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緣法之妙
丹增多吉沖黃藥師微微點頭，二目之中滿是崇敬，不無驕傲地恭聲介紹：居士，這位是我大輪寺主持，活佛迦樓羅。
黃藥師不敢怠慢，起身行禮道：東海黃藥師見過活佛，冒昧上門請活佛慈悲，救這孩子！活佛但有所命，無有不從。
丹增多吉見黃藥師只是起身抱拳，心中微微有些不滿：這人未免太狂傲了些，活佛修為參天這黃藥師見了不下跪磕頭就罷了，怎麼連下拜也不肯？總算他修為有成，禪定的功夫極好，雖然腹誹臉上卻還是鎮定如常。
迦樓羅微微笑道：居士不必客氣，我輩出家人救人乃是本分。至於回報什麼的，倒是不必提起。
黃藥師拱手謙道：怎好憑白勞動活佛勞心費力？總要讓黃某盡些綿薄才好！
見迦樓羅不語，以為他怕自己做不到又笑著補充兩句：黃某雖不才卻還小小有些手段，活佛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情，只管吩咐下來就好。這天底下，黃某做不到的事情，拿不到的東西固然有，卻也不多。
丹增多吉雙掌合十道聲佛號：無量壽佛！暗道：這人好狂！口氣大得嚇人！雖然不喜黃藥師桀驁，但是活佛在前自己不好插口只得強自按捺。
迦樓羅微微擺手：居士言重了！我輩修行中人與世無爭，也不需那許多身外之物。居士一意如此，卻是壞我修行了。
黃藥師聞言一怔，隨即撫手贊道：大師高風亮節，佛法精深讓人佩服。
迦樓羅微笑點頭，開口道：咱們閑話休提，救人要緊。那孩子在哪，可讓我瞧瞧？
黃藥師輕輕抱起床上的卓雲，讓他靠在自己懷裡。一邊摘下卓雲手套一邊道：十幾天前，我帶他去天山遊歷。一時不查這娃娃被一隻毒蟲咬傷。這寒毒厲害非常，黃某費了好大力氣也只堪堪穩住傷勢。黃某學藝不精，知雪山藏邊有密宗大能修為參天，說不得只能求上門來。
迦樓羅點頭近前看看卓雲小手，只見他手上色作青紫寒氣迫人，虎口上齒痕儼然望之令人生畏。微微皺皺眉伸出三指搭在卓雲手腕，默默思考半晌。又翻開卓雲眼皮看看，試了試脖頸脈搏停下來。
迦樓羅輕輕為卓雲蓋上皮被，望望黃藥師輕聲嘆息道：我只道百年前冰蠶於北地一死，世上再無這神物。不想今日在這裡又見到，真是造化弄人！善哉善哉！造孽造孽！
黃藥師聞言大喜：大師知道這毒蟲的來歷？丹增多吉鬆口氣，果然師尊學究天人瞧兩眼就知道是什麼傷，這等見識委實不是我等能比的。
迦樓羅微微頷首卻不答話，回身上下打量黃藥師面帶讚許：尋常人被這毒蟲噬咬一下，莫說十幾天，就是一時三刻也就被寒毒凍斃。更不用說這孩子不過垂髫之年，那就更兇險幾分，能保得一條性命全賴居士看顧。好功夫！好醫術！好手段！
丹增多吉聞言輕輕挑眉，活佛大人對這黃藥師讚譽有加，倒是難得的很啊。這黃藥師雖然厲害，比自己也不過就稍強一籌，當得起師傅這麼稱讚么？要知道迦樓羅活佛修為淵深如海，密宗歷來高僧大德何其多，也少有人能讓他這麼讚譽。
黃藥師見這和尚雖然年紀甚輕，而口氣卻大得厲害，心中微微有些不喜。只是這時候人在屋檐下，不由得他不低頭。臉上略有些不自然地打個哈哈：活佛謬讚了！
丹增多吉皺眉就要提醒黃藥師需得客氣，只是迦樓羅似乎全然沒有看到黃藥師臉上的不自然。
他微微點頭道：這娃娃雖然受了寒毒侵蝕，但經脈內另有一股綿密內息與之對抗。且體內經脈有傷而復健之勢，想是居士以高深內力助他對抗寒毒，還不惜以貴重的天材地寶供給給他固本培元。恩，小娃娃倒是好運氣.……
黃藥師暗自心驚：這和尚好毒辣的眼光！微微收起了小覷之心。知道這和尚看來不光是學問修為高深，看起來武學一道也是頗有見地啊！只是這麼年輕，從娘胎里學武念經又能有多高深的修為？難道是密宗的灌頂之法？還是跟小雲兒一樣覺醒宿慧？
