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動手 中
“青蓮古佛燈,若我所料不錯,這盞來曆非同小可的明燈,應該並非禪門傳承之物吧。”
緣滅眼中閃爍著明滅不定的精光,掃視著這盞從外表來看破敗且染滿汙垢的油燈,青燈中燈油僅剩不到三分之一,燈芯焦黑的都不知道能否再次點燃,可偏偏就是這樣一盞近乎廢物的青燈,卻得到了緣滅前所未有的重視,焚琴收起輕視之心,也開始仔細打量明善手中的青燈。
明善微微一笑,笑容中飽含得意之情,這盞青蓮古佛燈是他此生最大的機緣,縱然用禪門所有的財富來交換,他也不會舍得割愛,這盞青燈的來頭之大,簡直是駭人聽聞,據說是佛道有史以來最神秘的帝級佛祖,阿彌陀佛悟道前閱覽百經所用的物件,青燈中的燈油不知被加滿又耗盡多少次,數千年、數萬年的默默陪伴,阿彌陀佛直到飛升佛界,成為統領佛界的無上佛祖,依舊割舍不下這件最稱心的物件,本欲帶往佛界,最終卻因為要了斷一段因果,遺留在人間界,賜予給他得意的幾位門徒。
青蓮古佛燈中最後的一盞燈油,乃是阿彌陀佛以一世功德凝練而成的,憑借這盞無上聖物,阿彌陀佛傳承下的宗派,鼎盛了數萬載,卻終究沒有敵得過歲月的洗滌,經曆了數場大災難,宗門覆滅在無情的火焰中,殘存下來門徒,根本無力催動青蓮古佛燈,使得聖器輾轉數次,終於被埋葬在無盡黑暗的墓穴之中。
明善幼年時不小心,掉進了一個古老神秘的墓穴,墓穴中的種種恐怖,如今他還曆曆在目,九死一生之後,他在一堆散發著熒光的玉質骨骼旁摸索到青蓮古佛燈,原本以他當時破敗的身軀根本取不走這盞明燈,可正所謂無巧不成書,忍受不住內髒抽痛的他,噴出了一口心血,帶有佛性的心血撒在神秘的燈油中,近乎昏迷的明善,恍惚間看到燈芯忽然閃過一絲淡弱的火苗,然後他就徹底昏厥過去,待他蘇醒過來的時候,人非但離開了恐怖的墓穴,嚴重的傷勢居然也不藥而愈,後來他拜入禪門,修行出靈魂識海,才發現青蓮古佛燈盤踞在其中,可他連召喚出來的力量也不夠,若不是渡過了心魔劫,他至今也難以動用這件超越一般仙器級的佛寶。
“緣滅兄,好眼力,不過比起緣滅兄繼承了一個遠古超級門派的全部道統而言,青蓮古佛燈又如何入得了你的法眼。”
“禪師太過自謙了,這盞佛燈是一個不朽的傳奇,禪師能得到它的青睞,未來佛界的主宰中,定有禪師的一席之位。”
緣滅沒有任何的誇大之詞,阿彌陀佛和道宗之主幾乎難分伯仲,可以說阿彌陀佛的道統絕大部分融入在這盞明燈上,如今明善是沒有真正開啟這座無窮的寶藏,一旦他尋找到那枚關鍵的鑰匙,孰強孰弱就是未知之數了。
聽到緣滅的稱讚,明善十分的受用,倒是焚琴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他是魔道的一代天驕,身體裏流淌著高貴的祖凰血脈,可現如今和明善、緣滅站在一起,他卻有種深深地挫敗感,明善和緣滅兩人的天賦、出身、機緣、氣運,無一不讓他眼紅嫉妒,但他卻沒有改變的力量,極度的不甘和憤怒,使得他眼神愈發的陰沉,心底逐漸醞釀起一團惡毒的烏雲。
緣滅略微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可焚琴嘴角揚起的笑意,卻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不希望好不容易調和的平?,被自己的狐疑打破。
“禪師,有此燈在手,勝算無形中又增加了一成,明年的今天便是忘塵宗上下所有人的忌日,他們注定看不到明日冉冉升起的朝陽。”
“渾渾噩噩一浮生,早登極樂業報消,便由我來超度他們被塵垢玷汙的靈魂,將他們解脫出這無盡的苦海,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道貌岸然的家夥。”焚琴用極低的聲音嘀咕了一句,自古以來成王敗寇,輸家的性命如草芥,今日過後,隻怕殷紅的鮮血會染紅這萬裏山脈的每一片花草,森森白骨會給石峰披上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素裹銀裝。
明善理都不理焚琴,在虛空中盤膝而坐,手持青蓮古佛燈,口中默默地誦念著晦澀的經文,一輪明悟佛光籠罩著他的後腦勺,金色的蝌蚪文符號爬滿了他淡銀色袈裟,他的身軀漸漸變得通透,仿佛能直接看到晶瑩如玉的骨骼、鮮活跳動的髒腑、盤根錯節的經脈、摻雜金光的血液,脊椎骨宛若一條欲要騰飛九霄的大龍,在這一刻,明善進入了空明之境,肉體凡胎的皮囊隱約間竟然透露出屬於佛的光輝,好似下一秒他整個人便會霞舉飛升,擺脫凡人三災九難的束縛,鑄就降魔金身,遁入永不墜落的佛界。
