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不死不休
“冕下，十八層地獄似乎開始動作了，要不要我派人前去打探一番？”
崔判感應不到自己留在鳳羽和緘默身上的靈魂印記，趕忙進入閻王殿內殿，將此事稟報給閻羅王。
“無妨無妨，不過就是枉死封閉了枉死地獄而已，十八層地獄無時無刻不想擺脫我們十殿閻羅的管轄，建立域中域，與我們分庭抗禮，殊不知乃是夜郎自大爾，枉死他太過自大。他以為我們不動他，是忌憚他和十八層地獄的實力麽，簡直愚昧至極。趁此機會，正好將黃泉鬼域的這顆毒瘤連根拔起，你不用派人去打探了，省的打草驚蛇。”
閻羅王高坐在王座上，邊批閱地府各處送來的奏章，邊向崔判指派任務。枉死大人在他眼裏隻是一條小小泥鰍，翻不起驚天巨浪，他又何須為此勞神呢。
“可是冕下，那落鳳羽怎麽辦？”
崔判對於項天問轉世的鳳羽，心裏還是存在些疙瘩，但他為人正直，不會因為私情而影響大局。
閻羅王放下握在手中的朱砂筆，站起身走下台階，站在崔判對麵，磨搓著套在右手大拇指上紫玉扳指。
閻羅王取下扳指，問道，“崔判，你看著紫玉扳指怎麽樣？”
“鏤空龍紋，純淨剔透，無論是品質還是雕工，在人間界都是一等一的。”
“是麽？”
閻羅王手一鬆，紫玉扳指掉在花崗岩的石磚上，四分五裂。
“冕下？”
“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麽將一件堪稱藝術品的扳指毀壞？”
“冕下如此做，自有冕下的原因，恕臣愚鈍，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毀壞紫玉扳指的，不是我，也不是這石磚，而是他自己。品質再高，雕工再美，卻不堅固，小小挫折都經受不起，如何麵對未來的大風大浪，碎了反而省心。”
“冕下，臣明白了，臣告退。”
“嗯。”
崔判判官筆一揮，劃開一道空間之門，離開了內殿。閻羅王踩碎了地上紫玉扳指的殘骸，袖袍一甩，碎玉粉末被拋進了異度空間，無處尋覓。
“項問天，別怪我無情，我已經仁至義盡了，至於這個小子究竟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他自己了，我相信以你的性格也不會在乎一個廢物的生死，哪怕這個人是你的轉世。”
自言自語了一會兒，閻羅王重新回到王座，開始完成他剩下的公務。
“那兩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麽每當想起那兩股意念，我的心就非常的痛，好像對我來說十分重要、珍貴的生命正在消失，我，我要不要去找他們。”
自從接受到玲瓏和智敏傳來的兩股意念，鳳羽整天魂不守舍的，幸好枉死大人及時提升了枉死地獄的莫惑人心的作用，否則鳳羽說不定真會因此蘇醒過來。
“小羽，你生病了麽，怎麽又在這裏發呆，還神神叨叨的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要不要我找個大夫過來看看你？”
枉死地獄塑造出的‘吳天’，自從那日之後，對鳳羽關心照料更是無微不至，鳳羽幾次話到了嘴邊又生生的咽了下去，鳳羽終歸狠不下心傷害疼愛自己的爺爺。
“爺爺，也許你覺得我是瘋了，但我還是要說，真的有兩個對我很重要的人，需要我去搭救，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我有種強烈的預感，失去了他們，我將會痛苦一生，爺爺你能理解我麽？”
“我不許，我不許你離開，我的乖孫子，你就留著爺爺身邊好不好，你看我這老頭子也活不了多久了，難道你讓爺爺無人送終麽？”
‘吳天’聲淚俱下，說到動情處，更是緊緊的握住鳳羽的手，渾濁的眼睛裏包含著滾熱的淚水。
“爺爺，你會長命百歲的，我向你保證，救完人我就立刻回來，永永遠遠的陪在爺爺身邊，好好伺候你，你就讓孫兒任性一次好不好。”
“胡說，你分明是嫌棄爺爺了，才編出這個瞎話來哄騙我，今日你若踏出這座小院一步，我便死在你麵前，橫屍當場，你自己做決定吧。”
一柄鋒利的短刀橫在吳天自己的脖子上，刀刃處泛著淡淡的幽光，明顯淬了見血封喉的劇毒，擦破一點皮，都能奪走吳天的性命。
“爺爺，你太過分了。”
鳳羽氣得發抖，但卻不敢真的去搶奪那柄短刀，一個不小心，他也許就會抱憾終身。
“我過分，你難道不過分，我不過是想你留下來陪我而已，這點要求過分麽！”
