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姥姥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尚是幼童，身臨絕境而不亂，可惜了。”
畫舫之上，黑衣男子視熊熊烈火於無物，仍舊自斟自飲，喝到盡興處，不由揮毫潑墨，無有筆墨紙張，便以手指蘸酒寫於木桌之上。
“權且幫你一把，能不能逃的一命，就看你自身的命數了。”
黑衣男子頭頂一道黑裏透紅的氣柱浮現，氣柱之上一枚金印上下浮沉，書寫之間，似有光芒順著指尖留在桌麵上。
一息一句，三息詩成。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大河之上，憑空起波瀾。
詩成，一道風眼呈現出一些淡紅色的三丈高風龍卷於畫舫上空浮現。
火借風勢，以風禦火，頃刻間，風龍卷就變成了火龍卷，所過之處，畫舫花船被一一點燃，衝火光映的整段大河亮如白晝。
大河河底。
一具不過五六歲的稚童屍體橫躺在淤泥之上，身上的粗布衣衫多處損壞，腳腕之上，一圈漆黑如墨的手印赫然醒目。
青紫色的稚嫩臉龐上，一縷縷黑氣縈繞不散，圓睜的雙眼中，還殘留著散不開的驚恐猙獰，和一絲不甘。
“這具屍體……是我嗎？”
“我……死了？”
“我……又是誰？”
……
“我……叫方錦淼？下河村方家人？方守仁是我阿爺？張花是我阿娘？”
“不，不對！我不是山海人！我是地球穿越者，藍星人方淼！”
“對！我是方淼！”
“還真是夠懸的，差一點可就真領盒飯了！胎中之謎，果然名不虛傳！”
一陣無形的波動在水底撐開河水形成一團無水的空氣團，方淼的身體在空氣團的包裹下緩緩上浮出水麵，猙獰的麵孔因為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而慢慢舒緩下來，隨著一口汙濁的河水被咳出，圓睜的雙目中也漸漸恢複神采。
五年一場大夢，半載半夢半醒，兩度幾近身死，終於逃得住胎之謎，隔陰之昏，今日方知我是我！
“諸？在嗎？”
【係統重啟完成】
【方淼，你好！】
【歡迎使用諸】
“你好，人工智障！”
“聯係藍星那邊，把流程走一遍吧。”
【量子糾纏正常，正在構建量子通訊係統，通訊係統搭建完成】
【魔網已連接】
“方淼？終於聯係上了，你那邊怎麽樣？”
“險死還生！等我回去再聊吧，先幹活！”
“好！我這邊萬事俱備，就等你的坐標了。”
“那還等什麽，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去洗個熱水澡了。”
“諸，開始吧！”
【空間錨定中】
【當前宇宙坐標係已定位完成】
【已上傳至魔網】
“收到了，我這邊馬上開始，你先做好準備吧。”
“不急，你慢慢來，我解決一下私人恩怨先！”
水麵之上，蔓延兩三裏的畫舫花船早已化作一片火海，一株參古樹被層層火焰包圍其中。
古樹高達十餘丈，繁盛茂密的枝葉宛如一片晦暗的烏雲遮蔽日，細細看去，一朵朵慘白色人麵槐花隱於墨綠色的枝葉中，每一朵槐花就是一張或哭或笑，表情各不相同的女子人麵，一滴滴暗綠色的汁液順著每一張女子人麵嘴角淌下，滴落在大河之中。
暗綠色汁液散發著強烈的腐臭氣味，一經滴入水中便迅速將本來幹淨的河水同化，此刻整段大河已經完全被汙染，河水呈現出一種發著淡淡熒光的慘綠色，河麵上漂浮著滿滿一層死魚爛蝦，剛死沒多久的動物屍體，看起來就好像已經爛了幾個月一般，刺鼻的臭雞蛋味道讓人直欲作嘔。
“腐屍二三裏，火樹生臉花，擱藍星還真看不到這麽壯觀的場景！”
“懸鏡司！！！姥姥我從未主動害人！爾等為何苦苦相逼，毀我畫舫根基？”
老槐樹上一張閉著雙目分不清男女的麵孔浮現，雙唇開合間，一聲聲好似指甲摩擦玻璃的妖音直灌雙耳。
“自古人妖不兩立，何況你這妖孽假借畫舫之名，不經皇朝備案，暗中行那私斂氣運，淫祠邪祀之舉，我懸鏡司監察下，豈能容你？”
“哪怕今日拚了性命，我二人亦必將你斬於此大河之畔，取你妖骨以儆效尤！”
槐樹妖對麵，胖瘦二人一大紅錦衣一純黑勁裝並立於唯一一艘因刻意保護而沒有起火的畫舫蓬頂之上，胸前各套著一件“板衣”，平時收在胸前充作護心鏡，放下來就是一塊可供書寫詩詞的木板。
黑子男子兀自低頭奮筆疾書，白胖子就沒那麽沉的住氣了，手中書寫不停，還不忘一心二用地瘋狂嘲諷樹妖。
“這胖子，果然沒這麽簡單，就是沒想到，還有這麽正氣凜然的一麵。”
這二人正是之前方淼在畫舫之上遇到的嫖客二人組，此刻二人長身而立於火海之上，視十丈樹妖於無物，盡顯讀書人之風骨。
姥姥臉孔上緊閉的雙目陡然睜開，兩道腥紅色的血芒透體而出，一枚非金非玉，大體為淡紅色，一角帶著一點橙斑的符詔在樹妖人麵的額頭浮現，符詔看起來有些像是古篆和甲骨文，方淼可以肯定自己完全不認識這個字，但在看到符詔的一瞬間，腦海中自動浮現了這個字的含義，與其對應的意思。
衹！
有神，地有地衹！
長江支流無名大河河伯（暫代）！
“既然如此，都給姥姥留下來吧！啊……去死……都去死！！！”
符詔浮現，一層妖異紅光籠罩整棵老槐樹樹體，姥姥仿佛陷入了某種狂亂狀態。
“氣運符詔！紅中帶橙！大膽妖孽，竟敢殘害我大乾進士棟梁！”
紅衣胖子一臉震驚，草木精怪開慧本就艱難，一旦成妖，可以是同階無敵，現在又得了敕封，占據大河水利，今日不得真得以身殉職了。
千條樹根卷起萬層水浪，頃刻間翻地覆，水在，人在下。
黑衣男子以一首首大風歌凝聚的火龍卷在挾著磅礴水力的樹根麵前不堪一擊，一觸即潰，轉眼間局勢反轉，胖瘦二人有性命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