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劇斗一場
王重陽輕輕拂袖，緩聲笑笑：洪幫主不必客氣，你那套掌法可是厲害的很，貧道可很是佩服！想必就是盛名已久的降龍十八掌了，老道可沒說錯吧？
洪七收勢點頭：不錯，只是還比不過王真人你。兩人頓一頓都是大笑，場下幾人也是莞爾。
黃藥師想想問道：王真人、鋒兄，適方才你們使得都是什麼功夫？
王重陽負手輕笑道：先天功！歐陽鋒一旁道：蛤蟆功！段智興看黃藥師詢問眼神，笑道：一陽指！
黃藥師點頭道：兄弟我用的是劈空掌力和彈指神通！
段智興恍然道：怪不得！先前聽祖母說過，這彈指神通的功夫神妙的很。卻不想今日在黃兄手中的見！哈哈！華山論劍真是不虛此行！哈哈！
黃藥師微微有些愕然：令祖母也是江湖中人？
段智興看幾人眼中狐疑，失笑道：段某失言了。頓一頓虛虛向天抱拳，恭敬道：祖父和譽公功參造化，一身武功超凡脫俗直達天人之境。祖母大人武功不高，但是見識之廣博遠超凡俗。某小時候聽祖母說起過不少江湖掌故，是以由此一贊！
幾人點頭也不再多問，卓雲心中卻是盪起不小漣漪。只是這時候不好多聞，也只能強忍，心道回去再跟黃藥師學舌。
五人劇斗過一場，這時候天色漸暗，已經過了未時（下午2點）。火工道人提了籃子上山，王處一取出乾糧清水分給幾人吃喝，全真教是出家道門，雖然不忌葷酒，但準備的也大都是素齋果品，未有酒肉。
洪七嚼了兩口乾餅，砸吧砸吧嘴，摘下葫蘆晃晃又嘆口氣。看看幾人臉上沒有什麼難為神色，無奈只能閉眼胡亂大嚼一通，也不管什麼好吃不好吃就塞滿肚子。
幾人打坐休息片刻站起身，黃藥師看看幾人對王重陽道：道兄，兄弟不才，想要跟您請教一番，不知可否？
王重陽哈哈笑道：黃兄特意客氣了，請教不請教的，可不敢當。二人互道一聲請，走下場中。
洪七看看段智興也哈哈一笑：段皇爺，叫花子想要跟你親近親近，學兩手功夫，可使得？
段智興笑得開懷：洪幫主武功高明的很，還要請你手下留情。
洪七眉毛快要飛到腦門上：嘻嘻，乞丐和皇帝搭手，叫花子可算千古一人了！嘿嘿！兩人也下了場，道聲請就動起手來。王重陽這時候已經和黃藥師拆了幾十招，卓雲瞧得心動眼花，沒口子的讚歎。
場下洪七掌力劈山裂石，段智興指力洞穿金玉；王重陽玄功深湛，黃藥師青招數精妙；四人捉對廝殺，掌風遍布周身方圓一丈開外，只瞧得幾條人影疏忽來去，乍分乍合斗得難解難分。
卓雲、王處一、朱子柳三人功力弱，漸漸后移，讓出幾丈方圓的戰圈來。朱子柳和王處一兩人看著場下四人，手上動作不停比劃模仿，大多時間都是皺眉不解其意，偶爾有所得臉上喜色直要滿溢出來，不住的抓耳撓腮歡欣不盡。
黃藥師與王重陽鬥了一百餘招，奇門功夫使得讓人眼睛都跟不上動作。眼見得不能取勝，驀地長嘯一聲身法漸快，化作一個飄忽不定的淡淡虛影，身形占定東北、東部二地，驚門死門乍開，使個進字訣，忽的殺伐之意大盛，劈空掌力風聲虎虎，繁複精妙虛實變幻，招招不離王重陽要害。
