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蘇醒、忘記
“小子，還不回來，你不想學了麽？”
“是誰在叫我‘小子’，我想學什麽？”
鳳羽的記憶近乎空白，這剩下一些散碎的碎片，鳳羽的耳邊總是能聽到有人在叫他‘小子’、‘小子’的，獨自待在這個空間裏無數年，鳳羽的聲帶許久沒有使用，說的話聽起來像是鋸不動木頭的鋸子在混亂拉扯造成的，難聽刺耳。
“誰，誰在叫我‘小子’，是誰？”
鳳羽空洞的眼神掃看四周，但這片天地塵封不變，哪裏有半分人影。
“明明有人在喊我的呀，他叫，他叫，他叫什麽來著？”
鳳羽繼續自言自語著，他記不得殘的名字了，但他心底覺得自己和這個聲音很親近，可是任他絞盡腦汁，還是想不起來，腦子裏反而越加的迷惘，頭痛欲裂的痛楚令他放棄的回憶。
空戒中的殘早就擺脫了鎮魂文束縛，現在他也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鳳羽的情況他看在眼裏，急在心頭，但他沒有辦法，無論他如何做，平日裏稀鬆平常的空戒屏障，現在卻成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殘曾經進入過人界最為巔峰的層次成仙境，成仙境是水無痕這樣一派掌教都向往不已的境界，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世界，空間之力對於成仙境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可在這個空間裏，所有的空間之力都變得詭異起來，任何不屬於這個空間的生物都休想進來，殘甚至連神識也傳不出去。
鳳羽累了，雙眼漸漸變得迷離，睡意湧上心頭，殘和項天問驚慌失措起來，鳳羽若是真的睡了，恐怕再也沒有醒來的一天了，這裏將會成為他的長眠之地。
“不要，不要睡，不要睡，你忘了麽，忘記你的願望，忘記玲瓏了麽？”
殘聲嘶力竭的吼叫著，明知道鳳羽不會聽到，但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千年一來，他第一次有這種無力感，來自心底深處的無力感，他疼愛的徒弟就要死在自己麵前，可他什麽也做不來，這種痛也許隻有在失去冰的時候才有過，而且親眼目睹比事後知曉更痛、更痛。
“玲瓏，玲瓏。”
鳳羽即將閉上的雙眼再次睜開，殘心底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對，是玲瓏呀，你聽到我的話了，對不對，臭小子，快點醒過來，我的乖孫女還在等你呢，她還在等著你去實現你的諾言，你不能辜負她，絕對不能。”
殘跪在地上，他在祈求，祈求鳳羽蘇醒過來，他答應過冰，不會讓鳳羽和玲瓏走上他們的老路，鳳羽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這兒，否則殘無法想象玲瓏會變成什麽樣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無盡的絕望、渺小的希望，最為折磨人了，望夫身化石是女子最為淒慘的下場，殘相信玲瓏做的到這一步，鳳羽是她的世界、她的全部，她是忘不掉鳳羽的，忘不掉的。
“玲瓏，玲瓏，應該是個女子的名字，我跟她有什麽關係，我的仇人，還是我的愛人，為什麽我對她的印象如此的深刻，我應該忘記，還是應該銘記，我。”
鳳羽的識海裏好混亂呀，對玲瓏的回憶攪亂了平靜的記憶海洋，千萬根銀針刺痛著他的神識，似乎想強迫他忘記有關玲瓏的一切。
“不要，不要，我不要忘記，我愛她，我愛玲瓏，管他什麽天，什麽道，命運由我自己掌控，我不選擇，也不需要選擇，無論世間有再多的路，屬於我的隻有一條，這條路在我心裏，沒人可以篡改，沒人可以阻擋，天道無情、人道多欲，天人二道，皆是虛妄，我要創造我的道，主宰一切的大道，仙道、佛道、魔道，都要被我的道踩在腳下。”
鳳羽無神的眼睛突然間放射出萬道光芒，洞穿天地，仙佛魔三界瞬時間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犀利目光再次投向最為隱秘的地獄黃泉，黃泉路、忘塵水、奈何橋、枉死城，鳳羽的目光沒有受到任何的阻攔，繼續向枉死城深處滲透，但就在摸索到最深處的時候，一道黑黃二色的光芒將鳳羽的目光擊碎。
鳳羽收回了目光，緊閉雙眼，此刻的鳳羽，不需要用眼睛看，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能夠感受到身邊發生的一切，連綿無止境的岔路依舊擺在鳳羽麵前，鳳羽嘴角輕微的上揚，戲謔的笑容，一步邁出，不再是迷惘與困惑，這一步是如此的堅定，一步落，岔路在顫抖，亙古永存的岔路竟然害怕了，害怕這個年輕的男人。
鳳羽的腳步沒有停止，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經過的岔路隨著崩塌，他每走一步，這個空間就變得脆弱一分，當鳳羽走完第八十一步的時候，岔路徹底消失了，隨之這片天地也消失了。
