下之法劍定在了裏麵!而立寺之時,更以一二層青瓦鍾樓鎮壓之,其名曰,拈花鍾樓。


  每七年,萬慈寺內便將舉行“百祭大典”,以作加持劍塚封印之效。


  所謂“百祭”,便是天下的各宗教派帶著自家的法器前來,由寺院的住持舉行封印大典。此又為“借器百祭”。


  萬慈寺已經不知經曆過多少次這樣的事,從未發生過什麽意外。寧裴山甚至覺得這就是萬慈寺將自家作為各派係長老,一種彰顯自己地位的手段罷了。


  可規矩就是規矩,如果你要融入天下法門的圈子,該有的禮數是不可以廢棄的,就連自己的師尊也是如此。


  寧裴山作為道宗弟子,自然是知道這樣的規矩。上一次的“百祭大典”,寧裴山也是去過的,可是那時候還年幼,加之性子一直乖張,隻覺得是個人多的熱鬧罷了。


  寧裴山曾私下偷偷問過師尊,劍塚內可真有邪祟?師尊卻明確的跟他說,有!

  “內裏不是什麽以天下法劍來鎮壓的邪物,而是邪物本身就是一柄劍,一柄吸了許多許多人血,有了自己思維,修出了劍靈的邪劍。”


  “那怎麽不消滅它,直接融了不就好了?”


  那時候的寧裴山看著師尊臉上的神情,從狠厲到猶豫,最後化為了低歎。


  “消滅不了。萬慈寺的由來便是失敗的結果。”


  是喃,這樣的答案驚得當時的寧裴山好幾夜都未睡著。


  為什麽會失敗?怎麽會失敗?師尊並未告訴寧裴山緣由,或許他也不知道。


  隻是說萬慈寺的古卷書頁上,寥寥記載了幾筆邪劍的由來。


  戰國時期,人們用那柄劍殺了太多的人。而它也因飲了太多的人血,成了一件極凶的邪物。消滅它的儀式出了問題,而邪劍靈出現了。大戰之後邪劍勉強陷入了沉睡,而那些攻擊它的武器像是受了影響一般,在它身邊護衛形成了劍塚。萬慈寺便是後來人們修建起來,為的是以佛法之力,度化邪氣之用的。


  祭典與其說是加持封印,不過是以諸多法器之力,將邪物隔離起來,不讓閑雜人等靠近它,也封鎖了它的邪氣以防影響活人罷了。

  雖說這樣的傳說在世道上太過邪乎,可寧裴山最開始是相信這一繆言的。


  隻是到後來,自從見過那個看起來慈眉善目卻老喜歡逗弄自己的老禿驢之後,寧裴山可是沒再信過他話裏哪怕一個字。


  沒錯,出家人不打誑語。可那老東西最喜歡撿文字的漏眼兒。他甚至可以一本正經的告訴自己,“誑語”其實是個人名而已!


  師尊說不得,是被這老東西給騙了也說不定!


  可師尊的話,寧裴山從來是遵從的。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而自己與師尊那更是自小養大的恩情,寧裴山對師尊是極為敬重的。


  哪怕幼時,師尊為寧裴山指了婚配,他也未說過一個不字。


  離教算不得什麽名門正教,卻在丹術上頗有心得。師尊與離教掌教欺霜真人都是輔佐在帝王側的同僚,論私下的關係,倒比公事上交際更多一些。


  離教的掌教是素問的師尊,一句戲言般跟李淳風要了寧裴山的姻緣,師尊問過自己的意思。隻是那時候的寧裴山一心在道法上修行,對於兒女私情隻道了一聲“由師尊做主便是”。


  師尊掐指算了算,道了一聲,“有終有無終無”,便應下了此事。


  寧裴山一直以為對方與自己一樣,都是無心這些私事的心境,隻是他錯了。


  換了個視角,寧裴山看著素問,她落後自己半步,與自己走下漫長的台階,跨上了馬背遠去的背影,寧裴山發現曾經的他,的確忽略了很多東西。


  這與他在白鴉記憶中看到的畫麵時候,回想起來的點滴又有不同的心境了。


  溪水邊,篝火燎燃,自己與素問坐在一起。而寧裴山亦如一縷幽魂一般,站在篝火旁靜靜看著兩人。


  “師尊不過是頑劣心性,你我那時還尚在稚童,一時胡亂配對,你不必置氣放在心上的。”


  那時寧裴山是不願的,他不是不願素問這個人,是他的心裏裝了他的道法術術,融不下旁的,至少那時候的他是這樣認為的。


  勸著素問的話語,何嚐不是寧裴山在對著自己說著。


  “待我們從萬慈寺歸來,我便稟明師尊,將你我二人的婚約解除了。”


  寧裴山不想綁著對方,其實這句話出口,寧裴山自己也覺得鬆活了許多。


  可一旁的視角下,寧裴山在素問臉上看到了諸多的情緒,有失落,有傷感,有憤怒,也有心痛,最後素問閉上了眼再睜開,通通一閃而過般消失了。


  “若要稟明,也該我來開口。你,不配。”


  聽了這話,自己鬆乏了一口氣,可麵上卻未表現出現。


  兩人相識多年,早已習慣了彼此間的相處方式,可兩人從來是朋友,也隻是朋友。


  “好啊。”自己隨意的應了一聲。


  而一旁視角的寧裴山,心中不由的一顫。自己到底還是辜負了對方,不僅這一世,連白鴉的一世也辜負了,還欠下了她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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