迦樓羅輕輕捻著念珠道：這冰蠶原產於昆崙山，不知為何天山尚有餘脈存留。這蟲兒身上的寒毒暴烈異常，百年前與無量山一絕世毒物並稱萬毒之王，卻是非同小可。
黃藥師眉毛一挑道：無量山的毒物？我於前輩手札中讀過，似乎有一個厲害的毒物叫做莽牯朱蛤。說是瘟神菩薩的坐騎，奇異的故事傳說倒是有許多。說是瞧人一眼全身便化為膿血，難道不是以訛傳訛么？
迦樓羅輕輕咦了一聲贊道：居士好見識！這種故老傳說也有耳聞！
說著眼現追憶之色：那莽牯朱蛤乃是天賦絕頂的異種，只是太過厲害而不容於世。至於瞧人一眼就化為膿血么，實是謠傳卻也不必當真。這毒物最後一次現身是在無量山，機緣巧合之下被人吞入肚腹，那人也因禍得福得了一副百毒不侵的軀體。
丹增和尚瞠目結舌，黃藥師也是一臉古怪，這和尚說的未免太過匪夷所思，萬毒之王被人吞下肚了？這是志怪小說里才有的內容！只是看這和尚鄭重不像是扯謊作偽，難道真的是確有其事？
黃藥師有些不信地道：那人是誰？能有這樣的奇遇？倒是黃老邪孤陋寡聞了！
迦樓羅聞言看看黃藥師擺手道：不過是鄙寺的一位故人，這個且不去提他。現在這位小友傷勢已經穩定下，只是他年紀太小，身體受不得寒氣撻伐，故而神志自閉護著元神。不然清醒起來，短時間內沒有法子破解，被寒毒一逼不免魂魄有損。
黃藥師點點頭道：黃某窮盡心力，又拿了雪蓮吊命才堪堪穩住他傷勢。活佛對這寒毒可有什麼解法，還請不吝告知。要準備什麼合用藥物，我也好去準備。
迦樓羅微微笑道：這寒毒至陰至寒，當得起天下毒物的魁首。如果要解么，便要那至陽至剛的藥物才成。你手裡的天山雪蓮雖然合用，也只護得住他一時三刻。雖然能保住他一條性命，只是體內經脈被這兩種暴烈的藥物一衝一撞也要損毀大半。以後莫說是習武練功，就是尋常人的身體也是多有不如。
黃藥師嘆息道：活佛明鑒，這正是黃某為難之處！
頓一頓道：不才在江湖上小有名望。一身本事不敢說冠絕武林，天下間勝過我的也不多。這小娃娃原是極對我眼緣，不想替我擋了那冰蠶一擊。黃某實在心中虧欠他！如果能成，自然希望他能恢復原貌。
迦樓羅撫掌笑道：居士莫急，這冰蠶寒毒雖然厲害，卻並不是無法可醫。
黃藥師點頭又搖頭道：黃某知道除卻藥石之外還有別的法子，就是要至陽至剛的絕頂武學以強迫強。只是這急切之下，哪裡能找得到合用的功法？中原武林名家輩出，能有把握壓制這寒毒的卻也寥寥無幾。就算有，哪裡又是肯隨意許人的？
他這幾日心力交瘁，活了近四十年都沒有這麼為難過，又惱火道：黃老邪倒是不怕得罪人，可就算去搶，一時三刻又哪裡能建功？就算成了也不免被人追擊，小雲兒哪裡能好好修習功夫去壓制寒毒？
迦樓羅聞言卻並無不豫之色，反而哈哈大笑道：居士真性情，和尚倒是佩服的很啊！只是咱們可不需你去搶別個的武功，且莫要如此。
丹增多吉又是奇怪又是皺眉，這黃藥師自稱黃老邪，倒是邪的可以！難為他說搶人東西也說的這麼理直氣壯！只是上師為什麼聽到這些卻也不惱？
黃藥師一時嘴快說出心事，這時候被迦樓羅一贊，卻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活佛恕罪，某一時心急話不擇口，還請您不要見怪！說著微微拱拱手道惱，又對丹增多吉點頭抱歉。
迦樓羅點點頭思忖半晌道：治病救人，還要看病人情形才好對症下藥。我這裡倒是有個法子能試試，只是頗有些為難之處……
黃藥師面色喜急交加：請活佛慈悲！起身就要拜下，待要開口許諾人情。
