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降服與折磨
神箭洞九霄，金烏喋火血。
隱沒於人群中的餘扶桑，臉色若金紙，皓齒顫抖的咬破嘴唇，緊握著的雙拳，十個指節發青泛紫。
身為金烏同族，血脈至親，餘扶桑能夠清晰的察覺到，餘焱玄的生命正在極速的流逝，往日不怒自威的雙眸，此刻逐漸變得空洞，瞳孔收縮又放大，最後潰散，黑白分明的眼珠被死寂的灰色所取代。
後羿神箭洞穿了餘焱玄的右胸，那是心髒所在的位置，以餘焱玄仙靈的境界，移動髒腑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大神後羿將破之道錘煉在神箭上，此刻又凝聚著鳳羽的金之力，世間最尖銳鋒利的兩種力量聯合起來，哪怕是金烏一族引以為豪的極速，在神箭的壓迫下，也慢如蝸行。
泛著金屬光澤的鮮血順著神箭流淌下來，還未墜落於地，內蘊的靈性就被金元素的鋒芒所撕裂粉碎，隨著鮮血殆盡，餘焱玄軀體變得黯淡無光，像是被惡魔纏繞了一般，失去了本該屬於仙人的光輝。
降落在平台邊緣上的禪主，將佛珠收回，金輝散去，露出他泛青的臉色，眉毛糾結的快擰成一團了，深吸了口氣，禪主才歎息一聲，“諸位道友，此箭陣古怪異常，是貧僧無能，沒能護金烏族長周全，致使其不幸殉道，悲哉、哀哉。”
禪主這番話著實是漏洞百出，換了誰，隻怕都難以信服，箭陣古怪歸古怪，可為何你在其中行走那麽久，沒發生任何變故，可餘焱玄才剛露麵，箭陣就宛若著了魔似地，威勢攀升數倍，更是集中攻擊餘焱玄，堂堂仙靈，不能反抗便罷了，可連逃跑的機會也喪失了，這不是太過匪夷所思的事情麽。
“禪主，你究竟對我祖父下了什麽陰絆子，枉我祖父一片好心，卻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目睹餘焱玄慘死的過程，餘扶桑能保持平靜麽，天性火爆又任意往往慣了的他，根本就不怕天不懼地，不然之前也不敢以那般強硬的姿態向獨孤仙兒求親，此刻他雙眸赤紅，閃爍著野狼一般凶狠嗜血的精光，憤怒地盯著禪主，好似要一口將其吞進肚子裏。
禪主臉上表情一僵，旋即冷淡的笑道，“看在喪親之痛的份上，貧僧不與你這小輩一般計較，我若誠心要算計你金烏一族，何須等到今日，更不會做的如此明顯。”
禪主心裏這叫一個鬱悶，明明清楚暗算餘焱玄的凶手就是鳳羽，可無奈鳳羽的動作太過細微，道行低的人根本察覺不到，他不明白餘焱玄究竟哪裏得罪了這天殺星，可現在不是糾結於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將此事歸結為意外，從某一方麵而言，也是為了保全餘焱玄的後裔。
殊不知好人難做，餘扶桑居然誤解他，還十分不恭敬的質問他，簡直是在踐踏他的威嚴，能壓抑住內心澎湃的怒火，已是他忍耐的極限，餘扶桑如果真不知進退，禪主不介意徹底抹殺掉金烏一族在人界的所有痕跡。
“不與我計較？”餘扶桑眼底寒芒盡現，靠近他的修士，感受到刺骨的寒意，雞皮疙瘩直冒，驚恐的紛紛避開。
“放肆，你是什麽身份，這裏不是你該撒野的地方？”
僅僅是一句話，卻讓平台輕微的顫抖，伺機騰躍襲擊禪主的餘扶桑，瞬間動彈不得，他腳下堅硬的雲紋石板龜裂開來，宛若水中漣漪，朝四方擴散，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沒被牽連到，這份精準的掌控力，讓不少人寒毛直豎。
“我祖父慘死，不給我一個交代，我絕不罷休。”
餘扶桑果然傲的可以，在這種狀況下，竟然還敢對鳳羽叫囂，不得不承認他有膽魄，但更多的也許是一股桀驁的癲狂。
“交代。好，你要我就給你。”
禪主猜不透鳳羽的心思，可既然鳳羽執意要親自出麵解決，這結果如何就不在是他能夠左右的了，餘扶桑是生是死，要看他的造化了，縱然餘焱玄泉下有知，也怪罪不到他身上。
但禪主還不知道，餘焱玄會倒如此血黴，禍根就是他這個囂張冷血的孫子，鳳羽連餘焱玄這個做祖父都不放過，又豈會高抬貴手，給餘扶桑一條生路。
鳳羽左手朝天一舉，五指化作龍爪，單是彌散出的龍威，就有種要撕裂虛空的態勢，這裏是華帝仙府，時空法則的穩固是外界的千百倍，由此可見，這龍爪的可怕。
沒人敢上前詢問鳳羽要什麽，誰也猜不到那將餘焱玄釘死在虛空中的樸素黑箭，乃是大神後羿所鑄造的王品仙器，不然定會有人選擇鋌而走險，從鳳凰口中奪食。
被龍氣鍍上金色的龍爪，隔著數百長，抓住後羿神箭的末梢，但箭神的兵器自然有著淩駕九天的傲氣，哪怕鳳羽的金屬性力量和它最親和，它也不會那麽快選擇臣服。
