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緋紅之月

  任光此人敦厚老師而且為官正直,所以在郡守治所之內也沒有多少侍衛,而且他的妻子和孩子現在還在鹹陽。


  在大秦像任光這種一方大吏,妻子和孩子都要留在鹹陽,這就像曾經六國互相派出質子一樣將自己的妻小留在鹹陽,才能讓嬴政踏實的睡覺。


  即便是嬴政不說,這些地方大員都要將自己的家眷留在鹹陽城,以表對嬴政的中心。


  此時趙陀一路殺來,根本就沒有遇到抵抗,倒是在任光門口值守的侍女發現了趙佗滿身是血,竟驚呼了起來,不過很快這兩個是侍女驚呼聲就被趙頭摁住了。


  他把侍女的屍體放在了門口,然後輕輕敲動了任光的房門。


  但好長一會兒屋內都沒有傳出任何聲音,後來隻聽床大晃動了一聲陽光回答到:“誰呀?進來吧。”


  趙佗掂著腳推開門之後就向屋內走去,但是他剛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煎藥,他輕輕吸了一口,然後揉揉鼻子,就朝任光的房間走去。


  此時任光已經穩坐在床榻之上,而且氣色看起來竟然比之前還要好,儼然一顧回光返照之色。


  但是能看出他確實也沒什麽力氣,隻是強撐著身子,咳嗽之聲更是不絕於耳,此時他捂著胸口說道:“看來終究你還是邁出了這一步,本以為你能到陛下那裏自證清白,讓自己能全身而退回到南越郡,但顯然……”


  任光臉上並沒有不悅之色,他心平氣和也並未感到意外,但能從說話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趙佗緩緩的走到病榻之前的一個座位上,便坐了下來,此時他麵色也如湖水一般平靜。


  麵對曾經的老上司,現在的趙佗似乎並沒有露出殺意。


  兩人倒是像一對師徒似的攀談起來,其實兩人能如此平靜,跟他們是十幾年的搭檔不無關係,畢竟趙佗一直在任光手下當副駕,從當年到嶺南之日到鎮守嶺南,這段時間匆匆幾十載,期間兩人沒有一次紅過臉吵過架。


  這時,趙佗先開口說道:“任大人你也是清楚的,我趙佗生死不足惜,但是我趙家跟我沒有半點關係,他們滅族,我怎能就此罷休,而且我在此地鎮守嶺南地區十幾年,先不說功勞,苦勞總是有的。”


  “這天道皇冊一句話就將我弄為奸臣,對大秦有禍之人,並讓我家破人亡,這算什麽?”


  任光想要開口,但話沒說出,趙佗擺擺手說道:“我知道您想對我說什麽。”


  “其實不瞞您說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籌碼可賭,如果有也是我趙家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


  “我怎敢將其當成兒戲,我的孫子想必您也知道,而且我的孫子還是您給取的名字,他剛剛會叫爹爹。”


  “他人生還沒有開始,就要跟著我家中老小在雲北郡修築長城。他這一生就已經完了,再說了,我全家老小能否安全到達雲北郡都是問題,那孩子才兩歲條件如此艱苦,我怕他活不到成人。”


  趙佗說完話之後,任光本想第2次張嘴勸說他,最終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國家,國家沒有國,哪有家,國在前,家在後,而現在趙頭的選擇便於國家觀背道而馳。


  任光知道趙佗做的不對,但是又沒法責怪趙佗,世界上並無感同身受,假如這事發生在他身上呢,或許他的選擇會和趙佗一模一樣。


  嶺南地區與中原地區不同此地乃帝國邊疆和中央的來往並不是很緊密,往往隻是匯報工作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回來之後照樣該幹嘛幹嘛。


  自從趙佗接手任光手中大小事務之後,也幹出了一番業績,在百姓心中的威望頗高。


  而且趙佗繼續施恩百姓,百姓必將當地的百越本地族群拉到自己身邊來,而且在這裏還有秦國的30萬大軍隻要守住兩個重要關隘,即便是朝廷發兵數倍於,中央軍也恐難以拿下他們。


  最為重要的是這些秦軍並不是老秦人而是來自六國,趙佗在軍中當副將十幾年時,尤其是最十年,趙佗接替任光管理軍務之後,威望與日俱增,隻要在他重整山河,便有屬於自己的一番天地,搖身一變成為百越之王,趙佗現在的意圖任光已經諳熟於心。


  “你我共同輔佐大秦數十年,我確實不想你走到如此甜蜜,現在大秦被天道皇冊攪得風起雲湧,想必你也清楚,不過天道皇冊雖給出他的斷定但終究事在人為。”


  說罷。


  任光又輕輕歎了一口氣。趙佗也搖了搖頭,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今天趙佗之所以負荊請罪,其主要目的就是拖住任光,以此來換取趙家軍滑變的時間。


  另外有一重要物件還在任光身上,那便是兵符,要調動整個嶺南部隊,想讓自己的趙家軍進城,就必須有任光的虎符。


  嶺南軍駐紮在南粵城之外,他們從外城進攻南粵城,損傷極大,所以想要減少傷亡,隻能理應外合。


  雖然這些年任光久居病榻,但仍然有一些忠心耿耿之人追隨左右,假如中南軍從外部強攻攻不下來,此時又有秦軍從後麵包抄,那麽屆時嶺南軍必然腹背受敵,最終走路滅亡。


  所以趙佗才親自前來打入南越城內部。


  雖然風險重重,但現在趙佗能斷定自己已接近成功。


  “趙將軍你過來攙扶一下我讓我看看外麵的月色怎麽樣?老朽好久沒看了。”


  任光右手支撐著身體左手喚趙佗過來,此時他麵色安詳,因為他知道此後將會發生什麽。


  任光跟趙佗共同走出房門此時天空的月色不再是白色,而是一輪星腥紅之月,這也仿佛預示著有不祥的事情要發生。


  南粵城若守不住,這些在城內的忠於大秦的官吏也必然克死他鄉。


  此時趙佗說到:“任大人,感謝你一路對我的照顧,您在那邊安好,若我不成功便成仁,隨後,我們在地下再見,到時候我必帶著全家老小給人大人磕頭謝罪!”


  此時趙佗淚眼朦朧的說道。


  其實趙佗是真的不想殺死任光,畢竟這麽多年的情誼在,他已經把任光當成了自己的大哥,人生五分之一的時間他都和任光在一起,他依稀記得當年任光說的話,一起跟當地百姓跳舞……


  但是這一切也都成了過眼雲煙,趙佗現在已經將家國情懷和兄弟情誼拋諸腦後,他眼前隻有自己的家族和野心,至於以後能不能稱王,此時他暫且不管,隻要渡過了今日一切好說。


  “陛下臣不能為您盡忠了,那就把您當成今天的圓月,再向您磕頭,我先走了如有來生,我還做您的臣子!”


  任光拖著病重的身子,雙膝跪地朝下西北方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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