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進退兩難

  “都聚在這裏做什麽,發生什麽事情了?”民警支好自行車,來到人群中間,雙手在腰上一叉,先是環視了一圈,滿意的看到大部分人都朝後麵退了一步。最後把眼光落在渾身是血的申家慶身上,濃眉深深皺起。


  申父是個草包,所有的能耐都用在虐待申家慶上麵。除此之外,最擅長的就是放潑打賴,見誰訛誰,是個人見人厭的玩意兒。


  此前魯戰因為他虐待申家慶的事情和他非常正式的交涉過,當時的他就差跪下發誓了,說再也不會對孩子不好。眼下被魯戰抓了現行,那他曾經做過的保證就成了屁話,不由本能的腿肚子發顫,悄悄的向後退了兩步,先前的囂張氣勢一下子消失無蹤。


  “申家慶這是怎麽了?誰打的?打人犯法不知道嗎?”


  魯戰是片警,對於每家每戶有幾口人、都叫什麽名字,每個家庭什麽狀況掌握得一清二楚。申家慶在申家的境遇,他很憤慨。隻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又沒有太過出格的舉動,他也不好隨便過問。


  眼下的情況,他一看就猜了個七七八八,再加上旁邊人的小聲議論,心裏頭雪亮。


  平時的小打小鬧就算了,把個孩子打得起不來身,魯戰也生氣了。


  虎毒不食子,這不是連畜牲也不如了嗎。


  “魯警察你是不知道,這小子回來就罵我爸,我.……”


  申家男人都是縮頭烏龜型的,麵對警察的問話,沒一個人敢上前,還是申家大姐仗著是女人,又是她把警察找來的,開口答話了。隻是這也是個沒良心、沒是非觀的,張嘴就顛倒黑白。


  池冰一聽就怒了,氣得臉色發白,小小的身板一挺,噌噌幾步走到魯戰前麵,先是鞠了一躬,接著小嘴巴巴兒的就把事情說了一遍。


  魯戰四十多歲,在這個小區當片警的時間很長了。人長得白白淨淨,單論長相,屬於文弱書生型的。也許是公安這行做得久了,身上總帶著讓人瑟縮的威嚴,尤其那雙眼睛,像是能看透人心,多數人見了都會躲閃。若是犯了什麽事兒的人見了,早就落荒而逃。


  申家父子呢,有本事全用在家裏,用老百姓的話叫耗子扛槍——窩裏橫。打罵申家慶的時候,是蓋世英雄。見了一身正氣的魯警官,再加上心虛,沒尿褲子裏就不錯了,哪還敢上前說話。


  申家大女兒一通胡言亂語惹急了小池冰,小東西像顆被點了芯子的小炮仗,麵對警察也毫無懼色的衝了上去。


  她信不過申父,卻相信魯戰,更相信法律的公正和人心的善良。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前世她一個人生活的那幾年,魯戰沒少照顧她,是個正直的好人。


  “警察叔叔,她說謊。事情是這樣的.……”


  池冰長著一副孩子模樣,思維卻是成年人的,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的是非對錯、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明白。末了,還抬起小手抹了抹眼睛,又憤怒又委屈還要據理力爭的樣子看在魯戰眼裏全是讚賞。


  “警察叔叔,申大爺無故暴打家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鄰居的叔叔阿姨們都知道,想必您也聽說過。過去的就過去了,家慶也不想追究。現在他已經成年了,有權力決定自己的去留。剛才申大爺說了,隻要給他三百塊錢,就會和家慶斷絕一切的關係,從此再沒有任何的交集。叔叔,我們請您來,就是做個見證的。畢竟,這麽繼續下去,真的哪天申大爺一時失手,把家慶打死也不是沒可能。為了維護社會安全穩定和百姓安居樂業,有些事情還是防患於未然的好,對吧。畢竟生命貴重,沒有誰有權力隨便剝奪別人生的權力。”


  魯戰聽了池冰的話很震驚。


  他怎麽也想不到,這番義正言辭的話會從一個沒有父母的十六歲女孩的嘴裏說出來,還條條是道的,簡直稱得上擲地有聲。


  理是這麽個理,但事情畢竟是申家的事情,而且還是脫離父子關係這樣的大事。且不管申家慶和申父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至少二人之間存在法定的父子關係。小姑娘再聰明勇敢,也是沒有權力拿主意的,一切還要看申家人的意思。


  說實話,魯戰早就想管管申父虐打申家慶的事情了。隻是苦主不報案,他再有正義感,也不能幹涉別人家的內政。


  現下裏小姑娘給他打了個頭陣,他必定要把接下去的戲唱好。在他的心裏,申家慶離開申家實在是上上之選,他擔心的是離開申家,申家慶以後的生活。


  十八歲在年齡上來說算是成年,可在國人的眼裏,隻還是個讀高中的孩子,沒有母親已經很可憐,再沒有了父親、沒有了能遮風擋雨的家,該怎麽活下去。


  所以,哪怕他再想讓申家慶遠離申父,也要問問申家慶的意思。至於申父,他覺得沒有必要問了。再有人多出三百,沒準兒他能和親生的斷絕關係。


  而且眼下最重要的,應該是給申家慶治傷。真把哪裏的骨頭筋的傷了,耽誤了救治,再落下病根才是大麻煩。


  做為人民警察,孰重孰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脫離親子關係是以後的事情,當務之急是給孩子治傷。趕緊的,老申,把人扶上我的車子,趕緊送醫院。孩子沒事算你運氣好,真有個什麽,你得負法律責任。”


  魯戰說完就轉身去推自行車,準備載著申家慶先去醫院治傷。


  池冰聽了魯戰的話卻猶豫了。


  的確,家慶傷得很重,也確實需要趕緊上醫院。可事情隻差最後一步,如果現在放棄,她擔心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沒有趁熱打鐵再飛了,以後想找這個機會就沒這麽容易。


  這一刻,她有些進退兩難。


  哪一樣都那麽重要,該怎麽樣才能兩全呢?


  現場幾十號人沒一個人出聲,申家人做為當事人之一,也全都把嘴巴閉得緊緊的。他們才不想送申家慶去醫院呢。關係還沒斷,去了醫院肯定要他們家拿錢。一想到往外拿錢,他們的心就疼得厲害。


  池冰想了想,走到申家慶身邊蹲下來輕聲問,“家慶,你要不要緊,還能堅持嗎?如果能堅持,咱們先把事情辦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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