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4、水染乾坤,萬卷畫曾經
“可以讓他不知道的……”風玲瓏輕歎一聲說道。
離墨眸光深遠的看著遠去的傅亦珩,悠悠開口:“對你有心的人,怕是都聚集到附近了……”他收回眸光看向風玲瓏,“歐陽景軒、夜擾……楚淩!”他微微一頓,“這天下間數得上的四個男子齊聚,最後的目標都是你……而你的心,你的人,卻隻有一個。”
風玲瓏沉默不語,隻是眸光落在了前方……莫名的,一抹傷感滑過,離墨的話讓她切實的感受到了悲傷。
風玲瓏緩緩轉身,朝著前方戰事的地方而去,隻是心裏空落落的,卻不知道要如何理得清這份情緒。事情不到跟前,也許誰也不知道自己將會如何麵對……一個她,如何承受得起那麽多人的心思?嗬嗬,她不過是塵世中飄零了的沙棗花,留有餘香,卻最終隻會香消玉殞。
離墨看著風玲瓏的背影好一會兒,最後才輕歎一聲的跟了上前,縱然知道所有事情,縱然明白也許早讓她知道一刻,早讓歐陽景軒知道她一刻,都是對他不利的。可偏偏,他沒有辦法看她傷心,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他自己心傷的同時,讓她能夠抵達自己的目的更進一步。
雲海天涯兩茫茫,醉笑陪伊三萬場,不訴離殤……這樣的夢,也許從千年前他選擇的錯誤開始,就已經注定了一切悲傷的結局。
風玲瓏和離墨走了,樹後的人緩緩走了出來,卻原來是方才和歐陽景軒打到一處的楚淩……拖延時辰,讓傅亦珩這個旁觀者探得離姑娘真正的身份……她,果然沒有死!
楚淩嘴角漸漸泛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眸光最後從風玲瓏身上落在離墨的身上,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不理天下事的離墨,竟然是他!
如今多了他一個,有些事情此刻看來卻不好解決了。
微微凜了下眸光後,楚淩收回視線緩緩轉身,走了會兒後從腰間拿出一隻自由指頭粗細長短的竹哨子置於嘴邊,一聲刺耳的鳴笛聲滑過天際的時候,一隻鷹隼展開雙翅的飛落在了他的肩頭。
他拿出腰間早就準備好的字條綁在鷹隼的腳上,隨即手一揮……那鷹隼便一聲厲叫後,飛走了。
新的戰爭方才開始……既然這個天下不如她來得重要,那他便毀了這天下!
*
夜擾慵懶的一邊兒喝著茶一邊兒下著棋,和歐陽景軒下棋他基本都是輸的……這個人心思深沉,更是詭譎,他懶得去猜。
可是,今天他隨便下下就贏了兩句,著實沒有意思的緊,不由得說道:“不下了……”說著,人也起了身,背負著手走到窗前,看著沐溪鎮下的熙熙攘攘的百姓說道,“給你傳消息的人是誰?”
歐陽景軒沒有說話,隻是端了杯盞淺啜了口後,狹長的鳳眸輕眯了下,視線落在那零零散散的落了黑白棋子的棋盤上,沉思了片刻後方才說道:“你已經確定了的事情,還需要問我嗎?”
夜擾偏頭看了眼歐陽景軒,不滿的說道:“這些年不見……你倒是變的陰陽怪氣的了。”微微一頓,他輕哼一聲,“歐陽景軒,你的機會已經用完了……有些事情既然變了,那就是一局新棋,最後誰輸誰贏誰也不一定。”他眸光複又落到了外麵,“隻不過,這次好像我們都輸在了起點。”
夜擾的話什麽意思歐陽景軒明白,如果離姑娘真的是風玲瓏,那她這五年在哪裏?而和她朝夕相處的那個墨袍男子是誰?
其實……心酸又如何?
他本就隻想她活著……如果她如今開心,他就已經開心了,不是嗎?