鳳羽在永恒空間裏經曆了無數的歲月，外界隻過去了一眨眼的時間，一心的千魂殤剛剛成型，可此時韓智敏發現頭頂的天空出現了三朵雲，智敏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是過度的傷心，產生了幻覺，但看到對麵掛著同樣一副不可置信臉色的一心，智敏知道自己沒有看錯。
仙道意誌、魔道意誌、佛道意誌，這代表著仙佛魔三界的意誌同時降臨在鮮於府的上空，難不成小小的鮮於府出現了三位要進階的仙道、魔道、佛道的修士麽，而且天地意誌在修士進階的時候才會出現，正是因為如此，韓智敏上次才斷定鳳羽是魔道中人，可惜鳳羽凝結的魔珠也成了黃泉之珠成長的養料了。
這三朵雲來的太詭異，知天境進階通天境，也不過引來巴掌大小的天地意誌，通天境進階禦天境則會引來磨盤大小的天地意誌，可現在任何一朵雲都有房頂那麽大，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智敏的認知範圍了。
“這小子，還真是古怪，我必須速戰速決，我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變故了。”
一心短暫的震驚過後，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這三道天地意誌很明顯是鳳羽引來的，雖然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他有種莫名的恐慌，他不敢遲疑了，短短一晚，在鳳羽身上他見到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每一個都如同死神的召喚，一心不想死，所以他隻有讓鳳羽死了。
“千魂殤，滅絕天地。”
一心手中的魂頓時碎成了碎片，數之不盡的冤魂從其中溢出，其中最為強大的一道靈魂就是剛剛被一心殺死的一問，所有的靈魂一脫離魂的禁錮立刻四散而開，似乎想盡快逃離這個鬼東西，但這隻是虛妄的幻想罷了，隨著一心口中不斷念出的經文，這些生前強大的靈魂開始接二連三的爆裂，而且爆裂的速度越來越快，靈魂碎裂產生的巨大力量被吸扯到一處，一呼吸之後，所以的靈魂都消失了，隻剩下一心麵前那個充滿毀滅力量的能量光球，鮮於家的人此刻全部倒在地上，七竅流血，一呼吸的時間，數十萬的靈魂爆炸，震懾人心的聲音，豈是這些知天境家夥能夠承擔的。
智敏將鳳羽拉到自己的身後，風之種子從眉心鑽出來，這是智敏最後的手段了，風之種子是她的本源之力，但此刻麵對那顆滅世光球，智敏卻提不起一絲的信心，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隻是直覺告訴她，若是舍棄了鳳羽，她會後悔一輩子的，也許今天她和鳳羽都要葬身於此，但她心底卻沒有恐懼，反倒蕩漾著淡淡的幸福感。
“毀滅吧。”
一心將光球拋向了鳳羽和智敏，望著如同木頭人的鳳羽，智敏閉上了雙眼，紅唇輕輕的貼在了鳳羽的嘴唇上，淡淡的清淚從智敏的眼角溢出，順著她臉龐流到了鳳羽的嘴裏，智敏突然間感覺到一條濡濕的東西纏繞住自己的香舌，她沒有睜開眼角，她害怕著這一切隻是她臨死前的幻覺，如果這是夢，她寧願帶著這樣的美夢離開人世。
“你是玲瓏麽？”
當嘴裏那種溫潤的感覺消失的時候，智敏耳畔響起一句溫和的話語。
“嗯，什麽？”
智敏睜開眼，刺眼的陽光讓她忍不住流出淚來，鳳羽輕輕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感受到鳳羽指尖的細膩溫暖，智敏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呈現在智敏眼前的是一片荒原，一心不見了，鮮於府不見了，千魂殤更是不見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三道天地意誌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難道昨天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麽？”智敏有些搞不清現在的狀況。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玲瓏麽？”鳳羽帶著紳士般的笑容看著智敏。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麽？”
“對不起，我不記得你了，我什麽都記不得了，我隻記得玲瓏是我深愛的女人，其他我什麽都記不得了，你剛才在吻我，在為我流淚，你愛我對不對？你是玲瓏對不對？”鳳羽希翼的等待著智敏的回答。
“對，我是玲瓏，我愛你。”智敏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鬼使神差的回答了這麽一句。
鳳羽興高采烈的抱住了智敏，深情的吻住了智敏的唇。
“謝謝，謝謝，玲瓏，你還在我身邊太好了，你能告訴我，我是誰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