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淚
“你是冰皇？”玲瓏顫抖的問道。
‘冰皇’二字在上古意味至高無上的尊榮，親眼看到上古的無上神詆，連水無痕、天璿璣這些一派掌教也是想要不敢想的事情。
“是的孩子，我一直在等你。”
“您為什麽叫我孩子，還有你知道我會來麽？”知道對方赫赫有名的身份，玲瓏不自覺的改用了尊稱。
“你體內那一絲冰魄之氣是我種下的種子，它已經於你的身體融為一體，存在於你的血肉、經脈之中，這顆種子開始蘇醒，你將會成為我的繼承人，所以我喚你為我的孩子。至於你會不會來，我並不知道，因為我等的人並不隻是你，當年我隕落的時候，射出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冰魄之氣，但無數年過去了，沒有一個人能夠喚醒冰魄之氣，更沒有人能夠找到這裏，你是第一個，所以我選擇了你，是你的機緣，也是我的宿命。”
“冰皇前輩，傳聞您和光明神、暗黑神一樣，淩駕於諸神之上，怎麽會隕落呢？”
“傻孩子，何人不會隕落，神，多麽荒誕不經的稱號呀，我們確實曾經擁有縱橫天下的力量，曾經跳出輪回，但又如何，我們終歸還是人，沒有仙籍，便無法達到不朽不死，得不到永生。”
“前輩，諸神實力完全超越了成仙境的範疇，打開仙界之門，不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麽？”
“孩子你的問題真多呀，不過我也記不得多少年沒跟人說過話了，今天就說個痛快。成仙，我們不稀罕，若是非要進入汙穢不堪的仙界，才能得到那所謂的永生，我們寧願隕落。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活就要活得瀟灑，死亦要是的壯烈。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會選擇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不用無休無止的修煉，麵朝黃土背朝天，而不是麵對著殺戮與血腥。我知道你不明白，就算明知是一條不歸路，你依舊會選擇走到最後，就如同當年的我們一樣。”
“前輩，或許我明白您的心情，我的願望和您一樣，我不在乎霸絕天下的力量，不在乎至高無上的地位，不在乎主宰一切的權利，但我還是要讓自己變強、變得非常的強。”
“你的想法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願意一直等下去的原因？”
玲瓏搖了搖頭，這個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妖怪的心思，她如何猜到出來。
“因為我自己的內心很矛盾，我既希望有人能繼承我的衣缽，不至於讓冰魄之氣永遠湮滅在五界之中，但我又不希望有人因我而遭遇不幸，走上我當年的老路。你能告訴我你要變強的原因麽？”
“因為我發誓要守護一個人，一個對我重要無比的人，而有許多厲害的人要對付他，我幫不了他，更成為他的累贅，所以我要變強大，強大之後，我就能實現我的夢想，和他一起逍遙於山水之間。”
“癡兒，為愛執著，你不後悔麽？”
“前輩也是女子，若是你曾經愛過，就會明白我此刻的心情與抉擇。”
“你怎麽知道我是女子？”冰皇一直保持著嘶啞的聲音，根本無從分辨男女。
“除了經曆過情愛又為情愛所傷的女子，我很難想象還有誰能夠在一聲歎息中包含如此複雜的情感。”
“我收回之前的評價，你是個心思細膩的女孩，我確實是女兒身，我也有過隻羨鴛鴦不羨仙的願望，畢竟誰都年輕過，我不阻攔你，因為我阻攔不了，是緣是孽，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你是不是還帶了個人進來？”
“哦，前輩，請您救救她，她受了重傷，瀕臨死亡，我怕她堅持不下去了。”
玲瓏打開情殤之淚，溫柔的將智敏從裏麵抱出來，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大殿裏的蒲團上。
“你和她很熟麽，她是你的朋友？”
“不是，我們相逢陌路，機緣巧合下，一起抵擋強敵，我安然無恙，她卻重傷待死，而我的一位朋友則是為我犧牲了。”
玲瓏提及緣滅，臉上的落寞隱藏不住，她知道她一輩子也無法擺脫對緣滅的愧疚。若有希望，她定要奪回緣滅的屍體，為其看守陵墓一生，方才能夠稍稍彌補這位介乎於朋友、兄長、愛人之間的摯友。
“你確定要我救她麽？”
“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玲瓏不明白冰皇這麽說的用意，從話語間推測，冰皇完全可以救活智敏，但救活智敏似乎對她有什麽不利的影響。