歐陽景軒思忖間,有腳步聲從外麵傳來,隨即聽到福東海迎合的聲音,歐陽景軒和夜擾雙雙朝著珠簾看去……就見一身粗布麻衣的傅亦珩走了進來。
傅亦珩沒有想到夜擾在這裏,先是一愣,隨即微微示意算是打了招呼……他現在超脫世俗,就是一個小老百姓。自然,對夜擾“不認識”,對歐陽景軒,也不過是兄弟朋友的情分罷了。
“是她……對嗎?”歐陽景軒淡淡笑著問道。
傅亦珩嗤笑一聲,“你是已經肯定了,才讓我去走這一趟……我倒好,傻嗬嗬的就去了。”說著,他極為不滿的就在一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的輕倪了眼夜擾,“甚至,她身邊的是誰,你也已經知道。”
“恩。”歐陽景軒輕應了聲,“知道……但是,不敢肯定。”他猜到,隻是因為結合了所有的事情……
沅兒甚少和人親近,絕對不會和一個陌生的女子有太過親密的舉動,甚至噙了迫切這是一。二是,當年玲瓏的“遺體”不見了後,離墨緊隨著也在沒有出現過。
至於三,他來了後,和默灃詳細的了解過前前後後的戰術,一個人可以了解西蒼,可以了解默灃,可是……如果兩個人都了解,甚至是個女子,那這天下間他不敢說過多的保證,可是,玲瓏卻是可以。這也歸結於後來他無意間知道了默灃參加科舉的目的。
而最後……他卻不知道要怨恨那情蠱還是感恩。因為情蠱的關係,沅兒沒有了人本該有的情感,而因為情蠱的母體亦是玲瓏,沅兒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已經不僅僅是因為母子天性的使然,還有那情蠱割不斷理還亂的因素。
所有的事情已經指向明確,就差最後臨門一腳……他可以看任何人都看錯了,可偏偏對她不可能看錯……這天地間能夠入了他心的人便隻有他,試問,一個人自己心裏迫切想著的是什麽都會不知道嗎?
隻是,當初霂塵在得知玲瓏去了後,去簫悅樓一趟是為何?
丫頭和冬雪為何幫著離墨欺騙二哥,甚至為了保守住秘密自縊?
這五年來……他們又在何處,為何如今才出現?
所有的問題排山倒海的湧了出來,最讓歐陽景軒不解的是,從那日他跟著沅兒去見她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雖然看出玲瓏是喜歡沅兒的,卻沒有絲毫一個母親對孩子的親切感,是沒有認出來還是……
歐陽景軒微微輕蹙了下劍眉,還有這太多的問題沒有想清楚,他卻已經不敢繼續想下去。不是怕心痛的無法自製,而是怕……他的出現,會不會造成她再一次的傷害。
“唔……”歐陽景軒悶哼一聲,原本撫著桌麵的手猛然抓住了桌簷,另一隻手不受控製的就捂住了胸口,他隻覺得一口血氣瞬間上湧,讓他想要忍都沒有忍住的衝破牙關,緩緩從嘴角溢了出來。
夜擾微微蹙眉,傅亦珩的手已經搭在了歐陽景軒的脈搏上,可還沒有探到脈息的時候,歐陽景軒已然抽回了手腕,“我沒事……”他暗暗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後,緩緩說道,“老毛病了,隻要一想她便會如此……”
夜擾冷嗤了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那妖魅的桃花眼輕輕一勾,冷冷的看了歐陽景軒一眼,隨即拂袖離開。
不曾確定也就罷了,如今已經確定離姑娘就是風玲瓏,他那心雀躍的哪裏還能在歐陽景軒這裏待得住?他除了酒肆後,就一路往紫光郡而去……可是,到了紫光郡的時候,人卻撲了個空。
