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推恩令
“陛下，此禍到底是零陵郡中世家所為，還是有外人假借世家之名而行事，尚在兩可之間，但事涉一郡之百姓，稍有不慎，便動搖國本，就朝廷而言，當前最重要的事，難道不該是如何善後嗎？”
“至於說罪魁禍首，與此事之後自可細細察之，若真是零陵郡世家所為，那整個帝國，都容不得他們！”姚景痛心無比的道。
“善後？”劉徹不緊不慢的道，“此事驚天動地，丞相不妨告訴我，該如何善後？”
“就如同曾經那般，將之掩蓋起來，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但丞相想過沒有，此事蓋得住嗎？”劉徹字字重若千鈞，在他下首處，姚景則是冷汗涔涔的等待著最後的宣判。
他很清楚，這一檔子事暴露出來之後，這帝國當中世家和帝室之間的爭端，就將全麵的往帝室一方傾斜，原因很簡單，施展了這種禁忌之法的世家，已經失去了他們存身最重要的正統和名義，而少了正統和大義，那些世家們根本就不可能與帝室相抗衡，再則，是這麽一檔子事暴露出來之後，沒有任何一個世家願意將被此事給牽連進去，而但凡隻要有一個世家想要與零陵郡切割，那所有世家所結成的與帝室抗衡的聯盟，必定會分崩離析。
而姚景想要做的，便是令這個聯盟分崩離析的時間，盡可能的往後推延——至少，要等到他平安的從這丞相之位上退下去。
君臣之間的沉默當中，有流星從天邊劃過，卻是終於有確切的消息，從天庭傳到了朝堂。
“此事，五位古帝，以及天庭大天尊，都已經被驚動，前因後果，天庭也都一一察知，加之又有龍族上天告狀，丞相啊丞相，你想要保下零陵郡的世家，保得下來嗎？”劉徹展開那一道流光——這是五古帝庭的宣詔，零陵郡中的事，乃是數十萬年未有之惡，其最終，將會在五古帝庭做一個最終的裁斷，作為漢室帝王，劉徹也將去往五古帝庭接受詢問。
劉徹臉色陰沉，事態牽連之大，比他想象當中還要來得猛烈，一個不慎，就算是他自己的帝位，都有可能被五古帝庭給打落。
“陛下，零陵郡中世家行此惡毒之舉，自然是罪無可赦，但帝國當中世家幾何也？若是此事傳開，諸多世家當何以立足於帝國？世家不安的話，帝國如何能安？”姚景五體投地的跪拜於前，頭顱種種的磕在地上發出清脆無比的聲音，就算是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也依舊是在做著最後的努力，想要盡可能的限製住此事的影響。
“那姚丞相覺得，朕該怎麽做呢？”劉徹平靜下來，他看著姚景的目光當中，有著隱隱的快意——自他登基以來，便無時不刻的受到來自於世家的限製，在諸多的碰撞當中，絕大多數，都是因為他要顧全帝國的大局而不得不向世家低頭，而現在，局麵終於逆轉。
隻要他願意，他大可借此機會，將帝國當中所有的世家都打落於塵埃之間，令帝室的威嚴，如同昊昊大日一般威淩於帝國之上。
但姚景所說的事，他卻不得不詳加考量。
一旦此事的事態擴大，將諸多的世家都牽扯進來，那固然是能夠將這些世家打落到泥濘當中，但再往後呢？
帝室，世家，百姓，這三者乃是帝國存在的基石之一，一旦世家崩潰，那整個帝國都將為之風雨飄搖，接下來的時間當中，他便隻能竭盡所能的整個帝國內部的混亂，無力他顧，這對於渴望對外用兵以立不世之功的他而言，堪稱是無法忍受的痛。
“罷了，當前世家的存在還不可替代，能夠令世家低頭，便已經足夠。”斟酌良久之後，劉徹終於是有了決定。
“零陵郡中大小世家，勾結諸侯，意圖謀逆，當夷滅全族。”劉徹出聲道。
“陛下聖明。”姚景再是一拜。
“此外，朕聽聞諸多世家弟子薈萃，奈何難以一展才華，朕欲大開方便之門，令良家子弟效力於軍前，可否？”劉徹再道。
“臣代萬民拜謝陛下厚恩。”姚景滿口苦澀的道——世家的力量，之所以能夠抱團，便是因為每一個世家當中，都隻有一個主宰者，但劉徹的這個命令一出，各大世家內部的子弟，都能夠越過家主而出仕，這意味著世家家主在家族當中的話語權和對家族的控製力，都將大大的削弱，而世家內部的其他支脈，也會隨著自身力量的強大，繼而窺視家主的大位，這必定是令世家內部陷入無休無止的內耗當中，再也難以化作一個整體。
說得簡單直白一點，這便是一個針對世家的‘推恩令’！
但就算是明知如此，姚景也不得不代替那些世家接受這一個‘推恩令’。
“各大諸侯子嗣繁多，傑出之輩不知幾何，奈何因嫡長之故，這無數子弟，皆是無有出頭之日，難以一展所長，朕雖未帝王，但亦是劉氏之長，曆年以來，朕見同宗子弟困於出身，心中實在是難受，丞相學究天人，可有教我？”劉徹提出自己的第三個要求。
“昔年，先帝麾下有名臣思量此事，有推恩令惠澤皇族血脈，後因種種顧慮而束之高閣，以臣之見，此刻正是該施行推恩令的時候。”姚景低下頭。
世家和諸侯，乃是帝室眼中最大的禍患，相比而言，諸侯對帝室的威脅，比世家還要來得大，自高祖以來，每一代帝王都在不遺餘力的壓製各大諸侯，意圖整合帝室的力量，如今世家既然已經雌伏，那些諸侯又豈能置身事外？
“那此事，就交給姚丞相了。”劉徹點著頭，目光當中有壓抑不住的興奮。
推恩令，乃是國策，是壓製之後最有力的武器，奈何各地的諸侯王與世家相互勾連，使得這國策一直沒有推行之機，上一朝的時候，景帝想要強行推行，卻引得諸侯叛亂，不得已之下，斬了晁錯這才免了帝國的傾覆之憂，而現在有了世家的全新支持，那各地的諸侯王孤掌難鳴，便再也沒有抵禦著推恩令的實力。
於是在彼此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之後，在這未央宮中，君王和臣子，帝室和世家，便是再一次的達成了一致。
……
“天庭傳召，看來，雲侯爺得往天庭走一遭了。”雲行舟還在聽張道陵講述王靈官的傳奇之時，穹天上兩道流光落到了雲行舟和張道陵的手中——這分別是來自於五古帝庭和天師府的詔令。
“帝庭斷案，看來是動真格的了。”看了詔令當中的內容之後，張道陵不由得臉色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