就見迦樓羅伸手虛扶道：居士多心了，可不是和尚我不願意出手。只是這個法子不太容易促成，咱們需得好好籌謀一番才是。
黃藥師微微放下心，迦樓羅離開卧房到了禪堂坐定，黃藥師丹增二人客座相陪。
迦樓羅默念聲佛號道：這冰蠶百年前現世一次，造就了一個厲害之極的高手。說起來天意弄人，那人際遇之奇說起來也是匪夷所思。只是想不到如今小居士也如他一樣，如果不是到了我這雪山，天下之大也未必能救他。
黃藥師聞弦歌而知雅意，喜道：這麼說來，曾經有人被冰蠶咬過，傷勢與雲兒一般不二，後來成功解了？這法子活佛是知道的是么？
迦樓羅點點頭道：是啊，那人因緣際會下學成了一門功夫，成功化解了這寒毒。更得冰蠶寒氣培植，正邪相激水火相濟，練得一門陰寒無比的掌力。百年前武林中奇才輩出，除去寥寥三兩人外也少有出其右者。小友這一傷，也不見得全然是壞事！這門武功恰巧我寺中也有，只是……
黃藥師見他皺眉忙問道：只是怎地？
迦樓羅搖頭道：一來說這門功夫不是我密宗傳承，原本是中原武林所有。說來慚愧，這門功夫我們拿到的法子也不甚磊落，是以寺內這幾十年來未曾有人學。這還罷了，只是這門功夫如果要學，需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半分習武之念。心思要澄明無垢，有若琉璃菩提，這就……
黃藥師愁眉緊鎖：這可難了！頓一頓道：小雲兒雖然年幼，但心思多變狡黠。說句不客氣的話，靈光天授生而知之都是小覷他了。這心思澄明無垢與旁人尚且好說，如果隱瞞多半是騙不過他……
迦樓羅眉毛輕輕一挑，靈光天授？有意思了！見黃藥師不語道：居士可曾教他學武？
黃藥師搖頭道：沒有，他人小經脈未定，我門中築基的功夫稍顯霸道不適合他學。武林中的事情也只跟他說些趣事，沒有說過武功上的學問。本來想要等他年紀再長些或者尋一門上等築基的功夫給他，只是一直未得方便.……
迦樓羅大喜，這就兩廂便宜了！待要張口忽的道：小居士醒了！黃藥師趕忙站起身，急急走進卧房。
卓雲費力睜開雙眼，見黃藥師站在床邊開口道：先生！咱們在哪裡？
黃藥師開口道：莫急，咱們在藏邊雪山。我正尋法子救你，你且莫急。我已經有了頭緒！
卓雲微微有些奇怪：怎麼到了這裡？
黃藥師奇怪道：你昏迷的時候不是說，西土救命么？好雲兒莫要多說話傷了心神，且歇一歇養養精神。
身後迦樓羅聞言眼睛就是一亮，暗道好個靈光天授的娃娃！卻不是與我有緣！妙極！妙極！
卓雲回憶一會兒，暗自苦笑：哪裡是什麼西土救命！我說的是系統救命！是在呼喚外掛！哪裡是說要往西邊來？
只是這次依然沒有成功，看來自己丟了穿越眾的臉！還是沒有系統、沒有外掛、沒有老爺爺的三無人士！
恩，有一個帥大叔，總歸不算太差。
卓雲正胡思亂想，又見黃藥師身子略低了低指引介紹走近來一個和尚。
卓雲心中狐疑，黃老邪這麼低姿態倒是難得的很啊。難道這和尚有法子能救我？
卓雲定睛一瞧，心中就是一顫。但見身前站定了一個黃色僧袍的俊秀和尚，面上瞧著如明珠寶玉自然生輝，雖然年歲不大卻自有一股飽學高僧氣度，讓人高山仰止。更兼他五官清朗俊美修目，言談舉止讓人心生親近如沐春風。
更奇異的是，這和尚雙目隱隱有神光閃現，似能瞧出人心所想！
迦樓羅上下打量卓雲，看了卓雲雙眼半晌，忽的嘴角一翹，笑得開心至極：你來啦？
卓雲心中打個突，覺得這和尚笑容里似乎大有深意。
迦樓羅轉身對著黃藥師雙掌合十道：居士，這娃娃與我佛有緣。我有心收他做個徒兒，傾囊相授傳下衣缽，你……
話音未落就見黃藥師豁然變色起身道：不成！
丹增多吉也急切道：這如何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