“唉……”芸兒輕歎一聲,也不知道是自己感歎還是給尋來的夜擾感歎,“這天下家戰事連連,有些人啊……就隻知道兒女情長,置天下於不顧……唉。”
夜擾嘴角抽搐了下,懶得和奴才爭論什麽,到底他是一國之君,也斷然沒有道理和一個奴才去太多糾結。
明日和弄月互看了一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脫離了預料……畢竟,他們預計的都不會這麽快。隻是可惜,不管是夜擾還是楚淩,更或者是歐陽景軒,都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夜擾走了後,明日輕歎一聲的說道:“也不知道公子是怎麽想的……如果公子真不想讓他們知道,有的是辦法,非要如今這般。”
弄月悻悻然的在一旁坐下,他胳膊撐在桌上,手托著腮的說道:“公子的想法,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就沒有看透過……不過,有一點我倒是看的很透,如果姑娘的心和以前一樣變了,有可能最後……唉,”他長歎一聲的搖搖頭,“不好說啊不好說。‘
弄月的話明日明白,到弄得芸兒和顧老一頭霧水,尤其是顧老。
其實,這事兒也不是弄月不想說明白,而是說不明白……他有時候在想,為了血印和養小鬼,公子逆天封了魔心,如果最後的結果不盡人意,最慘的不是天君和歐陽景軒,也不是姑娘,而是公子……不過,這事兒還真不是他們能夠操心的了的,誰知道公子心裏怎麽想?
卻是,沒有人知道離墨是怎麽想的,就算是風玲瓏也是看不透……風玲瓏覺得歐陽景軒是個難懂的人,可是,離墨之於她來說,更是難懂。
風玲瓏靜靜的撫著琴,她隻是麵紗覆麵,卻不曾帶蒙紗兜裏,一雙星眸落在離墨身上,隻見他唇輕輕闔著,一雙鷹眸微垂,棱角分明的俊顏上平靜的讓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麽,隻是手中握著染了蔻丹胭脂色的朱砂筆,輕輕在畫上勾勒著什麽……
離墨的畫基本沒有一副是讓人一眼看上去是完整的畫,明日和弄月總是說,如果等畫齊了所有,置於水麵兒上,才能夠領略到什麽才是真正的“水染乾坤“。
風玲瓏是“水染乾坤“畫法的高手,可是,卻也好奇起來……
“一片遠空,不變地俯視著大地。曾有人在這裏依然,也怡然地唱著前朝小曲,穿過那月下的河流走向遠方;也有人在這裏,麵對紀年末的斷瓦殘垣,在曠野中感受到天地間的救贖;曾有人在漂泊中,找到一襲安身立命的所在;也有人在動蕩中指點江山,編織出一則又一則璀璨又荒涼的傳奇。”風玲瓏幽幽開口,隨著琴音長了起來,“君說相思意,卿訴纏綿傷……萬物重生、枯萎又重生,人來來去去分分離離,千劫如花,再大的苦難也化成了嫋嫋婀娜的姿態。逝去的痛苦鏤刻不滅,回憶卻哀而不傷……”
離墨的手停下,他看著麵前那將要盛開的紅梅花嘴角一絲苦澀,隻聽他緩緩說道:“一個寧願醉臥十裏梅林忘盡前塵,一個情深不渝三生三世苦等成灰。前世今生幾番輪回注定不變的結局。是緣還是劫?或許,是劫亦是緣。”
他雖然一笑,隨即繼續落筆……離墨沒有去看風玲瓏,而琴音戛然而止,他隻是淡漠從容的落下那畫中紅梅,或開或不開……花開嬌豔終究不過刹那芳華,人在心空對於他來說已是枉然,也許,從開始他便應該執著,也許,在最後他就應該放棄……可如今還沒有到最後,誰又知道呢?
風玲瓏輕歎一聲,“阿墨,我們走吧……”
離墨沒有停下手中動作,仿佛沒有聽到風玲瓏的話,隻是靜靜的勾勒著畫中的所有,直到落下最後一筆,然後擱下筆後方才看向風玲瓏問道:“去哪裏?”
