蜮妖
慢慢入了夜,北境的月光甚是皎潔明亮,護境山莊內如同白晝一般。
這庄內不知住了多少的仙家,靈氣尤其雜亂,直衝夜月。
那蓮池的金魚,掩下頭去,吐了吐泡泡。閑庭有花落,不似仙煙過。
落相思換了一身常服,倚坐在庭院里,緊盯著千鶴房裡慢慢消逝的燭光,「不是吧,這就休息了,我還想問他『但是』後面要說什麼呢!」
她仰著頭,月光灑在臉上,目光所至是瓦上青苔。
忽然不知名的響聲,掠過耳畔,撲通一聲的樣子似是什麼東西落了水。落相思倏忽間,警惕起來,她攤下手,袖間匕首抖落在手中。「姑奶奶我對這種事情熟悉極了。」她慢慢後退,移步南院外,長廊燈光黯淡不及月色。
此刻轉眼之間,玄藍衣少年執劍迎來,他匆匆捂住落相思的嘴巴,便拉著她藏身起來。
「我鬆手但你別說話,我是無楠淵少君陸白停,沒有惡意。」只見陸白停拍了拍腰間的令牌,然後才鬆了手。
落相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陳子遲攬了位美人從側院走出來,手上有血,那美人眼角帶淚,額頭長了一雙短角。
而側院黑暗異常,枯草叢生。有一盞燈籠高高掛起。
「你也是聽到了聲音。」落相思輕語,看著陸白停蒼白的臉色,有些不屑的搖了搖頭。
「不是,我就是跟著那個美人,然後看見了蜮。」陸白停的聲音顫顫巍巍的,腳下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是不知道,那個蜮妖有多嚇人。」
蜮是傳說中的水下妖魔。
落相思不禁一笑,一方少君被一隻蜮嚇成這樣,她拍了拍陸白停的肩膀,起了身,「少君這膽子要好好練練才行啊,與我無關的事,我就不深究了,再見!」
相思離開長廊,風花與月色相照應,顯得護境山莊的景色很美,陸白停還心有餘悸的撫著自己的胸口,匆匆跟著落相思到了南院里。
夜寒風起,落相思望著陸白停踉蹌的跟來,便在一旁等他,「陸少君,你不回自己的住處來這裡幹什麼。」
這個陸白停四處張望著,看見君折玉的屋內還亮著光芒便拉著落相思便往裡面沖。
門被兩人撞開,只見君折玉站在燭火旁正在清理手上的傷,那流下的血透出黑色,三人同時怔忡著,不免尷尬。
這時,陸白停還沒等君折玉掩下傷口,便沖了上去,扯著他的手說:「哎呀,折玉,你也看見蜮妖了,這傷和我腳上的一樣。」說罷,他還脫了鞋子,正欲脫襪子的時候被折玉和相思一起攔了下來。
稍許,三人坐下來,只點了一盞燈。
君折玉瞥了瞥落相思,「落相思,你這交友能力很強啊!」他這話帶了點別樣的意味,他不等兩人開口便又說:「方才我察覺南院旁有木曉草靈,便去查看,不想遇到了蜮妖的分身。其實說到底這護境山莊內的事情都是陳府的家事,與我們無關。」
君折玉沏了一杯茶,緩緩說完,茶水的熱氣暈了上來。
此時的陸白停倒是急了,「這陳家私藏蜮妖,怎麼與我們無關,你還察覺到了木曉草靈,這兩個東西可都是幽蘭裡面的極凶之物。」
待到他說完話,君折玉笑了笑,「白停,你父親不是派你來查陳家的吧!」他低眉,眼光卻閃過一絲狡黠。
「這,自是沒說過!」陸白停瞧著折玉不在乎的樣子,便要灰溜溜的離開,「那,那個,折玉,我先回去了。」他匆匆穿上鞋子,走時帶上了房門。
落相思剛想跟上,差點被門夾了個正著,這個陸白停手真多。
門扉關上那刻,夜裡寒風吹進來,燭火搖曳著,盪起紗簾。
「相思,你沒有受傷吧!」君折玉的話輕輕傳來。
落相思回過身來,面前的折玉眼神逐漸溫柔,她不笑的搖了搖頭。折玉的手慢慢抬起來想要撫摸她的臉,卻只是懸在半空中久久未動。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疏遠我,但我一向不是個大度的人。」君折玉清冷的一笑,目光打量著相思。
「君上多想了,只是我素來脾氣不好,不願搭理別人而已。」落相思抬眼望去,那燭火就要燃盡,月光透過窗紙映進來,更顯孤寂。
只見,君折玉勾起相思的下巴,目光如秋水,他突然笑著貼近相思的臉,「你繼續做我的奴,我便什麼都不會計較,只是你的小心思最好還是收起來。綠沫啞了,你出現在紫微,這些事情,我都不會追究。」
空氣好像凝固了起來,安靜的可怕,落相思也撫著折玉的臉,勾起的笑很是好看,「是啊,我只是你無名的奴而已。」
話音猶存,落相思便奪門而出,發被風吹亂,她不禁回想當時初見君折玉時他的傻樣子,原來也不過是唬人的手段而已。
空留折玉,他望著那漸漸消失的背影,不免自嘲。
夜色涼如水,長夜也是匆匆過。
隔日的清晨,南院幾人還在用膳,那陸白停就跟丟了魂似的匆匆奔來,看見主室便破門而入。
這剛好迎上要出門的千鶴,兩人便撞了個滿懷,「哎呀,陸少君,你這大清早的幹嘛啊!」千鶴摸著屁股,順便也把他扶了起來。
「我找折玉,你讓開。」陸白停推了推千鶴便坐到了君折玉身旁,還是搶了扶夢的位置。
「折玉,我跟你說,咦,那個姑娘呢。」陸白停一望四周不見相思,便問了一句。
這桌子上食物也有些涼了,君折玉放下筷子,準備聽他要說什麼,「相思在自己屋裡,你要說什麼。」
「這護境山莊內的井內有蜮,而且剛才被陳二公子給捉了。這長院祭台上都圍了好多人呢!」陸白停邊說邊舀了一勺粥喝。他面色焦急,氣喘吁吁,不像是說假話。
可這件事真是太多疑點了,昨日他們發現,今日就被陳家二公子親自捉了?
這陳二公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術法高強的人啊!
「我知道了,那就一起去看看吧!」君折玉漫不經心的一笑,又瞥了一眼扶夢說:「你去查一下陳子遲。」
扶夢點頭,目送兩人離開。
這晨光熹微,卻不見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