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十八層地獄（下）
“落鳳羽，生於天鳳神曆六百二十八年，卒年不詳，怪哉、怪哉。”
幹嘔了一陣，鳳羽臉色變得慘白，精神萎靡，拔舌地獄還僅僅是十八層地獄的第一次，就已經如此的恐怖驚悚，難以想象，接下的十七層地獄到底是何種光景，鳳羽心底湧起難以遏製的恐懼。
淒慘的嘶鳴刺激著鳳羽的耳朵、不人道的場景衝擊著鳳羽的眼睛，器官上傳來的感覺是那麽的真實，鳳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奇門遁甲陣傳送到黃泉地獄了，一個背負巨大鐵鉗的長舌鬼走到鳳羽跟前。
“你是誰？”鳳羽的心終於被動搖了，沒真正見識過十八層地獄，誰都無法相信有如此恐怖惡心的地方存在。
“我，十八層地獄拔舌地獄的獄長，直屬與十殿閻羅王，你可以稱乎我為長舌大人。”
長舌鬼的舌頭卷起放下，一個個字詞從他嘴裏蹦了出來。
“長舌，長舌大人。”
“給我看看你的判卷。”
“判卷？那是什麽東西，長什麽樣子？”鳳羽知道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弄清楚事實的真相之前，保住小命要緊。
“判卷，判官親筆書寫的卷宗，上麵記述了你生前的善惡，和你該到第幾層地獄服刑，難道你沒去閻羅王殿，還是你沒見到判官？可那樣，你怎麽能到十八層地獄來的。”
“閻羅王殿，我去過，也見到了一個判官，但他確實沒給我什麽卷宗。”
鳳羽說的是實話，他和崔判隻見過一麵，連對話也沒有，他就被崔判傳送到這裏來了。
“鬼眼開，洞悉。”
長舌鬼搖了搖頭，作為第一層地獄的掌管者，他是十八個獄長中最忙的一個，不但要管理拔舌地獄裏服刑者，還要將從閻羅王殿押解來的鬼魂分配到各個地獄去，今天還有堆積如山的公務等著他處理，他可沒閑工夫浪費在和鳳羽磨嘰上。
長舌鬼的額頭上長出了一顆眼球，碩大的眼球掛在外麵，射出一道幽綠色的光，數行文字浮現在鳳羽身後的空中。
“你生前究竟放了何等大罪，令一向謹慎量刑的崔判對你施以如此重的懲罰。”
光芒收斂，眼球閉合，文字消失，長舌鬼以一種詭異的眼神看著鳳羽，鳳羽用最簡潔的話語將閻羅鬼殿發生的一切描述了一遍。
“你運氣真是糟透了，居然遇到崔判心情不好的時候。”
“崔判，他是怎樣一個人？”明白了十八層地獄的殘酷，鳳羽對這個崔判完全痛恨，但他隱藏的很好，至少從臉上看不到一絲憤恨的神情。
“十殿閻羅之下，有數百判官，但最為有名的隻有四位，崔判就是其中一位，他被譽為地獄最心軟最和善的判官，凡是在他手底下經過的鬼魂，所判的刑罰都減輕了不少，而且他還是酆都鬼城為說不多願意聽從鬼魂申辯的判官，與之相對應的，還有一位陸判，執法嚴厲，簡直是所有鬼魂的災星，不過他在十數年前無緣無故的消失了，所以我說你的運氣實在的糟透了，遇到崔判，還被判的這麽重的，千年以來，也就你一個人。”
“難道沒有辦法改變麽？”
“改變？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自天地初開，凡是從閻羅王殿分配到十八層地獄的鬼魂，均要按照判官判卷執行刑罰，我雖然可憐你，但地府數十萬年的規矩不會為你而有任何的改變，十八層地獄之行，一路走好，記住我的名字，緘默，若是你有機會活著從離開十八層地獄，我們可以做個朋友，但現在，我不得不告訴你，你苦難的日子就要開始了。”
突然從鳳羽身後的地麵裏鑽出一根拔舌地獄千篇一律的石柱，鳳羽無所適從的傻傻的站著，粗黑的鎖鏈一圈圈的圍繞住鳳羽，鎖鏈一緊，鳳羽被牢牢的綁在石柱上，緘默長舌鬼的身影逐漸淡化，但他背後的鐵鉗卻慢慢的靠近鳳羽。
鳳羽拚命的咬緊牙齒，可拔舌地獄若沒有些手段，如何讓鬼魂服服帖帖的服刑，眼見撬不開鳳羽的嘴巴，開始高速的選擇，鐵鉗鋒利的頭部吱吱作響，與空氣劇烈摩擦形成的熱浪飄向鳳羽的臉，鳳羽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鼻子不斷的抽吸，豆大的汗珠集聚在他的眉間。
鐵鉗根本不跟他客氣，當鳳羽意識到鐵鉗觸碰的自己的一瞬間，他的嘴唇就被撕裂，緊接著閉合的牙齒上出現了一個洞，光潔的洞壁將自身承載的力量擴散出去，鳳羽皎潔的牙齒上布滿了裂縫，鐵鉗左右衝突，堅固如頑石的牙齒化為大大小小的碎片，落在了鳳羽的嘴巴裏，鳳羽的口水止不住的流出來，夾雜著牙齒粉末的口水呈現出乳白色。