“阿彌陀佛,功德無量,你虔誠的信徒,祈求你賜予我無盡的法力,鎮壓邪魔歪道,掃蕩世間濁氣,還蒼生一個朗朗乾坤。”
焚琴對明善厚臉皮的程度是甘拜下風,如此顛倒是非黑白的混賬話,這個堂堂禪門繼承人居然麵不改色的宣之於口,振振有詞的模樣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不過無論焚琴如何的腹誹,如何的在心底咒罵明善,他卻無法否認即將發生的現實,一朵無形的火苗浮出他的眉心,他左手食指一拘,將火苗引入青燈,燈芯轉瞬間被點燃,鬆露般的油脂香氣伴隨而出,這香氣連焚琴嗅上一口,也頓感神清氣爽,靈台一片清明,仿佛身上所加的業報劫難都被削減去不少,屬於阿彌陀佛的無量功德,曆久彌新、從未衰退。
被點燃的青燈,盤旋在明善的頭頂,灑落下的明悟之光,斬斷了明善與大道的聯係,明善解開自己設下的壓製封印,眨眼間他的力量節節攀升,有青蓮古佛燈的庇護,他根本無懼劫難的監察。
“何人敢冒犯我忘塵宗的威嚴,速速退去,否則後果自負。”
明善釋放出的驚天威勢,攪得風雲變色、日月無光,拱衛山門的高手又不是瞎子、聾子,再察覺不到就見鬼了,不過這種恫嚇威脅之詞,能讓明善三人退卻麽,答案自然是百分之百的否定。
“忘塵宗好大的氣派,我和緣滅穀主降臨,水無痕居然還不出來相迎。”
明善根本沒打算隱藏身份,今日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何況以他們精通的道術和駕馭的法寶,寰宇之內豈能找出相仿的第二人,除非落鳳羽和水無痕全癡呆了,不然他們若是失敗,縱然僥幸逃脫,日後恐怕也是無盡的逃亡生活。
明善的聲音猶如黃鍾大呂,傳遍忘塵山脈,忘憂神殿之中,水無痕等人陰沉如水的臉色刹那間變幻莫測,盡管料想到可能有大事發生,但他們還是心存僥幸,如今禍事臨門,鳳羽又禍福難測,每一個人的心均是沉重異常。
“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他們不惜撕破臉皮,自是有萬無一失的依仗,但我忘塵宗亦非好捏的軟柿子,當年仙佛聯盟攜秋風掃落葉之勢,也不曾在一日之內攻占忘憂神殿,如今他們繆繆數人,居然妄圖血洗我忘塵,簡直是白日做夢,三位尊者陪我出去看看他們到底有多逆天,無邪和酒仙子留守神殿,至於白老,恐怕要勞煩你一趟,去不滅殿向屠雲求援以策萬全。”
就目前而言,水無痕的安排沒有什麽大漏洞,但水無痕自己心裏卻沒有底,他的豪言壯語不過是在激勵士氣,不願意未戰便先失了軍心,今日的劫難較之數十年前要凶險許多,當年仙佛兩道不是沒力量攻破忘憂神殿,而是忌憚鳳羽,他們擔心讓鳳羽僥幸逃脫,日後便要麵對一個影子屠夫,再龐大的宗門,也不敢招惹一個發了瘋的超級強者,除非他們願意舍棄所有低級弟子不顧,永遠龜縮在山門內,但如今的形勢卻截然相反,鳳羽和忘塵宗均是甕中之鱉,完全可以一鍋端,敵人自然不會畏首畏尾,真正交鋒起來,潰敗僅是時間的問題。
對於向不滅殿求援,水無痕根本不抱希望,屠雲跟忘塵宗交好,可身為不滅殿的殿主,他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太多,哪怕退一萬步說,屠雲願意冒這天大的風險,不滅殿的高層們會允許他賭上了不滅殿的命運麽?
“宗主,莫要放棄,冥冥之中,我有種預感,落鳳羽很快就會脫繭化蝶,隻要我們能撐到那一刻,勝負的天平便會徹底扭轉,忘塵宗渡過這場劫數,必將迎來萬年未有的大興盛。”
圩日的話讓水無痕精神了一點,如今他也隻有病急亂投醫,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還不如拚上性命去賭一把,勝了自是皆大歡喜,敗了亦是無怨無悔。
“好久沒有熱血沸騰的感覺了,今日便活動活動筋骨,教訓教訓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看到水無痕臉上的頹廢之色消散了不少,眾人稍稍舒了口氣,若是水無痕也放棄了,忘塵宗和鳳羽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