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你會為我而死麽？
霧中青山凝成的畫眉，蝴蝶羽翼幻化的瞳孔，碧海玉髓打造的肌骨，絢爛櫻花渲染的嘴唇，她的美，靈動而深邃，清洌卻幽寒，九天仙子不及她緞鞋上的一朵繡花。
這一瞬間，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眼前均是浮現一副斑斕絢爛的畫卷，星輝勾勒出佳人黃金比例的輪廓，她是畫卷唯一的中心，尊貴的氣質讓蒼白的天地染上迷人的顏色。
“你終究是來了？”
淡淡的憂愁與頹廢，完全顛覆了之前霸絕六合、主宰四維的皇者形象，隻言片語中飽含著難以訴說的心聲。
“我要帶走他。”
清冷的猶如千年不見天日的寒泉，淡漠的將人逼向千裏之外。
“難道今時今日，我們連稱呼對方的關係也不存在了麽？”
“稱呼？帝君麽。”
冰淩折射出一道隻擁有寒色的彩虹，她獨立其上，乾坤頓時變得明朗清晰，塵世的渾濁，不敢逾越一步，冒犯這聖潔的女神。
她的嘲諷刺痛了鳳羽，“玲瓏，為何我們會走到今日，這種不及陌生人的程度。”
冰皇鏡，莫玲瓏，如今已貴為飄渺仙島島主，緣滅的未婚妻，她忽然笑了，五官原本的柔和之美，在這一笑之後，變得說不出的鋒利，“落鳳羽，這個問題的答案，你自己不是該最清楚麽？”
“我承認我傷了你的心，你不允許我彌補，我不怨你，可你為何，你為何要辜負我的信任，那樣的陰毒不像你。”
玲瓏神色不變，這是笑容中仿佛多了一絲悲傷之色，但沒有人能夠真切的看到，她凝望著忘憂神殿，眼瞳裏晶瑩的光在搖曳，卻十分收斂，最終模糊的化成一池漣漪。
“陰毒，隨你怎麽形容吧，反正如今我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我隻問你，人是放是不放？”
天地一片寂靜，好似時間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了，寰宇中仿佛隻剩下鳳羽和玲瓏，任何人也不敢幹擾兩人之間的對話。
“你真要嫁他？”
沉默良久，鳳羽才問出這麽一句話，其中的苦澀不言而喻。
“嫁不嫁給他，有你有何幹係，但今日你留不住他的性命，如果你非要阻攔，我不介意與你生死一戰。”
此言一出，天地俱寂，一對曾經生死相許的戀人，現在竟演變成刀刃相向也在所不惜的程度了。
“罷了。”一聲哀歎，燕雀聞之啜泣，“人你可以帶走，可你讓他謹記，若是再惹到我，便再無饒恕的可能。”
“好。”
冰皇鏡射出一道寒光，瞬間凍結了黏著在天道大劍上的琉璃佛光，嘭的一聲，宛若明鏡破裂，天道大劍終於脫離了七寶琉璃塔的束縛。
被逼得紅眼的緣滅，忍受不了被玲瓏救下的屈辱，猶如凶獸出枷一般，窮盡一身之力，舉起天道大劍，裹挾著劈碎三千界的渾厚神力，橫斬向忘憂神殿，劍氣所過，空間跌宕，拉扯出數之不盡的黑洞，龐大的空間碎片墜落，毀去一座又一座山峰。
“永恒冰封。”
忘憂神殿還未有動靜，一麵釋放著無上帝威的鏡子，形成一片橫貫天地的冰幕，天道大劍斬出諸多冰屑，卻粉碎不了那層層疊疊、無窮無盡的冰幕。
冰皇鏡中浮現一個蝌蚪文般的‘封’字，天道大劍被封，緣滅同樣被封，冰魄之氣刹那間封印了他的丹田和識海，甚至連他的生命波動也暫時陷入靜止。
下方水無痕等人，驚訝的何不攏嘴，緣滅的生猛，他們是切身體會過的，如今玲瓏僅僅一招就製服住緣滅，修為之深直追鳳羽。
“我走了。”
玲瓏轉身，瞳孔收縮，清冷的麵容中多了一絲外人難以察覺的蒼白。
“玲瓏。”
一聲輕輕的呼喚，仿佛擁有逆天的魔力，硬是拽住玲瓏的腳步，她的思緒仿佛回到幻獸森林中的那個山洞，身負血仇的少年、心房緊鎖的少女，同樣的懵懂、同樣的倔強、同樣的嘴硬，那一吻，青澀、純愛，沒有夾雜任何的欲望，刻骨銘心，直到今時今日依舊難以抹去。
“玲瓏，今生若是再相見，是陌路麽？”
“此生最好不相見，再見隻怕物是人非。”
玲瓏拉上變成冰塊的緣滅，一步千裏，地脈結界連她的衣角也沾染不到。
喧鬧一時的忘塵山脈，變得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會料到結局會發展成這樣，很荒唐、很虛無，讓人沒有實感。
“忘塵弟子，全力修複護宗陣法，緊守山門，任何異端來犯，均可先斬後奏。”
水無痕上位者的風範在此時發揮的淋漓盡致，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後事的處理事宜，危機雖消，但忘塵宗的損失依舊沉重，如今百廢待興，他這個做宗主的自然忙得不可開交。