“六道輪回，九幽亙古。”
對於後羿神箭，鳳羽同樣動心，如何能讓它落於他人之手，眉心九幽令的紋路泛起朦朧幽光，金色龍爪中多了六道袖珍版的門戶，溝通九幽之力，鎮壓向後羿神箭。
神箭自是不甘示弱，蟄伏於神箭內的大神意誌，在這一刻蘇醒，那彎弓射日的遒勁臂力，轟開六道門戶，神箭衍化出萬道箭影追溯金色龍爪的根源，朝鳳羽攢射過去，仿佛要將其洞穿成馬蜂窩。
“好寶貝。”
鳳羽終於來了興趣，後羿神箭呈現出的驚喜超出了他的預料，這支神箭鑄造的手法非常古老，鳳羽也看不透徹，但肯定有血飼這種源自蠻荒，失傳已久的鑄器之術。
血飼從文字上看，即使鑄造者以精血飼養神兵，可步驟之繁瑣、條件之苛刻，讓蠻荒時候之後的人傑們，紛紛放棄了這種效果逆天的鑄器方法。
大神後羿仗著自己血脈之力充盈蓬勃，竟以精血鑄造神箭，難怪可以箭破九日，這是後羿以性命去和金烏神鳥對抗，後羿沒射下最後一隻金烏，後來壽元也很快耗盡，看來和這十支神箭脫不了關係。
這支神箭可是貨真價實的王品仙器，存世不知多少萬年了，可依舊完美無缺，堪稱王品中的巔峰之作，單論純破壞力，絲毫不亞於一般的聖器，若是運用得當，可與陰陽玄雀壺爭鋒。
鳳羽在收服神箭，神識也在一刻不鬆懈的掃視著四野，媲美聖器的神箭，也許可以引出他在意的人，可惜緣滅遠比他想象的沉得住氣，鳳羽連些微的異動也捕捉不到。
“誘餌夠大，老鼠總歸要出洞。”
鳳羽自我安慰了一句，將注意力集中在降服後羿神箭上，祭出行走於虛幻與現實之間的妙術，萬道箭影霸道的攻勢，全部擊到空處。
從自在王佛和不動明王的大道中，領悟出的這一妙術，可謂是獨一無二，幾乎百試不爽，除非有玲瓏那般凍結億萬時空、封印秩序法則的能力，不然鳳羽這一式幾乎是無解的難題。
朵朵蓮花怒放生姿，淩波微步曼妙無影，鳳羽以幻影布下千萬道痕，逐步將後羿神箭逼迫想絕地，但神箭中的殘念依舊在反撲，闡述著有進無退的攻伐奧妙，破除掉諸多道痕，竭盡全力的抵抗著鳳羽的壓迫。
可再厲害的仙器，終究還是兵器，沒有入聖，自然未曾稱帝，在無人操控的情況下，鳳羽鎮壓不了它的概率就是零。
琉璃寶塔從鳳羽的天靈蓋飛出，前三層中的佛偈熠熠生輝，似有億萬佛陀端坐其中，講經論法布道。
琉璃寶塔，以寶著稱，同階之內絕對無敵。
世間法寶偏重各有不同，攻擊、防禦、輔助、存儲等等，有的法寶具有一項，有的兼具兩三項，而琉璃寶塔則是全方麵發展的法寶，挖掘的越深，所展露出的能量就越恐怖。
寶塔一落，後羿神箭瞬間丟了脾氣，盡管還有點反彈，卻都是無謂的掙紮，片刻之後，鳳羽以九天神禁之法，在神箭刻畫下自己的烙印，暫時封印住它的靈性。
嘭。
碎石飛濺，神箭被鳳羽釘在，離餘扶桑腳尖不足半寸的地方。
“你這是何意？”餘扶桑暴走了不錯，但還沒失去心性，鳳羽的可怕不是金烏族可以抗衡的，哪怕他自己不忌憚，卻也不敢太過造次，為族人引來大禍.
可惜在獨孤仙兒詬病他的時候，鳳羽就給他判了死刑，金烏族也注定要慘淡落幕，退出曆史的潮流。
“這支箭的來曆，你要是清楚，就不會問剛剛那個愚蠢的問題。”鳳羽原先是準備誅殺餘扶桑的，可如今轉念一想，死未必是最痛苦的，讓他沉陷在悔恨和恐懼中，才是最好的折磨方式。
望著近在咫尺的黑箭，餘扶桑兩眼差點噴出火來，盡管黑箭上沒有鮮血，但殘留的血腥味，卻是那麽熟悉，熟悉到殘忍。
“什麽鬼來曆！”黏稠的嗓音幾乎是被吼出來的。
“大神後羿的神箭，和你們金烏一族是天生的冤家對頭，你祖父不知死活的闖進附著有箭神意誌的神箭箭陣中，被箭神意誌誅殺，怨不得旁人。”
鳳羽的聲音冷漠，聽不出絲毫的波動，不少人聽清楚神箭的來曆，開始竊竊私語，禪主也頗為吃驚，箭魂羽魄陣居然有上古大神的神兵坐鎮，難怪連他的佛珠也不起作用。
“不可能，你騙我。”餘扶桑不願相信。
鳳羽不著痕跡拍了神箭一下，神禁封印泄露出刹那的氣息，餘扶桑一口心血噴濺在神箭上。
盡管隻是一口心血，餘扶桑卻像是被吸走了大半精氣，整個人變得萎靡不振，癱軟的跪倒在神箭之前。
“現在你相信了吧。”
餘扶桑繼承了部分的金烏血脈，神箭中的後羿意誌，對這份血脈之力簡直是揮之不去的夢魘，成為仙靈的餘焱玄都要承受這種血脈上的先天壓製，更莫談餘扶桑了。
看到餘扶桑這般落魄的模樣，鳳羽生不出絲毫的憐憫之心，這種敗類人渣，一旦讓他有恢複的可能，根本不會改過從善，隻會變本加厲，鳳羽要給他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最後才會允許他步上餘焱玄的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