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初入暮家
暮家的車子來的很快,白清潯剛收拾好,司機已經到了門口。
白秉霖像個慈父,親自送她上了汽車,又低聲囑咐幾句,便催促司機出發,免得耽誤了時辰。
汽車開的很穩,白清潯坐在後排,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憂傷,心底卻滿是無奈和彷徨。
她又不傻,怎能猜不出暮太太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可如今自己這樣的處境,又不得不去。 ……
很快到了暮府,那棟富麗堂皇的公館,上次是晚上來的,夜色朦朧看不大清楚,如今白日里看了,光是它的面積,就足以令白清潯咂舌。
暮府很大,佔據了大半條街,路兩旁全是筆直的洋梧桐,汽車緩緩駛入纏枝鐵門,裡面有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看上去典雅精緻,富貴大方。
暮雲澤的母親早早在門口等著,左顧右盼的樣子,讓白清潯心裡怦怦跳,暮雲澤該不是真得了大病?
「白小姐,你終於來了,澤兒見到你肯定開心。」
暮太太很熱絡,興許是上次幫她接好胳膊又施了針,她心存感激,如今見面是一臉笑意。
主動伸手牽她的手,皓腕上一隻紫玉鐲子順勢映入眼帘,在陽光下閃著灼目的光芒,耀的白清潯一陣恍惚。
這些舉動,連一旁的傭人都在心裡猜測,這姑娘究竟什麼來歷,竟讓自家太太這般重視。
暮家世代簪纓,本就是鐘鳴鼎食之家,到暮雲澤父親這一輩擔任省財政部長一職,加上暮家老大經營實業,家財萬貫,吃穿用度一應奢華。
上次的舞會大廳只是府邸一角,房前屋后還有好幾棟建築,都是一水兒的法式洋樓。
暮太太牽了她的手,繞過抄手游廊來到一棟洋房前,
只見那洋樓青磚牆、玻璃窗、圓拱門,大理石門廊上又雕樑畫棟,中西式結合的並不突兀,反而相得益彰。
白清潯到底是孩子心性,見到新奇的東西難免多看幾眼。
她的表情,暮太太盡收眼底,駐足輕撫她的手:
「咱們家裡人多,府里房屋也多了些,這棟樓是他們幾個尚未婚嫁的住的,往後你常來,自然就熟悉了。」
白清潯臉嗖的一下紅到耳根,只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暮雲澤的房間在二樓,她們走到門口,暮太太抬手敲門,暮雲澤在裡面喊:
「媽,你不要進來,我不舒服,要休息,你不要再來煩我了。」
「澤兒,你開門,看看誰來了。」
「誰來我都不見,我很累,不想見任何人!」
暮太太訕訕看一眼白清潯,「瞧瞧,是不是病了,現在誰都不見,都鬧了好幾天,白小姐,如今怕只有你才能勸他了。」
「太太抬舉了,叫我清潯就行,我試著勸勸,成與不成倒也沒什麼把握。」
白清潯眨著大眼睛,一如既往的氣定神閑,臉上掛著淡笑。
暮太太對她越看越滿意,拍拍她的手被,示意她上前。
既然來了,白清潯也不拿喬,用指關節輕扣房門。
「雲澤,我是清潯。」
時間彷彿在那一瞬間靜止,慢的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門倏的就開了,裡面探出暮雲澤的腦袋來。
「清潯,真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
暮雲澤摸著凌亂的頭髮,從開始的遲疑到心花怒放,簡直無縫對接。
「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現在感覺如何?」
白清潯一眼便看出他在裝病,她淡笑,並不拆穿他。
暮雲澤小孩子心性,眼見著謊言被拆穿,仍彎腰捂著肚子喊疼,言語動作誇張,極力的掩蓋自己。
「澤兒,行了!趕緊換身衣服,清潯來咱們家是客人,你收拾妥當了就來花廳。」
暮太太滿臉笑意,仍拉著白清潯的手去了花廳,
暮太太和她聊了些家常,白清潯臉上帶著少女的嬌憨,對她的問題一一作答。
暮雲澤的母親其實是暮家二姨太,當年認識暮部長時,他家裡已經娶有一房妻子,暮太太娘家是滬上名門,自然不會同意她去做姨太太,可架不住兩人情投意合,糾糾纏纏中娘家母親心疼女兒,最終鬆了口,要求要按平妻的規格娶進來,又怕女兒在婆家難做,更是十里紅妝,陪嫁萬金。
暮太太對子女的婚事看的淡,沒有太多的門戶之見。既然兒子喜歡,女方雖不是大富大貴,可懂禮數,知進退。
如今再見面,女孩兒溫婉柔弱,看上去也沒什麼鋒芒,這些都合她的意,她這個准婆婆,滿意之情都快要從眉梢飛出去了。
一盞茶的功夫,暮雲澤就收拾妥當過來。
看他精神抖擻的樣子,白清潯有意開他玩笑:「怎麼,你的病好了?」
「一見到你,我的病不知怎的,倏的就好了大半,你說奇怪不奇怪。」
」暮雲澤略顯尷尬,自圓其說的樣子更是逗的眾人笑。
「我說什麼來著,清潯,你就是他的大夫,看看,這才多大會兒的功夫,病就好了大半,要是多來幾次,他的病指定能去根兒。」
暮太太看著兒子,滿心滿眼都是寵溺。
「太太說笑了,我哪裡有那樣的本事呢。」
白清潯抿唇一笑,她真心笑的時候,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嬌憨可愛,讓人忍不住憐愛。
「清潯,你會下棋嗎?反正也是閑著,咱們來下幾局。」
暮雲澤覺得無聊,自己裝病好幾天,總不好人家姑娘一來,立馬拉她出去轉悠,豈不是自我暴露。
「好,不過我好久不下了,棋藝肯定生疏了不少。」
三個人照面,白清潯只覺得尷尬,剛來又不好馬上就走,只能耐著性子坐著,暮雲澤的提議正好解燃眉之急,她欣然答應。
下人拿來棋盤,依次擺好,兩個人各執黑白,暮太太坐在旁邊喝茶觀戰。
白清潯會下棋,而且棋藝精湛,在棋盤上沒有任何謙讓暮雲澤的意思,幾盤下來把他殺的片甲不留。
暮雲澤連輸幾局,早已自亂陣腳,額頭有細微的汗,思前想後,手裡的棋子遲遲不敢落下。
白清潯的圍棋是母親教的。母親愛下棋,早年父親閑暇時還陪她下幾局,後來白秉霖走上仕途沒了時間,母親無聊,只能讓幾歲大的她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