“爺爺，你明明知道我重視你的生命勝過自己，你卻以此來威脅我，你太讓我傷心了。爺爺，你忘了麽，從小到大，你都教導羽兒要做一個謙謙君子，你也說過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見死不救不是大丈夫的作風，尤其那兩個人可能是我的朋友，又或者是比朋友更為重要的人，難道你希望羽兒做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麽？”
“你，你，你真要氣死我，君子，不孝之子，何談君子之道。”
“爺爺，你此言差異，仁義禮智信忠孝悌節恕勇讓，仁義皆在孝道之前，見死不救是為不仁，見友不救是為不義，不仁不義不足以為人。”
“強詞奪理，好呀好呀，我教你讀書習字，你就是如此回報我的麽，說來說去，你不就是非走不可，我成全你，你就踩著我的屍體離開吧。”
“落鳳羽，我看你如何抉擇，離開你固然可以通過枉死地獄，得到無窮好處，但你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親眼看著自己最親的人因自己而死，自己明明有機會改變，卻生生放棄，甚至主導了這一切，你能原諒自己麽？”
枉死大人催動手鐲，控製著枉死地獄裏的吳天，情結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麵，都是他的傑作。此刻他望著鳳羽，冷笑連連，他不認為鳳羽能夠坐視吳天的自裁，無論鳳羽心底願意不願意，必然會選擇屈從。枉死地獄幻化出的就是人生中最珍貴的東西，沒有人會舍得放棄，枉死大人相信鳳羽同樣不會例外。
“怎麽會？”
成竹在胸的枉死大人，突然覺得一個眼神穿越無窮空間死死的盯著他，元光境裏的鳳羽，複雜糾結的眼神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無止境的憤怒，令天地震動的憤怒，燃起了熊熊的仇恨之火，明明隔著枉死地獄，枉死大人依舊能夠體會到這道火焰的目標就是他。
“滴答，滴答。”
一滴滴黑紫色的鮮血在地麵匯聚成一灘，鋒利的刀刃割斷了吳天的喉嚨，吳天蒼白的臉容浮現出一團團的黑氣，嘴唇紅的怕人，毒入骨髓，回天乏術。
“你，你。”
漸漸擴散的瞳孔，充斥著難以置信的神情，就在一秒之前，鳳羽抓住他的手，將短刀用力的刺進了他的喉嚨，鳳羽的動作是那麽的決絕，沒有留給吳天任何反應的時間。
“爺爺，永別了。”
鳳羽將躺在血泊中的吳天扶正，輕輕的為他披上自己的衣裳，溫柔幫他閉上雙眼，沒有人注意到，一滴淚落在吳天粗糙的臉皮上。
替吳天整理好遺容，鳳羽站起身來，冰冷的如同寒冰之刃的眼神望著枉死地獄外的枉死大人，拳頭握的太緊，虎口都裂開了。封印他的神秘力量消失了，這就是通過十八層地獄，可以得到的獎賞，恢複身前的實力，不受地府律條的約束，除非十殿閻羅共同決議，地府之中任何人都製裁不了他。
“碧心離火輪，給我破。”
鳳羽的吼叫酷似來自洪荒的野獸，沒人能夠體會他此刻心中的痛，雖然他剛剛親手殺死的吳天隻是一個幻影，但鳳羽還是不能原諒自己對自己尊敬的爺爺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
他要殺人，這是他第二次對一個人產生必殺之念，枉死居然拿吳天的生命來戲耍他，不能原諒，絕對不能原諒，不殺枉死，鳳羽誓不罷休。
鳳羽所有的力量被黃泉之珠吞噬之後，被不斷地提煉，變得越來越精純，水火二氣更是受益最大，碧心離火輪上一百零八道符籙焚燒，在碧心之上形成一道五指形狀的透明火焰，此火乃是南明離火的虛影，若是有朝一日，鳳羽能夠堪破火之本源，便能召喚出真正的南明離火。離火輪正中央的碧色心形寶石逐漸液化，幻化為一滴水，天一生水，萬水之源。
南明離火、天一生水，水火中的無冕之王，此刻卻同時出現在碧心離火輪上，碧心離火輪較之鳳羽對付九足地獄蟒的時候，不知強悍了多少倍。
“水火交融，衍生混沌。”
乳白色的氣體消融著枉死地獄的空間，如果一直持續下去，枉死地獄終有一日將不複存在。
“孽障，竟敢毀我枉死地獄的根本，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枉死大人早就和枉死地獄融為一體，枉死地獄相當於他的法寶，或者是第二化身，南明離火、天一生水融合成的乳白色氣體試圖摧毀枉死地獄，他怎麽還能沉得住氣。
“我，要，你的命。”
從牙縫裏蹦出的五個字，令枉死地獄的真正邊壁，像鏡子一樣碎裂，一道人影手持令牌，從裏麵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