王重陽見他攻勢驟起，頭上氤氳白氣蒸騰而起，知道他已出全力，當下不敢怠慢，調勻內息凝神對敵。或掌或拳，或劈或挑，門戶守得嚴密之極。黃藥師攻勢猶如錢塘江潮狂怒奔涌，只是又鬥了一百招，王重陽卻始終保持先手，偶爾還得一兩招，就逼得黃藥師躲避招架不迭。
黃藥師心中暗叫厲害，驀然掌力一收，合身撲上掌劈指戳、拳砸腳踢，讓人眼花繚亂地連變七八套武功，花團錦簇價隱隱罩住王重陽周身要害。王重陽哈哈大笑，先天功全力催動，一縷先天真氣出紫府入經脈，遊走十二重樓，或袖拂或掌劈，遊刃有餘地接下黃藥師諸多精妙進招。
這時候攻勢下的他如大海中風暴里一頁小小扁舟，只是無論海浪多麼大，風雨多麼急，卻始終不能打翻這小舟。
黃藥師斗得興起，只覺學武三十餘年，從未遭遇過如此強敵，不由得使出了通身的手段，諸般巧妙招數不要錢的使出，錙銖必較方寸必爭地與王重陽纏鬥在一起。這一番大戰下來，只覺先前許多困惑自己許久的武學難題，不知不覺間都豁然開朗。
黃藥師又驚又喜，不由得心懷大暢縱聲長嘯，青衫飛舞招數更添三分飄逸洒脫，渾似一位丰神如玉的謫仙降世。王重陽臉上喜色上涌，竟自起了惺惺相惜之意，也附聲長嘯，手下不停招數平增三分變化，堪堪敵住黃藥師百手千臂般的攻勢。
兩人身形交錯變幻不定，這時候卻是戾氣漸消，切磋互通有無之意漸起，好似兩個久別重逢的樂師同奏一曲，又如兩個飽學宿儒論辯難題。雖然面上瞧起來勁力仍舊猛惡，但是爭勝求勝之勢卻是漸漸消散，便如同在交還武學心得，要創出一門新功夫一樣。
場中洪七與段智興卻是另一番景象，二人都知道對方是這世間有數的高手，是以象徵性拆過十幾招之後，就各自拿出了自身看家的功夫對敵。
洪七降龍十八掌力道沉猛無匹至陽至剛，段智興一陽指招數精微奧妙，堪堪也是針尖麥芒之勢。洪七連連催動掌力，劈山裂石又能喻其勢，只是不論他如何變招發力，一陽指總能敵住他潑風價的攻勢。
洪七呵呵大笑，不住口地叫痛快。降龍十八掌被他用得興發，掌力到處，碗口粗細的松樹被他一掌震斷，絲毫不見為難乏力。段智興心下讚歎，先前聽祖父說起過這門掌法百年前威震綠林，橫壓武林數甲子。是江湖上有數的頂尖功夫，大理段氏是天南巨擘，遇上這門功夫也最多也就是個不勝不敗！
段智興心下讚歎，手上絲毫不停，並指如劍點戳勾刺，一陽指也使到了盡處，凌厲風聲起處，與洪七破空龍吟的掌力打了個不上不下。雖然不能戰而勝之，洪七要勝他卻也是難為之極。
黃藥師與重陽二人又鬥了兩百餘招，這時候他已經變了十幾套武功，只是依舊不能取勝於人，這時候心下微微有些著急，心道罷了，這麼斗下去是奈何不了這道人了！
忽的招數一變，呼呼呼連劈三掌，逼得王重陽攻勢一緩，掌里加招屈指一彈，哧一聲脆響，猶似被強弓硬弩激發，破空聲處一道灰影幾不可查，直奔王重陽前心膻中。
王重陽臉上紫韻一閃而逝，眼神一凝並指如劍點出，只聽撲一聲悶響，眼前碎石飛濺四散。只覺手臂微微一熱贊道：好功夫！好彈指神通！一步踏出欺到黃藥師近前，啪啪啪左掌右指連攻三招，六尺距離居然混不在意。
黃藥師微微一笑，揮臂格擋之處，間不容髮嗤嗤又彈出兩顆石子。這兩招於電光火石之處，應招奇速無比，大是難防難擋。只是王重陽先天功已臻圓滿，眼力極佳功力又純，神念動處招在意先，並指連點噗噗兩聲悶響，破去了黃藥師這勢在必得的一招。