“嗚嗚、嗚嗚。”
無以言喻的疼痛令鳳羽額頭上的青筋直爆，臉頰瘋狂的顫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魚眼一樣凸出，兩半嘴皮被鐵鉗撐開，蠕動的舌頭被死死的夾住，鳳羽連喊叫都做不到，隻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在這一刻，鳳羽的大腦停止了思考，他似乎感覺不到自己嘴巴的存在。
自從修煉以來他也吃過不少苦，淬骨煉筋、岩漿灼燒，但與他現在承受的痛苦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雲泥之別，就和拳打腳踢與夾指箍頭不是一個等級是一個道理。
“崔判，我心有疑惑，不知崔判可否替我解答。”
當鳳羽在接受拔舌地獄的洗禮的時候，在石柱所立之處不遠的一片陰影裏，兩道人影注視著陷入癲狂的鳳羽，一個是長舌鬼緘默，另一個的身份就有些特殊，乃是十殿判官之首的崔判。
“緘默獄長，請問。”
“崔判一向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為何？”說到這兒，長舌獄長頓了頓，眼神偷偷的憋向換了一身便服的崔判。
“你覺得我判的重了？”
“下官不敢，地府之中誰人敢質疑崔判您的判決，隻是看這小子的麵相，並非十惡不赦之人，我才有此一問。”
緘默輕輕的擦拭了下自己的額頭，這個動作很輕微，但也顯示出他此刻荒亂的心神，地府的等級製度不亞於人間界，他盡管是掌管一層地獄的獄長，權利淩駕於一眾小鬼之上，但與閻王親自敕封的判官相比，還差了十萬八千裏，更何況是閻羅王跟前的紅人崔判，地府之中，除了地藏王菩薩、十殿閻羅，就屬崔判的地位最高。
說句不好聽的，緘默在崔判眼中也不過是隻粗壯些的螻蟻，滅殺他也許有些麻煩，但拘禁懲處他，對於崔判來說和吃飯一樣簡單，這種大人物降臨十八層地獄，他既驚喜又忐忑，驚喜的是有機會巴結崔判，說不定日後能被提拔到一個輕鬆油水又多的崗位上；忐忑的是，這位上差來的著實詭異，不但沒有驚動其他人，還將他拉到這裏，觀察一個死囚。
鬼魂來到十八層地獄就是囚犯，而被判處經曆所有地獄刑罰的鬼魂被比喻成‘死囚’，但這種案例在擁有無窮罪人的十八層地獄也很鮮見，一般的鬼物基本上隻會去一層或者兩層地獄服刑，三層、四層的，十萬人中也隻有一兩個。
“你知道十八層地獄裏關押的是什麽麽？”
緘默被崔判搞糊塗了，這個問題幾乎稱不上問題，別說是地府中人，連人間界的黃毛小兒也都知道答案，但緘默能夠從小鬼中脫穎而出，成為拔舌地獄的主宰，並且能曆經大風大浪而不倒，自然有著一套為人處世的準則。
大人物的心思不是他可以揣測的，即便猜到了，有時也必須裝糊塗，身居高位著不在意蠢鈍如豬的奴才，卻不喜自作聰明的奴才。適時的顯露出一點才能，上差會認為你有潛力值得培養，但一味的顯擺，則會被認為不知進退，以後的日子必將苦不堪言，甚至連以後也沒有，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消失掉了。
“回稟大人，十八層地獄中關押的是在人世間犯過過錯的鬼魂，經曆十八層地獄的懲罰是為了消去他們自身的業障，以便日後進入輪回隧道，轉世投胎。”
“那你看他是鬼魂麽？”
“大人玩笑了，不是鬼魂，如何入我十八層地獄。”
崔判沒有回應緘默的話，目光隻是投向受刑的鳳羽，眼見氣氛愈漸沉悶，緘默想要說些什麽來緩和尷尬的局麵，可話到了嘴邊，卻又發現不合時宜，說不出口。
無話可說的緘默隻好有樣學樣，瞪著鳳羽看，上下掃視了一圈，他還是沒有弄懂崔判話中的含義。巨大的鐵鉗將從鳳羽的嘴邊裏拔出來的舌頭，扔在鳳羽腳下，緘默的目光和鳳羽的舌頭匯聚到一起的一瞬間，緘默震驚了，長長的舌頭卷了一圈又一圈，把自己張得大大的嘴邊堵塞住。
“此人由你監管，既要讓他服完刑，又不能逼瘋他，你自己拿捏好分寸，記住這是上麵的意思，辦好了，有你想象不到的好處，辦砸了，你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