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到白公館
第二日,於立新一大早在白家門口等白清潯,一見面就拿出一個盒子塞給她,說是當年她母親暫存在他那的,本想著等她大些去宣州讀書時再交給他,如今自己要離開南巷了,只能現在給她。
白清潯問他離開的緣由,他搖頭,只說等她大些自然就知道了。
於立新交代的鄭重其事,又囑咐她妥善保管盒子里的東西。
必要的時候去宣州城一趟。
師父轉身走了,漸行漸遠。
白清潯站在門口抱著盒子,盒子很輕,感覺不到什麼重量。
她拚命眨眼,試圖逼退隨時噴涌而出的眼淚。
安靜晦暗的老宅,一如既往的安靜。
白清潯只覺得門口到房間的這段路,長的一眼望不到邊。
每向前走一步,裡面彷彿猙獰著無數的怪獸,冒著紅光,隨時把人吞噬掉。
她踉蹌著腳步回到房中,打開盒子,裡面有幾張票據和一把鎖片,白清潯覺得眼熟,想起自己似乎也有一片,連忙找出來對比。
兩片鎖果然是一對,上面有類似卡扣的機關,輕鬆扣上便合二為一,看這外形更像一把奇特的鑰匙。
那些票據上面零零散散有母親的簽名和蓋章,最上面可見「滙豐銀行」四個大字。
「這是銀行的收據?」白清潯心裡嘀咕,母親怎麼會有這些。
心裡有太多疑問,要解開這些,她覺得自己要去宣州城一趟。
她這樣想著,又這樣做了。
跟白秉霖軟磨硬泡,表示可以同意婚事,但想去宣州城裡瞧瞧,看看父親和母親姨娘們住的新式洋房,然後買幾件漂亮時髦的衣裳,免得讓人覺得白家女兒沒見過世面。
白秉霖很虛榮,一心想著促成這樁婚事。
進城的事就這樣一口應了下來。
順利的讓人不敢相信。
白清潯簡單收拾東西,又裝了母親留下的東西,下午便乘坐白秉霖的汽車一起去了宣州。
一路上白秉霖少有的耐心,對白清潯盡量有問必答。
汽車一路顛簸,終於在黃昏時順利抵達位於宣州西面的白公館。
白清潯跟著父親下車,司機上前敲開纏枝大鐵門,管事和僕人迎出來,熱絡的接過父女倆手裡的行李。
白清潯從沒來過白公館,管事和僕人都不認識她,以為老爺身後這個衣著樸素的小姑娘,是鄉下來的親戚。
一進大廳,一個身著水紅錦緞旗袍的高挑女子,正站在二樓台階上,時髦的愛司頭配著曼妙的腰身,顯得風姿綽約。
白清潯輕抬眼眸,喚了聲,「三姨娘」
吳素之腳步一頓,臉上滿是驚訝。
「清潯.……你怎麼來了?」她愕然道。
轉頭又看看白秉霖,完全不敢相信。
「老爺,這丫頭怎麼來了?」
白清潯依舊垂眸,臉上滿是靦腆。
「素之,這事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這丫頭就是跟著我一起來宣州看看,又不是什麼大事,跟我上樓,我還有其他事跟你說。」
白秉霖輕描淡寫,單手攬著三姨太的腰肢,上了二樓。
走到一半,朝家裡的管事喊:
「幫三小姐收拾東西,安排一間卧房。」
管事對這個憑空而來的三小姐驚訝不已。
愣在那裡揣摩片刻,這才提著行李帶白清潯上樓。
樓梯鋪了厚厚的地毯,管事在前面小聲囑咐她,「輕點走,老爺的書房就在樓道邊上。」
又帶著她來到二樓最西側,推開房門,放了行李進去。
「三小姐,這客房您先住著,有什麼需要隨時喊我。」
語氣畢恭畢敬,無可挑剔。
房間很乾凈,就是傢具過於簡單了些。
僅有一張桌子,一個木床。
白清潯放下行李,坐在凳子上想事情。
她並不在意這些,她來宣州亦不是真的想體驗大城市的繁華。
她有重要的事要做。
晚飯是管事來叫白清潯下去吃的,順便告訴她每餐開飯時間,
「這是三姨太定下的規矩,錯過的話沒有小灶,只能等下頓。」
白清潯點頭,隨後跟著管事下樓。
家裡人已經悉數到齊。
白清潯緩步上前朝幾個長輩問好。
溫氏已經聽下人說了此事,波瀾不驚朝她頷首,示意她坐下。
溫氏出身世家,只可惜到她這一輩家裡平淡無奇,僅靠著祖業過活,這一點倒和白家很像。
三姨太吳素之一臉愛答不理。
「老三怎麼又沒回來吃飯?」
吃了幾口,白秉霖突然問。
「瑤兒去參加同學生日舞會了,要晚點回來。」
吳素之見白秉霖不悅,連忙站起來小心翼翼給他夾菜。
「一個姑娘家,整天去參加那些沒有用的聚會,搞到大半夜回家,像什麼話!」
白秉霖在宣州沒什麼人脈,很少參加上流階層的宴會,自然不喜歡女兒總是搶自己風頭。
這些當然是他內心的想法,自然不能表露出來,顯得自己沒有面子。
「我知道了,老爺。」吳素之訕訕道。
「你明天帶著清潯出去置辦幾套像樣的衣服,畢竟也是要出嫁的姑娘了,該有的體面也是要有的,不能過於寒磣。太太不愛出門,這事你去辦最合適。」
白秉霖頓了一會,對吳素之囑咐。
吳素之見他剛才不悅,亦不敢反駁,滿口應了下來。
一家子沉默吃飯,安靜的只能聽到象牙箸觸碰瓷碗的聲音。
老五白文楓到底年幼,嫌飯菜不合口味,小聲嘟囔,吳素之趕緊低聲呵斥他。
「爸爸,大哥怎麼沒回來吃飯?」白清潯抬起眼眸,輕輕柔柔的問。
「你大哥公務繁忙,最近都是很晚才會回來,不用等他。」
溫氏見白秉霖半天不出聲,幫著回答。
白秉霖吃完飯要找溫氏商量事,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一會兒功夫,餐桌上只剩下白清潯和吳素之母子。
空氣瞬間凝結起來。
「三小姐還真是有心機,不聲不響,轉臉就跟著老爺進了城。」
吳素之用湯匙攪拌湯水,和善溫柔的目光里透著絲絲寒意。
從前在南巷,她就看不上白清潯母女,低眉順眼沒主見,白秉霖又對她母親冷淡。
吳素之最會察言觀色,剛進門對二姨太還算恭敬,時間久了就開始冷言冷語,尤其在生下二少爺白文楓后,態度更是囂張,有時連溫氏都不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