“哪裏都好……”風玲瓏從來不曾想過逃避,此刻卻不想去管過去的事情,她不想離墨傷心,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你的心呢?”離墨輕倪了眼風玲瓏的胸口,曾經他為那梅花胎記尋遍天下,如今卻已經飄零待落,仿佛生命也將走到了盡頭。
風玲瓏緩緩拿掉麵紗,嘴角勾著淡淡的笑的緩緩起身,“問我的心……何不問問你?”她的重生本就他一手給予,他因為太過明白她,以至於她沒有任何能夠滿騙過他。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他,因為不想讓她尷尬或者難過,選擇裝作什麽都都不知道。隻有騙過自己,才能騙過別人……隻是,他在騙他自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的心也會痛?
就是因為問了我自己,我才不想這樣帶你走……我不希望以後你在有我的生命中,會傷感、會惆悵……玲瓏,你懂嗎?
離墨心思百轉間悲傷流轉,可臉上卻一點兒也不曾表現出來,隻是淡淡一笑的說道:“還有最後一幅……今天不去理會那些事情,就索性一並畫了,晚上去看,好不好?”他轉了話題的問道。
風玲瓏暗暗一歎,最後點點頭,“好……”她複又轉身在琴架後麵坐下,二人沒有在說話,一個撫琴,一個作畫……仿佛,彼此心裏都明白,也許,屬於二人靜悄悄的時光將要逝去,接下來會變得如何,誰也不知道。
夜幕降臨的時候,日昭和西蒼雙雙息戰,經過幾日的連續戰爭,雙方都已經疲憊不堪……這樣的局勢下去,不出一天,日昭必敗。因為……日昭和西蒼對決,耗不起的就是時間和人。
這邊戰事吃緊,陸少雲在帝都皇宮猶如鍋上螞蟻,焦急不堪……時間和距離的問題,他並不知道風玲瓏的身份已經暴露,隻是,他卻明白,謝常青的大軍一到,這次的開戰恐怕凶多吉少。
那邊為著國事愁眉不展,這邊眾人為了風玲瓏也是心思不一。
夜擾想的到底簡單,他就是想要見見風玲瓏,想要看看她……想要問問,是否還記得三年之約?
楚淩的心思沒有人知道,甚至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對風玲瓏噙了什麽樣的心思,想要什麽樣的結果。
而歐陽景軒……他也許是唯一和離墨一樣的人,想要上前一步,卻又害怕逼的風玲瓏選擇的不是她自己真正想要的結果。
月影稀疏,卻在沐溪鎮通往紫光郡的溢出湖泊上,燃起了眾多火燭……虧得天公作美,無風無波,使得一切看上起都那樣和諧而美好。
顧老聽聞離墨的畫全部做完,心下興奮不已,芸兒也是好奇的不得了……倒是明日和弄月的心情極為沉重。
風玲瓏站在湖邊兒,顧老就在她的身旁,而所有的畫作已然準備好,離墨和明日、弄月負責鋪,芸兒負責將排好的編號投擲給三人,以做到在水沁透了前麵畫作的同時,後麵的畫也已經鋪好,這樣……在暈染開的時候,才能達到“水染乾坤”最為壯觀之舉……
“怎麽會這樣?”顧老當看到前麵的畫卷在密集的火燭下開始有了變化的時候,一雙眼睛都直了……
之間從左上角開始,陽光漸漸揮灑而下,木棉花緩緩綻開……一身著藍色衫裙,頭上綁著兩個小小的發髻的女孩兒張開雙臂的隨著落下的花瓣迎風舞動著……
風玲瓏慢慢挪動著身子,就這樣看了過去……這麽多的畫卷拚湊成了一個關於女孩兒成長的故事,一幅幅的猶如身臨其境。
不知道為什麽,風玲瓏的心開始痛了起來,看著那蔓延了的畫卷鼻子酸澀的離開,瞬間,眼眶紅潤的氤氳了水霧,那燭火映照下的畫卷變的迷離起來……
離墨和弄月、明日已經飛身落到了岸邊,芸兒並不知道全部畫作到底講了上麵,急忙施展了輕功就到了開頭哪裏……可是,前麵的畫作已經暈染的看不清了,她隻能從半中央看起……
風玲瓏的腳步仿佛下意識的在挪動,當最後站長結尾,那漫天的紅梅片片落下,鋪就了白雪皚皚的天地,一座孤墳,一個佇立的墨色身影,一隻置於唇邊的紫竹簫……天地間在水將畫作暈染了那一刻,她的心仿佛都崩塌了一般,那樣的悲傷,讓她絕望和無奈,更讓她心生了愧疚。
顧老沉默了,他活了大半輩子沒有見過如此神奇的畫,倒是和風玲瓏不同,有的隻是感歎……
芸兒人也已經走了到近前,她看看風玲瓏,又看看離墨,最後視線落在了明日和弄月的身上,仿佛在尋求著答案……為什麽,她覺得畫中的女子就是姑娘,而最後佇立在那沒有碑文的孤墳前的墨袍男子就是公子呢?
