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秋雨落
他們一行人到了魔殿。
依然還是駐紮在上次的山上，這裏地勢隱蔽，易守難攻，況且兵不厭詐，楚華嵐定會想這次他們不會再駐紮在同一個地方，方瑾澤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來個出其不意，一招製敵。
楚榮軒還是暫時與他們在一處，並未回魔殿。
幾人商議好，待方瑾澤派出的人打探好情報之後，再做定奪。
一切安頓完畢之後，沈月儀一直在大帳之中準備，忽然看見方瑾澤走了進來。
沈月儀以為他是有何要事要與自己商議，結果沒想到方瑾澤神秘兮兮地對她說:“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沈月儀不禁好奇地看著他:“莫非……你終於肯主動帶我去查探情報了！”
她興奮地站了起來，拽著方瑾澤的衣袖:“你終於意識到我有多麽厲害了吧？”
“難道你就這麽喜歡去做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
方瑾澤無奈地將沈月儀拽起來，哀怨地瞪著她。
沈月儀一聽他說不是，便沒了興致:“那你究竟要究竟要帶我去什麽地方？”
方瑾澤不想再跟她廢話，便說:“你跟我走便是，到了不就知道了？怎麽？還怕我把你給賣了嗎？”
沈月儀無奈，隻得不情不願地被方瑾澤半拽著走出了營地。
兩人並未乘馬車，方瑾澤打馬帶著沈月儀往一片高山而去。
沈月儀一路上追問方瑾澤究竟要帶她去什麽地方，方瑾澤隻說到了就知道了。
沈月儀雖然心下疑惑，也隻得由著方瑾澤去了。
到了山崖之上，方瑾澤勒馬，沈月儀這才看清，秋雨剛落，霧氣彌漫，若隱若現之間，往山下看去，月色之下美景朦朦朧朧盡收眼底。
煙雨蒙蒙，暮靄沉沉。
沈月儀一時之間怔住，竟忘記了要下馬。
方瑾澤下馬，伸手要扶沈月儀，沈月儀這醒過神來，躲開了他的手，自己跳下馬：“你帶我來這裏，到底想幹什麽？”
她心下疑惑，雖說此處景色美不勝收，極其難得，可他們此行是來打仗的，又不是來遊山玩水的，方瑾澤會有這麽好的雅興，專門帶她來賞景？
方瑾澤笑而不語，將馬栓在一棵大樹上，牽著沈月儀走至崖邊，沈月儀想要掙脫，方瑾澤卻緊緊地攥著她的手，似乎要把她永遠留在身邊一般。
“今日，探子來報，說山中落了秋雨，起霧之後，美不勝收。”方瑾澤垂下眼眸，低聲說道：“我想著你自小被拘在府中，想是沒見過這樣的美景，所以我想帶你來看看。”
沈月儀愣住，原來是自己想多了。
她笑了笑，回握住方瑾澤的手:“如今可是緊要關頭，你竟還有心思想這些風花雪月之事？”
方瑾澤自嘲般笑笑:“我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真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不過，當真是很美，我以前從未見過。”
沈月儀往前走了一步，霧氣浮沉在山崖間，身邊彌漫著雨後山間空穀清新的氣息。
霧氣若雲，猶如身處雲間一般。
方瑾澤從身後環著她說:“不過，那探子還說了些別的話。”
沈月儀將頭微微偏轉:“何話？”
“他說山間恐有埋伏，我們單槍匹馬而來，隻怕是有危險，你怕不怕？”
“我怕什麽？”沈月儀也絲毫不在意地道:“有厲王殿下在我身邊，我還怕什麽？”
方瑾澤低笑:“你這個小馬屁精！”
方瑾澤邊低聲說著，一邊用臉蹭著沈月儀的頸窩，沈月儀被他弄得發癢，掙紮著要推開他:“你別這樣……癢……”
方瑾澤低笑一聲:“可我偏就喜歡這樣的……耳鬢廝磨……”
沈月儀被他弄得實在別扭，便用了勁要將方瑾澤推開:“你若是再不鬆手，我就用銀針紮你了！”
“今日，是我母妃的祭日。”
方瑾澤的聲音微不可聞，卻一絲不差地落進了沈月儀的耳中。
沈月儀怔了一怔，泄了力，任由方瑾澤握著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說：“以前從沒聽你說起過……你母妃的事情。”
沈月儀隻知曉方瑾澤的母妃在他很小的時候便過世了，其他有關於他母妃的事情，方瑾澤從來都是閉口不提，沈月儀也從來不問。
王府中也沒有絲毫她留下來的痕跡，府中之人也從來不會提起……
如今細想起來，是有些不對勁。
宮中每年的大祭，都會有專門祭奠仙去的嬪妃與太妃的儀式，可從沒有方瑾澤的母妃……
他既從來不提，沈月儀也很是理解，即使他們是夫妻，終究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些不願意說出口的秘密罷。
沒想到今日……
“既是祭奠你母妃，為何之前你從不去皇陵？”
沈月儀心中疑惑，凡是皇室中人，死後皆入皇陵，這是曆朝曆代傳下來的規矩。
方瑾澤抬眼看著遠處，眼中一片幽深：“母親生性喜愛自由，不願被宮牆束縛。卻奈何嫁入帝王家，身不由己。她死後，父皇特意恩準她不用葬入皇陵，屍骨化灰，隨風而逝，也算是圓了她的心願。”
“原來如此，這樣也好？”沈月儀捏了捏方瑾澤的手：“想必她在天有靈，看見你如今的樣子，應當很是欣慰。”
方瑾澤笑了笑：“我卻覺得母親不會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不會喜歡那個，帶上麵具，失了自由的自己。
也不會喜歡那個，算計自己父兄的自己。
“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會獨自去雲頂山祭奠母妃，雖說是祭奠，可母妃連一個衣冠塚都沒有留下，我隻能假裝，拂麵而來的清風，隨處飄蕩的白雲，便是她。”
“其實，我根本不知道，如若母妃在天有靈，她究竟會在哪裏？我……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