“無痕，我們先回神殿看看吧，何況雪的傷勢漸趨嚴重，除了鳳羽，估計無人能救。”望著雪道子發紫發黑的傷痕，閑散道人憂慮的說道。
“我沒事。”
“你就別給我嘴硬了，守護忘塵宗這般沉重的擔子，難不成你想丟給我一個人不成。”
“是我的錯，雪老，你不要緊吧？”
“沒事，你聽這個家夥瞎掰。”
“瞎掰是吧。”
閑散道人突襲似地在雪道子的腰上擰了一把，痛得雪道子差點罵娘，辛辣的眼淚都忍不住從布滿紋路的眼角流了出來。
“閑散，你，你個混蛋。”
雪道子若不是行動不便，肯定衝上去掐住閑散道人的脖子。
“兩位還是別鬧了，先去看看鳳羽的情形吧，盡管他似乎安然無恙，我卻總是有點不安心。”
“無痕，你是擔心剛剛離去的那位姑娘吧，其實你操這心也是白操，情愛之事從來外人都插不了手，何況鳳羽能走到今日這一步，你要對他有信心，總有一天，他會很好的處理好這段感情的。”
閑散道人和雪道子，修為雖不及鳳羽，可好歹經曆了數百年的歲月，是凡人好幾世的壽命，豐富的人生閱曆讓他們對情愛看得通透許多。
推開忘憂神殿的大門，氣氛有些壓抑，酒仙子的身影出現在三人眼前，“鳳羽，讓我領你們去。”
輝煌的正殿，鳳羽負手而立，背對著殿門，孤寂的背影，讓水無痕三人，心頭多了一股沉甸甸的感覺。
哀，莫大於心死，鳳羽微微轉身，眼眸黯淡無光，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那縷神傷。
水無痕抿了抿嘴唇，話到嘴邊卻又感到不妥，此時此刻，沒有什麽言語可以用來安慰鳳羽。
“我將離去。”
“什麽！”
“什麽！”
“鳳羽，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石激起千層浪，鳳羽是忘塵宗的不拔基石，尤其是忘塵宗如今元氣大傷，如果鳳羽離去，忘塵宗將陷入群獸環伺的險惡境地。
“不是現在。”
聽到鳳羽的解釋，水無痕三人不禁鬆了口氣。
“接下來的日子，我會替忘塵宗掃蕩天下，為忘塵造就至少三千年的大勢，至於三千年後能否守住這份基業，我也無能為力了。”
水無痕知道鳳羽如此決定，是要償還自己和忘塵宗之間的這段因果，鳳羽既然說了自然會做到，無論他認為是好還是不妥，都改變不了。
說完，鳳羽揮了揮手，兩道金光射入雪道子和閑散道人的丹田，兩人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著，連閑散化成飛灰的手臂，居然也恢複如初，這般逆天，連神藥都有所不及。
“圩日尊者的隕落，我很是遺憾，可惜他靈魂已逝，我也回天乏術。”
“鳳羽，你無需太介懷，圩日尊者的功績會永載忘塵宗的史冊，他是忘塵宗的英雄。”
沉悶的氣氛，讓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鳳羽，智敏她？”
水無痕欲言又止，鳳羽這次閉關的主要因由就是為了挽救智敏，如今鳳羽修為大進，可卻不見智敏的身影，難不成鳳羽失敗了。
“智敏還有救，可惜在人間界，條件不足夠，所以我才決定要盡快飛升仙界。”
數十載的鑽研，鳳羽對那枚遺留下來的種子，還是沒有摸得徹底，但他確定智敏的魂魄就被封在種子裏，而且他也找到了一條解救智敏的方法，不過所需要的條件很苛刻，在各種資源匱乏的人間界，完全不能實行。
“那就好。”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要一個人靜一靜。”
對於鳳羽的要求，水無痕三人絲毫不感到唐突，以鳳羽的修為，完全有資格這麽做，酒仙子遲疑了片刻，看到鳳羽眼底那抹凝重的疲憊，也隨著三人，靜靜地離去。
“曦鸞，你讓我該如何對你？”
鳳羽對著空蕩蕩的殿堂自語道，雙手一交錯，虛空撕裂，曦鸞凹凸有致的嬌軀出現，右胸滲人的傷口依舊在蠶食著她的靈魂力量。
“娶了她吧，莫要等到失去才後悔。”
無邪從一個角落走出來，她剛剛不過是脫離，休息了一陣子，便從昏睡中蘇醒過來。
“那你呢？”
“什麽，我。”無邪顯得局促不安，低埋著的臉頰微微泛紅，黑黑的眼珠子慌亂的轉動著。
“無邪，若是曦鸞不出現，你會不會為我而死？”
無邪想要矢口否認，可對上鳳羽的眼睛，什麽謊話都突然說不出來了，兩串淚珠不受她控製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