如果是這樣……那座孤墳要表達的意思是什麽?而公子那邊落寞又是什麽?
就在眾人心思翻轉的檔兒,風玲瓏含淚的星眸緩緩轉動,最後落在了離墨的臉上……睫羽輕輕扇動了下,眼中承載了的淚水終於無法讓眼眶留戀的落下。輕輕滑過臉頰,最後在嘴角暈染開來,是一絲鹹澀還是無奈的苦澀?
離墨抬手,輕輕拭去風玲瓏臉頰上的淚珠,嘴角澀然的說道:“能讓你感動……說明這幅畫我畫的還算成功。”他的言語輕鬆,卻一點兒沉重的氣息都沒有,更像是揶揄一般。
顧老想要開口說什麽,那一臉興奮的樣子,可剛剛張了嘴,聲音來來不及出,就卻明日一個箭步上前捂住了嘴就拖到了一旁,然後麵色沉重的使了個眼色。
這時,就聽風玲瓏說道:“為什麽……為什麽我覺得這些場景好熟悉……可是,可是我怎麽都想不起來……”木棉花,飄雪的紅梅林,甚至那座孤墳她仿佛都是有印象的,卻此刻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有些事情該遺忘的就會遺忘,有些事情該記住的就會記住,不要去強求……”離墨這樣說著,卻暗暗自嘲一笑,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他怎麽能要求她做到呢?
對不起……本不想今日讓你看到,可是,我卻害怕,今日不讓你看,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天地萬物,都有自私的一麵,我,也不例外。
離墨的心在滴著血,可他卻不能讓任何人看到。如今的他也是矛盾的,一麵不想為難她,一麵又不希望她為難自己……原來,當一個人想要付出的時候,是如此的抉擇兩難。
戰爭一觸即發,本就膠著的戰事更是打得火熱,日昭如今得到喘息後雖然得了有利的方麵,可到底這一切歸功於風玲瓏。
如今歐陽景軒等人齊聚,離墨由著風玲瓏,到造就了如今這事態的讓人看不清也道不明。
但是,很快局勢有了變化……馮紹海突然戰術又變的變幻莫測,甚至詭譎的厲害,將寧默灃和謝常青打的節節敗退。
對於此,陸少雲和日昭的百姓是高興的,可對於其餘的人來說,簡直是想不通。畢竟,如今歐陽景軒在西蒼軍營裏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他和寧默灃都在的情況下也能輸的這樣慘烈,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西蒼根本就不打算抵抗。
楚淩站在遠處的山頭上,看著西蒼軍營裏炊煙嫋嫋升起,不由得麵色暗沉的說道:“想要逼她……嗬嗬,歐陽景軒,你也就這點兒本事了嗎?”
