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再見故人

  雅廂門開了，小廝帶著暮雲澤和白清潯進來。

  「三爺到了。」

  「三弟，來這邊坐.……」暮雲重笑，吩咐小廝給他們搬椅子過來。

  「大哥」

  暮雲澤說罷，又回頭盯著小廝給搬了椅子，看白清潯落座，這才在暮雲重邊上坐下。

  「三弟，今日這戲如何？」暮雲重稍微欠了欠身子。

  「不錯.……曹老闆的戲硬.……」暮雲澤不明就裡，隨口應付他。

  「還是三弟有眼力。」

  暮雲重笑道，朝旁邊的小廝微抬下巴示意。

  那小廝很機靈，馬上走到邊上，捧了一卷綢緞過來，遞到暮雲澤手上。

  「瞧瞧這布料如何？」

  暮雲澤拿著綢緞，一頭霧水，完全不懂大哥在說什麼。

  只能木訥的照大哥吩咐，用手去摸。

  手上的綢緞柔順舒適，手感很好。

  「這面料不錯，算上品。」暮雲澤看不出所以然。

  那中年男人一聽此話，輕輕出了口氣。

  「再瞧瞧。」暮雲重仍笑。

  暮雲澤只得又低下頭細細看一遍，這面料確實光滑亮麗，上面的綉品真實逼真。

  他實在分不出好壞。

  「大哥，饒了我吧，這綢緞面料我真看不出來.……」

  「暮爺，您放心，咱們這緞面絕對沒問題，連三爺這泡在錦緞堆里都覺得它好呢.……」張老闆笑吟吟的接過話題。

  「不妨，今日我這弟妹也在，讓她也來瞧一瞧。」

  暮雲重說完，看著一旁坐著的白清潯。

  她顯然沒聽見，半垂著眸子，心思一直在樓下的戲文上：

  驚覺相思不露，原來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直到小廝捧了綢緞到她跟前。

  打從一進門，她便認出暮雲重來。

  長衫褂子，絲邊眼鏡，明明一副故人的模樣。

  見他看她，白清潯低頭看一眼腳上的鞋。

  他並不認得她。

  「清潯，大哥讓你看看這布料如何？你別緊張，如實說就行……」

  暮雲澤俯身過來叮囑她。

  白清潯回過神來，她接過小廝遞上來的綢緞，仔細摸了摸，確實如暮雲澤所說，柔順舒適。手感光滑。

  只是……

  她蹙了蹙眉，抿著唇不出聲。

  「我這弟妹甚少見生人，有些害羞。」暮雲重笑。

  眾人亦笑。

  「什麼弟妹！明明只是朋友而已！」

  白清潯腹誹，可又不好當著眾人的面去駁斥他，只能跟著訕訕笑。

  暮雲澤心生歡喜，暗自稱讚大哥好眼力。

  「弟妹覺得如何？不妨說來聽聽。」

  白清潯抬眸看他一眼，

  「倒是好料子，可惜並不是平日里綢緞莊里賣的……」

  一旁半躺著的錢少爺，瞬間來了勁兒，側身半靠著墊子聽她說話。

  她頓了頓，繼續道：「這料子打眼看上去並不差，手感也光滑，只可惜太沉了些，上面的綉品也呆板，不如往日里的逼真……」

  旁邊的張老闆臉色微變，著實難看。

  戲台上，唱戲的將喜怒哀樂都藏入粉墨。

  戲台下，有人談笑風生有人不露聲色。

  「張老闆，如今連我這弟妹都看出差別來，這事到此為止，散了吧。」

  暮雲重擺手，不給對方辯解的機會。 ……

  「暮爺，叨擾了，張某今日還有事，告走一步。」

  中年男人帶著手下，陰沉著臉掀了帘子匆匆離去。

  「大哥，究竟怎麼回事？你給我說說唄。」

  暮雲澤此刻仍一頭霧水。

  「你陪朋友看戲吧，今兒的事大哥記你的好.……」

  暮雲重起身，小廝馬上過來替他披上大衣，妥帖撫平肩上的褶皺。

  看的出來，是個講究人。

  一旁半倚著的錢公子也連忙起身，收拾妥當，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雅廂門。

  片刻便能聽到下樓的腳步聲。

  「清潯，大哥究竟什麼意思？」暮雲澤看著大哥走遠，再回頭時，看到白清潯已經喝了半盞茶。

  「你大哥能有什麼事？好的很呢，只可惜，我今日替他做了這惡人.……」白清潯放下茶盞，眼不離戲台。

  戲台上鶯聲嚦嚦，已經唱到：「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似這般，都付與了斷瓦殘垣.……」

  「你們都這樣神秘兮兮，倒顯得我是個笨人.……」暮雲澤不滿道。

  白清潯抿唇一笑，沒否認。

  如今城內有引進西洋設備的紡織廠，紡織的錦緞和其他布料，不仔細看根本分不出區別。

  白清潯在心裡揣測，剛才得布料十有八九出自機器生產。

  這外國人的洋設備，如今都可以做到這般程度，確實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