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蠱毒(中)
如果對於這城中的道路比較熟悉的話,其實劍廬別院與鳳翔醫局之間的距離並不遠。
這也是沈會隻把他的去向告訴自己年紀不大的孫子原因,如果醫局有事,就由沈曾慶來通知他。
陽叔子說自己不能暴露身份,那他自然不會去害陽叔子。
不一會兒,薑雲卿便與夾著小男孩沈曾慶的沈會趕到了鳳翔醫局。
沒走前門,走的是後門,上次薑雲卿來過,自然是有印象的。
後門的門口有一人捏著拳一下又一下的捶打著手掌,在門口來回來回踱步,神色焦急,嘴裏念念有詞,聲音很雜亂有一句每一句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聽到台階上的腳步聲,來回踱步的那人立刻警覺的扭過頭來,一見正是沈會,焦急的神色頓時得到緩解。
“沈老,您可算回來了,快隨我來,病人快撐不住了。”
那人一步跨越數級台階來到沈會的身邊,拉著沈會便急匆匆的往醫局裏趕。
沈會也知道情況緊急,放下沈曾慶,便跟著那人進了醫局,被忽略的薑雲卿就跟在身後,也沒人阻攔。
“是什麽類型的毒,你們竟然都束手無策?”沈會在前往病人房間途中問道。
“是蠱毒!”
那人行進速度沒有減慢,但神色十分的陰沉,因為他也是束手無策的人之一。
“蠱毒?老廖不在醫局嗎?”
一聽是蠱毒,沈會瞬間就想到了老廖,老廖全名廖明全,鳳翔醫局的坐堂醫,苗人。單論正兒八經的醫術,隻能算是湊活,但一手不凡的蠱術再加上他那還算湊活的醫術,幾乎是產生了質變的。
一些簡單的病症有時還會犯些迷糊,開方子都得有人在旁邊看著。但對於疑難雜症,疑難雜症,卻總是有些獨到的見解,開出的附子雖然讓人看著膽戰心驚,也總是有奇效。
對於蠱毒,更是專業對口,比起沈會,或許還要更強一些,這也是沈會為什麽會第一時間想到老廖的原因。
麵對沈會的疑問,那人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廖老也沒法子,他老人家也說從未見過這種蠱毒。”
“那可能就真的麻煩了!”
沈會的臉色也隨著沉重了起來,他並不是個迷之自信的人,他很清楚廖明全在蠱術上是要勝過他一籌的,而這既然是廖明卯都不認識的蠱毒,沈會自然也什麽自信。
“誰說不是呢?”
帶路的那人遺憾的歎息了一聲,隨即便推開了房門。
原來不知不覺間,便已經來到了病房門口。
推開門的瞬間,沈會便看見了陰沉著臉,埋頭苦思的廖明全。
“老廖,怎麽回事?”沈會進了門就朝著沈會問道。
薑雲卿就跟在沈會的身後,也進了門。
順著沈會的目光,薑雲卿也看到了老廖,是個臉上皺紋比較深刻的老者,花白的頭發有些淩亂,一隻手輕輕的敲擊著自己的腦袋,另一隻手緩緩捋著自己那灰白的胡須。
“是一種罕見的蠱毒,我似乎見過,但我不記得在哪見過了。”
老廖聽到沈會的聲音便抬起了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似乎有些頭痛,隱隱還有些自責。
“沒事,我去看看!”
沈會抬起寬厚的手掌,輕輕的拍了拍老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後,便朝著裏邊的病房走去。
說是病房,其實就是這個房間裏,被一塊大號屏風分割出來的一部分空間。
沈會繞過屏風走了進去,屏風邊上的一名穿著道士服裝的女醫師讓了出來。
女醫師一出來出來,一眾等候的醫師、大夫便為了上去。
這個問著如何,那個問著怎樣,這個眼神殷切,那個目光中也帶著光。
一時間那名女醫師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嘴中隻能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是鳳翔有名的道觀——妙清觀的道醫,青桓道人。醫局裏的這些個醫師、大夫們束手無策,醫局裏以往的奇跡老廖這次也不管用,又找不到沈會,便隻好將這位請過來了。
隨著青桓道人的搖頭,其餘人情緒一時間有些失落,四下的退散了開來,靜靜的等待著沈會的結果。
眾人退開,青桓道人一眼便瞅見了一旁的薑雲卿,“你是?”
眼中飄過一抹疑惑的神色,她常來鳳翔醫局交流醫道上的一些心得,正所謂尺有所長,寸有所短,遇到一些她不擅長的病症,常會差人,或者親自帶人送到鳳翔醫局來。
鳳翔醫局遇到了棘手的病症,也經常會像這次一般,把她請過來。以她對鳳翔醫局的熟悉,自然會對出現在這個臨時開辟出來的病房的陌生人感到疑惑。
總算有人關注到他了,薑雲卿還是第一次如此沒有存在感,一時間竟是微微有些受寵若驚。
在青桓道人打量薑雲卿的時候,薑雲卿也快速掃了一眼青桓道人。
相貌是出眾的,隻是眼角和嘴角的皺紋似乎到了無論如何保養都難以掩飾了的地步,寬厚道袍下的身材是無從得知的,但肯定不會胖就是了,總結而言,無非“風韻猶存”四個字。
薑雲卿朝著青桓道人一拱手,“沈老晚輩!”
薑雲卿自報家門,沒說自己是陽叔子的徒弟,說了不知道難免尷尬,還不如說是沈會的晚輩,想來在這鳳翔醫局應該不會有不認識沈會的人了。
“妙清觀,青桓道人!”
青桓道人點了點頭,也朝著薑雲卿拱了拱手,算是回禮。
一點都沒有前輩的架子,這應該是個和藹的老前輩,薑雲卿頓時對齊好感大增。
不過,這位和藹的老前輩似乎並沒有和他交談的欲望,繞過他便離開了,臉上的神情有些疲憊,應該是累了。
等了一會兒,沈會從屏風後麵出來,臉色並不好看,整張臉陰沉沉的,比進去之前還要悲觀許多。
外邊等候的一幹人等這次並未有圍上來,在沈會出來的第一時間內,眾人的目光就已經聚焦在他的臉上了。
從沈會的臉色上就可以看出,這次,沈會也沒辦法。
彷佛連最後的希望也失去了,整個房間內都寂靜了下來。
倒不是因為裏邊病人的身份,害怕因治療無果而遭到迫害。
主要還是在病人生死之際,他們身為大夫,卻無能為力的無奈使得他們沉默。
這種感覺,之前薑雲卿在青城山下的城鎮中行醫的時候也有過,內心自我懷疑的痛苦遠比身體表麵的痛苦要難受的多。
“咚咚咚~”
薑雲卿的腳步聲打破了沉寂,他正邁步走向沈會。
房間裏聽到聲響的人紛紛看向薑雲卿,反應快的,基本上都猜到了薑雲卿要幹什麽,而反應慢的,眼中難免疑惑。
這人?哪裏來的?
薑雲卿來到沈會的身邊,輕聲說道:“沈老,我能進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