風雲看看遠處,隨即收回眸光的問道:“主上的意思是……歐陽景軒再逼風玲瓏?”見楚淩沒有吱聲,他微微蹙眉的問道,“可是……這樣豈不是白白的讓陸少雲占了便宜?”二十天的時間,西蒼已經又失去了兩座郡城了,照這樣下去,很快就打到了滄瀾郡,那是一個缺口,如果在繼續打,可是三國交界處的必經之地,最後如果夜麟國起了什麽心思,便是背腹受敵了。
風雲講的什麽楚淩沒有認真聽,隻是嘴角漸漸蔓延了一絲笑意,隻是那樣的笑意停滯在嘴角不曾蔓延開來,隻見他眸光微凜的說道:“去幫日昭一把。”
風雲不解的看向楚淩,就聽楚淩緩緩說道:“既然你想要逼著她,那我就幫你一把……”他收回眸光轉身,一麵走一麵說道,“在滄瀾郡外調集死士,如果風玲瓏有想要去見歐陽景軒的話……”他眸光猛然一暗,“殺!”
風雲猛然緊蹙了劍眉,對於楚淩的話越發不解……這主上到底是想要風玲瓏,還是不想?
他想不明白,隻是因為他不懂楚淩到底要幹什麽……如果風玲瓏真的要去見歐陽景軒,那離墨一定在身邊。對於離墨這個人,不僅僅是他,就算這大陸上所有的人恐怕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底在哪裏。
楚淩停了腳步,看著前方的視線漸漸變得深邃不見底……一個風玲瓏,憑地讓這麽多人趨之若鶩?她的身上到底有什麽東西吸引著所有的人?
仿佛有著一根線將幾個人牽扯到一起,可偏偏……誰也找不到那根線到底代表或者預示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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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玲瓏臉上覆著蒙紗站在山坳上,看著前方,竟是種種思緒湧上了心頭……曾經在哪裏,他護著她浴血奮戰,霂塵揮劍來助仿佛都是昨日之事。
“你讓我去見,就不怕我這一去不回頭嗎?”風玲瓏輕歎一聲說道,隨即轉身看向一旁靠在樹上的離墨。
離墨手中把弄著竹蕭,他鷹眸微垂的問道:“不讓你去,讓你心中惦記著……”他抬眸,眸光深邃的看著風玲瓏,“豈不是更糟糕?”
風玲瓏又是一聲輕歎,“你這般,讓我如何去見?”
離墨微勾了唇角的輕笑,“那你去見的時候,便要想著我此刻的傷感……許是,你回來的能夠快一點兒。”說著,他起了身,上前將風玲瓏攬入懷裏,眸光深邃的落在前方,久久的不曾說話,隻是靜靜的感受著風玲瓏的一切。
風玲瓏也沒有說話,任由著離墨緊緊的擁著她發,仿佛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兩個人都有種錯覺,以為時間靜止的時候,離墨緩緩說道:“走吧……我送你過去……”說著,他將她放開,隨即轉身的同時,拉住了風玲瓏的手。
風玲瓏抬了步子,看著牽著的手,嘴角一絲苦澀的笑意滑過的同時,收回了眸光……原來,那個曾經在簫悅樓初見,對事實淡漠的離墨隻是掩藏了內心火熱,他也會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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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沅看著歐陽景軒,小臉上沒有情緒的問道:“父皇,再退下去就是滄瀾郡了。”他不解,為何父皇會一味的讓著日昭,是因為林離嗎?
歐陽景軒靜靜的擺弄著茶道,離玲瓏和他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而他過去,不需要一炷香的時間,“沅兒,”他輕喚一聲後抬眸看著歐陽沅,“如果你母後活著,卻不認識你了,你要如何?”
歐陽沅想也沒有想的說道:“不知道,要等事情發生的那刻才知道。;”他沒有情緒,自然不會明白到底會發生什麽,而說知道的,都是書籍典故上記載的。
歐陽景軒輕歎一聲,他不知道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許是不願意承認當年她背負了那麽多下還為他誕下麟兒,許是……因為太過痛苦,太過絕望,而使得她不願記起?