黃藥師心下讚歎，縱身躍出劈空掌力忽忽有聲，間雜彈指神通發招，威力平增三成，卻是最後的壓箱底手段。王重陽見狀哈哈一下，拳打足踢以力破巧破去劈空掌力，並指如劍或點或戳，點碎彈指神通激發的石子。
兩人翻翻滾滾又鬥了兩百招，黃藥師正讚歎出，忽的而後一聲大叫：好黃老邪！你這石子是打我么！
黃藥師一怔，手上登時一緩，王重陽手上攻勢也一緩，轉頭望去，卻見洪七撫著小臂不住挨擦，臉上肌肉抽搐大是難當。卻是黃藥師彈指神通的石子被王重陽躲避后，飛到了洪七與段智興場中。
洪七心神全在和對手爭鬥，不查有暗器來襲。再躲避時，卻被石子在手臂上擦了一下，雖然沒受什麼傷，卻也疼的他差點亂了招數。好在段智興是個厚道人，見洪七小臂受創也停了進招。
黃藥師怔了一怔，抱拳道：七兄，黃某給你道惱！卻不是有心為之！
洪七哼哼一聲不說話，他本是一方大豪，這種事情自然不會太過在意。只是在看看場下，卓雲瞧著黃藥師滿目擔心，心中不知如何升起一股怒氣：這小娃娃良才美質，璞玉天成，本來應該入我丐幫才是，卻被這黃老邪拐走了！好沒來由！叫花子這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得這麼一個徒弟！
這時候手臂上火辣辣的又是疼痛又是懊惱，想想怒氣升騰，不由分說就搶上前來，當胸就是一拳，嘴裡兀自大喝：黃老邪不要狡辯，上次沒分出勝負，咱們再打一架！
卻是讓過了王重陽，撇下了段智興，和黃藥師又打在一起。黃藥師又是好笑又是古怪，這花子難不成吃壞了東西？怎麼好沒來由尋我晦氣？
不過旁個打上門來，自然不還手也不成的，王重陽自己一時片刻也沒有想到什麼好的法子取勝，上次遼東一戰沒分出勝負，打一場也好。當下也不答話，呼呼呼劈空掌力擊出，與洪七斗在一起。
王重陽失笑，見段智興也做沒理會處，大家各都自重身份，總不成兩人併肩子上打人一個。段智興看看王重陽笑道：王真人，不如咱們也試幾招？
王重陽自無不可：股所願而，不敢請也！兩人客氣幾句，也各自動手。
洪七與黃藥師鬥了幾十招，這時候卻是緩過心神：老叫花啊！老叫花！可真好沒來由！黃老邪驕傲的很，是不屑扯謊騙人的。這偷襲的下做事，他是不肯做的。如果做了，也絕對不會不承認！自己一番作態，可讓人瞧得小了！
只是這時候騎虎難下，已經跟人動起手來，難道再給人道惱報歉？心下轉了幾個念頭，看看還沒有下場的歐陽鋒眼前一亮，心道不如胡攪蠻纏一番！
驀地使一招密雲不雨，左掌一晃，右掌自左臂下穿出，風聲虎虎迫退黃藥師。隨即一計劈空掌斜斜劈向觀戰的歐陽鋒：鋒兄可休息好了！下場來活動活動筋骨吧！
歐陽鋒起手虛虛在身前一擋，長笑一聲道：七兄有命，不敢不從！縱身一躍，已經落在場中，飄飄一掌按向洪七右肩。黃藥師哈哈大笑：這個法兒好！也是飄飄一掌，斜劈洪七腰肋。
洪七受兩大高手圍攻，卻也並不慌亂，深吸一口氣，雙掌緩緩推出，正是降龍十八掌一招威力絕大的震驚百里！龍吟聲處后洪七雙掌發而先至，砰砰兩聲響，黃藥師歐陽鋒兩掌被他一招逼退。