“她雖然陷入昏迷，我卻感受到她對你的歉疚，淡淡的嫉妒，甚至還有極其隱晦的殺意，以你的聰慧，應該猜得出，一個女人嫉妒、痛恨另一個女人的原因吧。”
“您是說。”
玲瓏的腦袋裏嗡嗡隆隆的，除了心愛的男人，女人又豈會對另一個女人產生如此複雜的感情，回想當初智敏那些不自然的表現，玲瓏肯定智敏說了謊，智敏不僅認識鳳羽，更有可能對鳳羽懷有濃烈的愛意。
但那份歉疚是何意，難道，難道，玲瓏不敢想下去，她不相信鳳羽會辜負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鳳羽，是鳳羽的愛讓她支撐到現在，如果鳳羽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如果自己和鳳羽之間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是假的，她還能相信誰，她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冰皇前輩，請你救她，我們曾經並肩作戰，即便，即便真的是那樣，我也不希望欠她什麽，不希望用這種卑鄙的手段奪回已經不屬於我的東西。”
玲瓏強忍著內心的不安，還是下了救智敏的決定。畢竟智敏是為了解救她和緣滅才受的傷，若不是蝶影戟光拖住無常無量神拳的攻勢，緣滅未必能找到機會，祭出情殤之淚，更何談送她達到轉世池，於情於理，她都不鞥見死不救。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鳳羽，她和鳳羽在幻獸森林幾經生死，月下盟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寧負蒼天不負卿，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鳳羽，鳳羽絕不是個寡情薄幸、言而無信的人，也許隻是她想歪了，又或者是智敏單戀鳳羽，反正不會是她所想的那樣，玲瓏努力的使自己不再胡思亂想，疑心是愛情破裂的根源，她不允許自己用這種虛無縹緲的感覺來玷汙這段愛情。
“好，既然是你的決定，我自然會尊重，她的命我會救活的。”
一朵冰蓮散發著清淡的芬芳，將智敏連帶著情殤之淚包裹起來，一股股玄妙的力量從神殿的四麵八方注入蓮花中，濃鬱的生機四溢出來。
“孩子，你想問的問完了，我該幫的也幫完了，接下來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完成這一切，我就可以真正的休息了，孤單一個人存在天地間這麽久，我都有些厭煩了，我要去另一個世界尋找我想要追隨的人了。孩子，記住冰魄之氣是天地間至寒至陰的元氣，你要駕馭它，必須時刻保持一顆火熱滾燙的心，而唯有愛才能讓心煥發生氣、燃燒激情，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放棄對愛的執著與追求，我能提醒你的就這麽多了，祝你能夠完成你的心願。”
冰皇話音未落，整座神殿就開始劇烈搖晃，冰皇雕像一點點的碎裂，玲瓏趕忙護住包裹著情殤之淚的冰蓮。
當冰雕化為一地冰渣，大殿恢複了平穩，玲瓏的目光落在冰雕原先站立的地方，一麵半凹半凸的鏡子安靜的躺在那裏。鏡子出現的一瞬間，雍容華貴的神殿宛如一座死城，石壁上的靈氣被鏡子吞噬一空。
玲瓏走向鏡子，但還沒有靠近鏡子三尺的範圍，就被怪鏡子散發的一道藍光逼退，玲瓏的掌心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這麵鏡子真是古怪，沒有人掌控，居然能釋放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冰皇留給我的冰魄之氣應該就在這麵古怪的鏡子裏，但我要如何收服他呢？”
玲瓏知道硬來是絕對行不通的，冰皇的手段豈是好相與的，何況還跟元氣榜上第六的冰魄元氣有關，得不到鏡子的認可，終究還是一場空。
“火熱滾燙的心、對愛情的執著與追求，難不成要我拿自己的心血來破開鏡子的結界，可那樣我死也好不到哪兒去，不對，絕對不對，到底是什麽辦法？”
玲瓏在神殿裏，走來走去，走去走來，將冰皇離開時的話反複的思量，究竟什麽東西才能證明真愛。
玲瓏站在鏡子前，忍不住牽掛起鳳羽，鳳羽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一點消息也沒有，這讓她非常的不安，回想起幻獸森林洞府裏曾經發生的香豔一幕、黃石火山外漫長等待的兩個月、幽冥黑淵裏的那場變故，還有許多許多，玲瓏絕對自己和鳳羽相聚的日子很少，但值得品味的回憶卻比普通人的一生更多。
一滴淚水奪眶而出，藍光居然沒有阻攔淚水，任由它落在古怪的鏡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