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入幽蘭
院中的風,乘著衣角盪起時光,襲起窗紗來,桌上瓶中花瓣落。
君折玉拿起床頭的藥箱,轉過身去一眼就落在相思的那旁。
瞧著落相思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濕噠噠的頭髮和衣服都在滴著水,她緊捂著手腕,臉上方才有些血氣。
相思也望過去,她的目光中捕捉到折玉躲閃的一瞬間,忽而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君上,我可以自己處理傷嗎?」她的話很輕,剛好落在君折玉的耳畔,帶了一點點哀求的語氣。
「那好吧,我在外面等你!」君折玉放下藥箱,他那雙寒眸中難得極致溫柔,「對了,桌子上的包袱里是我給你準備的衣服,記得換了。」他緩緩關上門,仔細的叮囑,倒是令落相思的心有些暖暖的。
拆開包袱,是丹色入眼,衣也能入心。其實落相思並不是喜歡紅色,只是穿久了就覺得只有它相配自己而已。
慢慢捲起袖子,那養靈蠱的腕間,冒出來紫黑色的黏液。落相思皺緊了眉頭,額間的汗滴接連垂下,她用針挑起皮膚外層,可以看見一條條死去的小紫蠱蟲掉下來。
她低著頭,十分冷靜的清理著傷口,然後用新鮮的手心血在染到傷口處,暈上靈蠱,重新培養紫蟲。可是她這淚就從眼尾砸落下來,嘴唇都發了白。
窗口的清風不揚,她抬起頭,看見的是一縷燦爛的陽光。
稍許過後,落相思從屋內走出來,披散著長發,一身紅衣襯素麵倒是更有點別樣美麗了。
「君上!」她開口輕輕地喚折玉回頭。
君折玉瞧著落相思的衣袖和裙尾好像長了點,有些不好意思的掩面一笑,「這衣裳似乎不太合身。」
「無妨!」落相思拎起裙擺,臉上掛著笑朝著君折玉走去,而她的眼神有些凄清,隔了好一會又對摺玉說:「如果以後我做了對君上不利的事情,君上還會不會對我這麼好!」
一時四周安靜的像是夜裡的湖面,盪不動漣漪。
君折玉眼下一緊,看著落相思,一個很危險的女子,他看不透她,他拿不下她。
「我對你好嗎!這不是應該的嗎?」君折玉緩言,周身氣質清冷孤傲。
「君上,謝謝你。」這樣子的回答是落相思所能給予的所有了,她彷彿只能給他一句謝謝,也只願給他一句謝謝。
滿院無風來,庭花漾不起。
「跟我走。」君折玉說罷,兩人便出了南院。
那扶夢等候許久了的樣子,匆匆迎上來說:「君上,整個山莊的木曉草都在這裡了。我們不管陳府蜮妖事的後續了嗎?」他揚起手中布袋,探問式的轉了轉眼珠子。
「你要是想管這些閑事,把你留在這護境山莊到也可以。」君折玉瞥過眼去,無奈的搖頭,便往長院主堂那邊去了,「真是越來越像千鶴了。」
這話的尾音落在扶夢和相思的耳旁,惹得相思一笑,她試探的拍了拍扶夢的肩,「扶夢仙官,你這腦子也不怎麼好使嗎!」
「妖女,你!」扶夢望著他倆漸漸遠去的背影,竟有些不知所措。
那主堂里,陳謙低著頭,身後是秋藺。
「君上放心,我家逆子的事我會處理好!這木曉草本就是幽蘭之物,您就帶走吧!」陳謙怯怯的抬頭,也知道自己有錯不敢再多生事端。
君折玉點首一笑,看了看陳謙護著秋藺的手顫抖不停,「陳莊主想多了,你們家的事我不感興趣,可是貌似屬於幽蘭的還有你身後的秋藺姑娘吧!」
陳謙下意識回頭,腳跟都站不穩,他望著秋藺還是紅顏依舊,自己已然是要步入老年的人,何求再續前緣呢,他扶過秋藺上前,瞧著她的淚痕未斷。
「秋藺,是我對不起你,紅顏未變秋毫,少年早已不再,我陳謙一生都是要欠你的。」陳謙枯糙的手握住秋藺,將她推了出去。
秋藺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這淚啊就似流水一般。
「那陳莊主保重,折玉告辭!」君折玉帶上秋藺出了門,迎面遇上清風陣陣。
吹散了秋藺淚,君折玉突然回頭問她:「不道別嗎?」
「數年之情早已散,怎別,如何別,都是一場錯罷了。」秋藺道完,掠過他先行走到了扶夢與相思身旁。留下折玉又一回首,他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絲哀傷,是什麼讓連別離都這樣子的難!
他瞧著風中的落相思,秀髮拂過面容,不免萌生一個念頭,如果不給她別離的機會不就好了,便是永遠的禁錮。
攬一縷陽光藏起風雨,看雲捲雲舒無定姿。
暮色過來,天幕撕開黑暗的角,讓墨染上星河,卻偏偏無月。
夜色微涼,剛剛入夜往幽蘭邊界方向走去,可以聽見一陣陣的狼叫聲。聽說幽蘭裡面有一個小村子,裡面住的馭靈師可以控制妖獸的鳴叫。
馭靈師原是各大仙府的第三代傑出人物為了保護北境安全,特入幽蘭妖魔之地,後來瓊華君殿一家獨大,便壟斷了幽蘭的一切事務。
越往前走,身上的靈氣便越混亂,眼前是一片黑色的林子,剛踏進的一刻便被蜘蛛網顫了滿身。
「你們小心點,快到幽蘭的邊界村了。」君折玉理了理衣服,頭髮掛在了樹枝上,他還不自知。
「君上!」扶夢有些忍不住的笑了笑,然後把他的頭髮拿下來,低頭不敢直視君折玉,忽而轉身說道:「對了,君上,你先前讓我去查陳子遲的時候,我查到他曾與幽蘭的馭靈師有過交易,而且馭靈師一向聽命於瓊華,不過先前不久他們曾合力反抗瓊華的仙使入幽蘭。」
「反抗瓊華的入境仙使?看來這裡面有大文章啊。」君折玉瞧著一望無際的黑暗,忽而笑了。
恍惚間,他轉眼看見秋藺袖中有刀光忽閃而她就站在落相思身後。
君折玉快速的揚了揚手,「相思,你傷還沒好透,到我身旁來。」沒有月光,只見星辰,只有微弱的光芒映在落相思臉上,他依舊可以看見她的臉色蒼白,眼神清冷不願來他身旁。
此時,折玉只好上前攬過相思來,「你不許離開我旁邊。」
「不許離開!君上你莫不是有點霸道了。」落相思撇開他的手,不屑的一顧,他到也是抬眼不再瞧自己。
突然四周起了霧氣,靜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