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眼光不行
沈月儀見小桃肯說，給她喂了解藥，小桃趴在地上幹咳著，眼淚不住地流下來，
剛從閻王殿走了一遭，她從未感覺自己如此接近死亡，如今她也顧不得什麽仁義道德，恩情忠誠。她寧願做一個背信棄主之人，也不願意再承受一遍那樣的痛苦。
方瑾澤悠閑地坐在一旁，並不插手，今日的沈月儀也算是讓他長了見識，狠起心來當真是半分情麵也不會顧。
沈月儀怕小桃又反口，便威脅她說：“你最好不要花什麽花招，我說什麽，你都要據實以答，否則我有千百種方法來折磨你。”
小桃點了點頭，聲音嘶啞地說：“他們的事情，我也並非全都知道。”
沈月儀坐下，俯視著小桃：“你應當知道什麽，我心中自然有數。”
“我問你，你是不是從一開始，便為沈裘所用？”沈月儀審問起小桃來，將她心中的疑惑盡數拋出，換一個清晰明白的答案。
盡管有時候這個答案會讓人心寒。
小桃低聲說：“是，從一開始，他將我安排在你身邊，本來也隻是給我尋一個合適的去處罷了，方便掩人耳目。畢竟……”
“畢竟從前的我，沒有絲毫的利用價值，是不是？”沈月儀心中明白，小桃之前潛伏在自己身邊，無疑隻是為了找一個清淨的地方隱藏，那時的她根本沒有絲毫利用價值。”
小桃沒找到沈月儀會如此直截了當地說自己，點了點頭當做默認。
沈月儀又繼續問到：“你第一次出賣我，是什麽時候？”
小桃看著沈月儀，眼中似有不忍，可如今事情已成定局，她怎麽洗白也沒有用了。
“自從你嫁到厲王府來，老爺便吩咐我通過你探聽消息。”小桃心虛地看了一眼方瑾澤，又低下頭去：“監視厲王。”
果真，她沈月儀竟然把一隻狼養在自己身邊那麽久，卻渾然不自知，真是愚蠢得可以。
“這麽說，當日楚榮軒受傷進了厲王府的消息，也是你遞出去的？”沈月儀回想起當晚小桃的鬼鬼祟祟，她當時便覺得不簡單。
“是。”小桃承認：“是我偷偷傳信出去，他們又將消息故意泄露給太子，意在挑撥魔殿與靖國的關係。”
“他們？”沈月儀納悶，莫非沈府之中的人皆是細作。
小桃低聲說：“沈府中有一大半人，都與老爺一樣為昀國效力。”
沈月儀得知此事，眼中盡是痛心：“你們都是靖國之人，為何要通敵叛國？你們可知如此，會有多少無辜百姓受害，生靈塗炭？”
小桃冷笑一聲：“靖國之人？處在靖國王土之上，封官拜爵，隱忍蟄伏，便真的算是靖國之人了嗎？”
沈月儀眉頭一皺：“你什麽意思？”
“老爺少年時，便是昀國丞相的家臣。後來因為聰明機警，被派來靖國臥底，與昀國之人裏應外合，刺探情報。”
小桃看著沈月儀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又繼續說道：“我父親當年隨老爺來到靖國，所以我也是昀國之人，理應為了昀國辦事。”
沈月儀一時有些不能接受，原來沈裘的真實身份，竟然是昀國臥底，幾十年來，他竟然隱藏得那麽好，府中上下之人竟沒有一絲察覺。
“府中其他那幾個少爺小姐可曾知道此事？”如果他們也知道此事，便不能算是無辜入獄，恐怕也難逃責罰。
“他們不知道。”小桃低低歎息一聲：“老爺說，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再生事端。”
沈月儀鬆了一口氣，既然他們不知道，不知者無罪，或許可以保住他們。
雖然他們平時待沈月儀並不好，但終究是血肉之親，沈月儀還是不忍心看他們含冤而死。
沈月儀看著眼前的小桃，又想起牢獄之中的沈裘，他們幾十年的苦心蟄伏，最終還是滿盤皆輸。
沈月儀心知沈裘和小桃已經保不住了，況且他們也是罪有應得，這件事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沒什麽好說的。
沈月儀對小桃擺了擺手：“罷了，從現在開始，我們主仆情分已盡，按照律法，應當把你送給皇上親自審問。”
小桃一聽沈月儀要將她送到皇上麵前，立馬抱住沈月儀的腿，哀求到：“小姐，求您看在往日我們的主仆情分上，不要把我交出去！”
小桃深知自己罪大惡極，如果沈月儀到皇上麵前出首她，她必然會被判處死刑。
“小姐，我們朝夕相處了那麽長時間，總歸是有些情分在的，求求您放過我吧！”小桃聲淚俱下，沈月儀看著也於心不忍。
要放過她嗎？
沈月儀閉了閉眼，定下心神，對小桃說：“這麽多年，我們雖為主仆，但實則在我心裏，是把你當做姐妹一樣看待，對你知無不言，信任至極。”
小桃看著沈月儀，眼中泛著眼光，哽咽著叫：“小姐……”
“不過。”沈月儀目光幽深地看著她，沒有一絲表情：“自己做的事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沒有人可以救你。”
小桃身軀一震，眼神逐漸灰暗下去：“我……”
沈月儀不再看她，讓翟秋過來將人帶走。
小桃不再喊叫，她知道沈月儀心意已決，便不會再改變，而自己，終將是要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價。
沈月儀看著小桃離去，長歎了一口氣，眼中波光流轉，她又突然想起小桃以前天真爛漫的麵容，恍惚不是同一個人一般，而那些虛偽的美好時光，也都成為了泡影。
方瑾澤看著沈月儀佇立良久，什麽話也沒說，隻輕輕地將她攬入懷中，小心翼翼卻又無比堅定。
失去了自己原本信任的人，見識了猝不及防的背叛。
沈月儀隻覺得自己身體裏的什麽東西仿佛被抽離了一般，心裏莫名空空蕩蕩的。
難過也說不上有多難過，隻是覺得恍然無措。剛剛在小桃麵前殺伐果決的樣子，都蕩然無存。
她也是受了傷的，一顆滿懷著信任的心，被無情打碎，這樣的疼痛讓她懼怕，讓她不敢再去相信。
方瑾澤也體會過這種背叛，不過是在很多年之前。
從那時起他便明白一個道理，這世間，最不可相信的，便是人心。
隻是麵對著沈月儀，他無法把這個殘忍的事實告訴她。
他想守住她心中最後一點天真無邪，如同護住絕世的珍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