洪七超邁絕倫，精明率性，性子更是遇強則強，這時候同時面對兩大高手，卻也並不見怯懦之色，反而激發了他胸中豪俠之氣。就見他雙掌一分一合，一招見龍在田左掌右拳，分擊藥師歐陽二人。竟是要以一敵二，同時面對兩大高手！
歐陽鋒眼中欣喜湧現，隨即就被他壓下，這乞丐頭兒恁的託大！這是這一番，正好為自己除卻一個強敵！
黃藥師眼中訝異一閃而逝，忽的仰天長笑道：好洪七！好洪七！只是他何等驕傲自負，怎麼肯和歐陽鋒夥同廝並洪七一人？當下左掌一翻接下洪七掌力，借力身子轉個半圈兒，一掌劈向歐陽鋒前心。
歐陽鋒不查，百忙之中雙掌拍出，運勁接下洪七掌力，身子一側一轉避過黃藥師這招。心中驚疑不定，這二人設局要害我？再看時，洪七手下不停，已經跟黃藥師拆了五六招。二人掌風到處，激得腳下浮土飛揚，用力之巨絲毫不見作偽。
黃藥師矮身避過洪七一掌，不待還招，一計劈空掌已經劈過來：鋒兄！愣著作甚！說著忽忽又向洪七劈出兩掌。雙手穿花蝴蝶一般，掌影繁複罩定洪七。
歐陽鋒再不懷疑，也放下旁的心思點點頭：好！縱身進場，一拳一腿，分擊藥師、洪七二人！
場下三人斗在一起，手下招數變化各自為戰，出手攻其餘兩人。這一番斗下來，直叫洪七大呼痛快，降龍十八掌一掌掌發出，風聲凄厲作響，聲勢驚人之極。
黃藥師掌法變幻莫測，間雜不時彈指神通發力，或攻或襲或擾。洪七歐陽掌力雖然厲害，彈指神通以點破面卻也總抵得住。
歐陽鋒蛤蟆功運到極處，口中咯咯做響猶如牛鳴，掌力破空處，絲毫不落洪七下風。
卓雲瞧得眼花，不敢大呼小叫怕擾了黃藥師心神，眼見得四周山石樹木，被幾人掌力指力打得七零八落，雖然知道這場估計還是個平局收場，卻也兀自心驚。
洪七三人鬥了兩百餘招，卻也都沒有一人下場，堪堪還是個平手之局。洪七見不遠處王重陽和段智興，眼珠一轉拳打足踢逼退二人，腳下不停跨進兩步，發掌把重陽段智興二人圈進場來，呵呵大笑：段皇爺！王真人！你們也來玩玩！
王重陽與段智興對視一眼，長笑道：好！
兩人搶進戰圈，段智興一指點向黃藥師，又一拳擊向洪七，王重陽道袍一甩，袖子一翻罩向段智興，單掌劈向歐陽鋒。歐陽鋒單掌前舉護住前心，連出兩腿逼退王重陽，又向洪七發了一掌。
卓雲看得下巴掉在地上，這算什麼比法？
場中塵土飛揚，或各自為戰，或以二敵三，或以三逼二，當真是斗得難解難分。卓雲只覺得耳中破空聲忽忽作響，直如石破天驚風雨大作，眾人腳下花崗岩被踩的粉粉碎四散激射，碗口粗的松樹被攔腰打斷平平飛出。
驀地黃藥師哈哈長笑，胸中歡愉之際。聲音清越猶似鳳凰清鳴，遠遠傳出，震得山谷嗡嗡迴響不止。洪七也是長嘯出聲，聲音渾厚如天神擂鼓，聲勢不讓黃藥師半分。
段智興、王重陽、歐陽鋒三人見狀，也是長嘯出聲應和，幾道笑聲或清越，或激昂，或豪放，甫一相合，便如同魚化為龍，直衝雲霄。
卓雲瞧得心旌遙馳，這一次論劍比武，可勝過百十年前少林大會不知凡幾了。
王處一和朱子柳見了也心神震動之極，只是恨自己功夫不成，不然如果能下場參與一次，便是折壽十年也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