所有的疑問直等到相見的那刻,所有的心情卻在這一刻變的沉寂,因為不敢去想,怕一切來得突然蕭索,他不知道要如何麵對。
歐陽景軒緩緩偏了視線,看著一旁的一個小瓷瓶……五年多的日日夜夜,他就看著這個瓶子,就差那麽一步……倒也應了“一步相思”的蠱。
歐陽沅覺得父皇最近都變的很奇怪,自從去了傅叔叔家後,他就仿佛越來越沉默……甚至,有時候看著他流露出一種濃鬱的無奈和哀傷。這樣的父皇雖然常見,可卻又好像哪裏是他沒有見過的。
那個林離到底是什麽人?
有個聲音呼之欲出,可是,歐陽沅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歐陽景軒將那瓷瓶置於袖兜中,他微微偏了視線交代:“你和小豆子都留下照顧沅兒,吩咐默灃對日昭進攻的時候,讓常青去滄瀾郡外等著,不管出現任何異狀,殺無赦。”
福東海微微凝了下視線,隨即應了聲。
“告訴默灃,小打小鬧就好……像要的東西早晚還是可以拿回來的,倒是不急在這一時。”歐陽景軒淡淡開口。
“是!”福東海繼續應聲。
“兒臣不能隨著父皇一同去嗎?”歐陽沅突然問道,“父皇是不是去見林離?”
歐陽景軒看著歐陽沅,眸光深邃的讓人看不到他心裏到底想著什麽,“我是去見林離,可是……你不能同我一起去。”
“為什麽?”
歐陽景軒不想騙歐陽沅,可是,有些事情他如今卻不得不為,“兩國交戰……這次相見,為公!”
歐陽沅不說話了,他不是個任性的孩子,至少,他不懂得此刻應該有失落和不滿的情緒。
福東海和小豆子相視一眼,最後隻能化作一聲歎息,便沒有其他……曾經的情,如今的怨,卻不知道最後傷的是誰?
歐陽景軒一路策馬朝著和風玲瓏約定的地方而去,二人相約在滄瀾郡外五十裏處的思鄉亭,作為三國交界處,思鄉亭到也名副其實。
歐陽景軒手中拿著那常年不離身,卻因為喬裝改扮而收了起來的折扇背負著手,風輕輕拂動而過,揚起那已經陳舊了的扇墜兒輕輕隨著衣袂飄蕩著。
他比相約的時間早到了半個時辰,而這半個時辰卻成了他經年以來,過的最慢的時間。
在麵色沉靜實則焦慮的等待中,時間一點點推移,歐陽景軒看了看天色和樹影,微不可見的輕蹙了下劍眉,此刻已然過了約定的時辰。
風玲瓏是什麽樣的人歐陽景軒很清楚,她縱然偶爾有避縮,可卻斷然沒有真正退縮的時候……歐陽景軒劍眉漸漸蹙了起來,看看左右,風平浪靜的仿佛天地間就隻剩下了他一人。
最後,歐陽景軒看著左前方眸光猛然一凜,隨即出了思鄉亭跨身上馬,朝著哪個方向猛然夾了馬腹,馬兒吃了痛,微微揚起前蹄嘶鳴了聲後,就朝著前方奔去……
歐陽景軒的心擰了起來,縱然她身邊有離墨,可楚淩這人的心思隱晦,他的目的不僅僅是西蒼人日昭如今的戰事,還有玲瓏。
想到此,歐陽景軒隻覺得背脊一陣子發涼,明明是盛夏,卻覺得渾身猶如置於冰窟,生怕心中擔憂的事情發生……他用了夾了馬腹,策馬出去有十多裏路後,方才看到遠處,有著人影糾葛到一起。
歐陽景軒顧不得其他,催促了馬兒就往前奔去……就在快要接近的時候,他眸光猛然微擴……就見同時兩把劍紛紛朝著風玲瓏一前一後的砍去……
歐陽景軒來不及去想什麽,甚至,所有的一切都出自本能……隻見他甩出手中折扇,順勢,腳蹬了馬鐙飛起,腳尖在馬背上輕點,人已經猶如離弦的箭朝著前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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