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庭院深深無情人
第二天一大早沈月儀就被小桃拖起來去了盥洗房，兩人剛走到門口，就發現裏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穿著粗布麻衣的下人。
“嗬，人手不足？”沈月儀突然想到沈裘昨日那番說辭，當真是可笑至極。都說沈付玉牆頭草，怕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遺傳下來的。
小桃知道她心有不甘，可眼下也總不能當真和沈裘作對，於是便上前兩步拍了拍她的後背，柔聲細語道：“我一會兒就跟在小姐的身後，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我們把衣服換過來，讓小桃代替小姐洗就是了。”
她能有這個心就已經很不錯了，沈裘想必也是料到她可能會偷懶，所以這才嚴令不許別人代替她。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沈裘沒有發話，害她不得不跑來洗衣服的罪魁禍首們，也一定會幸災樂禍地跑來監督她的。
“不用了，她們巴不得你代替我，讓後跑到沈大人麵前告我一狀，這樣就能讓我受到更多的懲罰。”沈月儀對小桃笑嘻嘻地擺擺手，示意她大可放心，不必擔心。
可是小桃卻想不開，她就認為如果沈月儀受苦受累了，她是一定要為她做一些能所能及的事情的，否則的話良心會不安的。
沈月儀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於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再次耐心地解釋：“你隻要在家裏做好大餐等我回來，那就是對我的最大幫助了。”
知道沈月儀確實是不想連累她，小桃也就不再強迫她了，隻是語氣裏卻仍舊有些不放心：“那小姐你記得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要逞強，實在不行的話就讓小桃替你受過也行。”
繞來繞去又繞到了代替的話題上，沈月儀不禁扶額感慨，小桃也知道自己剛才說錯話了，於是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便飛速地離開了盥洗房。
出乎沈月儀意料的是，盥洗房的下人們都很溫和，看到她來了以後，也都非常自覺地跑上前來為她帶路。
最後弄得沈月儀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再三地跟她們道謝。但是那些下人們卻都笑眯眯地說不用謝，因為平日裏就屬沈月儀最照顧盥洗房的下人們。
這倒是沈月儀沒有想到的，她翻遍了整個記憶卻都沒有印象，想來隻是滴水之恩卻被他們當成了大善大惠。
盥洗房裏空氣悶熱，沈月儀隻不過是呆坐了一會兒，便渾身都是汗水。更要命的是所有衣物隻能用手搓，一件衣服需要半個時辰才能徹底地洗幹淨。
沈月儀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怪不得盥洗房是所有下人們都不願意來的地方，隻因為這裏的活都是最苦最累的。
於是她就隨意找了幾個下人，大家聚在一起交流探討，如何才能把所有的衣服都輕鬆地洗幹淨，並且洗得更幹淨清透。
聽了這話，大家都很激動，卻又迅速回歸了落寞。其中一名三十多歲的女人挽起了衣袖，認命地說：“我們都是洗了十幾年衣服的人，這除了用手使勁地搓，用棒槌使勁地捶打，還能怎麽洗呢？”
另外一個年輕點兒的女人附和道：“可不是麽？我們盥洗房十幾年來都是這樣洗衣服的，難不成臨時還真能洗出個別的花樣來嗎？”
正當沈月儀準備開口勸大家不要放棄的時候，另外一個中年婦女搖了搖頭，同情地看了眼沈月儀：“六小姐，你的好意我們都知道，可總不能每天都不切實際地想，當著一大堆衣服不管吧？”
至此大半的人都開始附議起來，認為沈月儀簡直就是天馬行空。沒想到事情會到了這個地步，沈月儀實在是覺得頭疼。
“你們難道都不用皂角的嗎？就是類似胰子皂的東西。”沈月儀忍不住出聲隨口問了兩句，誰知卻引得所有人都麵帶疑惑地扭頭看向了她。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尖銳而又高亢的聲音插了進來：“六妹妹放著好好的禮儀規矩不學，偏偏要去學一些旁門左道。你自貶身價甘願為奴，姐姐們也是愛莫能助呀。”
沈月儀聞聲後秀眉微擰，臉色也瞬間陰沉了下去，她抬眸正好對上沈風華那張盛氣淩人的臉，同時將她臉上所有的得意盡收眼底。
“奴才好歹還是個人，姐姐卻甘願做旁人的狗沒事出來到處亂吠，妹妹自然也是愛莫能助的。”沈月儀不甘示弱，學著沈風華陰陽怪調的語氣將話又還給了她。
聽到沈月儀罵她是狗，沈風華整張臉都被氣綠了，當時就張牙舞爪地撲上來，準備暴打沈月儀。
不過在最後關頭沈付玉卻忽然站了出來將她攔住，笑得一臉和顏悅色：“六妹妹說話當真是尖酸刻薄不留情麵呢，既然如此姐姐也隻好如了你的願，讓你多洗洗衣服。”
“瞧她那個下賤命，別的一竅不通偏偏就洗衣服還有點兒門道，我看她這輩子也就隻能在盥洗房裏給別人洗衣服。”沈風華雖然不滿沈付玉攔住她，但在心裏到底還是有些怕她的，就隻好站在她的身後，附和著她的話說下去。
自始至終沈月儀都沒再說話了，隻是麵帶微笑地看著她們。而沈付玉和沈風華看她不肯說話了，卻依然覺得沒有消氣。
“怎麽突然變成啞巴了？你這是想通了決定接受自己的命運，並且打算一輩子給家裏洗衣服嗎？”沈風華一邊說一邊掩著嘴唇偷笑。
沈付玉這次倒是沒怎麽說話，可看得出來她非常認同沈風華的話，正配合著她一起嘲笑沈月儀。
沈月儀都有點不想搭理她們了，說不過就說她伶牙俐齒尖酸刻薄，可不說話又會被她們故意看輕，還真的是讓人進退兩難。
盥洗房別的不多，汙水可是多得很。沈月儀將目光放到了一旁的汙水上，她本來想將一盆汙水倒在她們的身上，可是又突然覺得這樣還不過癮，於是便就此作罷。
“人在做天在看，下不下賤隻有老天爺才知道。姐姐們行行好，就當是為自己積善行德，省得日後下十八層地獄，還要被鬼差大人拔了舌頭。”沈月儀不鹹不淡地諷刺了她們兩句，然後便扭過頭去洗衣服，不再理會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