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猜
“看來郡守此行，是無功而返了。”郡守府中，雲行舟看著麵前一臉為難模樣的彭宇，臉色逐漸的變得肅然起來。“彭郡守，該做選擇了。”
“侯爺此言何意？”彭宇不由得悚然一驚，當即便是屏退左右。
“就如字麵上的意思。”雲行舟的言語當中帶著低沉，還有疲憊。“帝國，還是世家。”
彭宇沉默下來，臉色驚疑不定。
“局勢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彭宇暗自想道。
隻一句話，他就已經給雲行舟的這一場‘遊曆’，腦補出了無數更重要的使命來。
“遊曆是假，借機敲打各處的世家，才是真吧。”彭宇悄悄的看了一眼麵前的雲行舟。
他突然就明白過來，為什麽雲行舟表現出來的是這樣一個完全不打算和世家和解的模樣——昨夜的變故當中，雖然起因是妖族對雲行舟的刺殺，但以昨夜雲行舟所展現出來的實力看，雲行舟完全是有能力在不傷及世家修行者的情況下，從容的闖出那些世家的包圍圈，這樣一來，那些世家感受到了雲行舟的力量，自然就會順著雲行舟給的台階下來，主動向雲行舟和解。
而作為主動和解的一方，那些世家為之所付出來的代價，自然不會是尋常之物，雲行舟完全可以借此機會，得到莫大的好處——彭宇完全不相信雲行舟會想不到這一點。
偏偏，在昨夜的情況當中，雲行舟所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副完全不給雙方留餘地的姿態。
開始的時候，彭宇還以為是雲行舟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之後，急怒攻心，已經顧不得給彼此留下台階這一回事，故此彭宇才是主動提出來往世家一行，想要在世家和雲行舟之間轉圜。
但現在，雲行舟的那一句話卻是叫彭宇突然間反應過來，昨夜的不留餘地，分明就是雲行舟刻意為之。
甚至，雲行舟以遊曆為名來到建章郡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敲打’建章郡當中的世家。
按著這個思路，彭宇已經想清楚了接下來局勢的發展——在雲行舟進入了建章郡之後，建章郡中的諸多世家，禮數周全，完全沒有給雲行舟發揮的餘地。
正當雲行舟還在為難，到底應該如何名正言順的找那些世家麻煩的時候，那些世家們自己就將他所需要的借口完美的送到了他的麵前。
一場來自於妖族與世家合謀的刺殺。
“不，這其間應該還有一個過程——那就是在琴心別院的時候，雲行舟定然是以某種方式叫那些世家們察覺到了他的敵意和危險，這才有了世家對他的那一場刺殺。”片刻，彭宇便是又為自己的猜測添加了一個細節。
雖然沒有參加那一場宴會，但宴會當中所發生的事，已經是被他猜了個七七八八。
坦白來說，在他看來，那些世家們的應對，其實並沒有任何的問題，在察覺到了雲行舟的威脅之後，以最幹脆的方式來抹除這種威脅，甚至為了穩妥，他們還請動了妖族的人一起出手——和妖族勾結固然是重罪，但以這些世家對建章郡的掌控，隻要雲行舟死去，那其間所有的線索，都會被這些世家們抹除得幹幹淨淨，如此一來，雲行舟死了也算是白死，根本就不會掀起任何的風浪來。
但那些世家們唯一的錯，就錯在他們對雲行舟實力的預估，出現了根本性的偏差，這個偏差非但是使得他們不曾如同計劃當中那般將雲行舟給斬殺，反而是被雲行舟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將他們作為底蘊的老道人給一一的斬除。
彭宇清楚，建章郡中，那些世家的局麵已經是處於一個懸崖邊上。
那些死在或者傷在雲行舟手上的老道人，每一個都是屬於那些世家的底蘊，是執掌他們世家修行力量的‘另一個家主’，這些人輩分又高，關係又盤根錯節，他們出事之後，他們所在的世家，便絕對不可能再低下頭來和雲行舟講和，若不然的話，整個家族都將離心離德。
“陛下已經下定決心要全麵削弱世家了嗎？”彭宇沉默著，思緒繼續發散開去。
在這東勝神州之上，帝室和世家之間的爭端，由來已久，號為所謂的的王與世家共天下。
但在三個甲子之前，因為零陵郡的案子，帝室和世家之間的角力，終於以世家的全麵退讓而告終，推恩令下，無論是世家還是其他的諸侯國，都因此收到了不小的削弱。
那一段時間一來，朝堂政令之通暢，可謂是前所未有。
然而，正所謂鐵打的世家流水的官——那些世家大族盤踞於一個地方千秋萬載，而那些官吏們官吏一個地方，卻隻得三五年十來年，如此之情形，那些官吏們又能夠再世家的侵蝕之下堅持多久？
至如今，雖然世家已經向帝室低頭，但實際上，如同建章郡一般的地方，在這漢帝國當中依舊是數不勝數，名義上，各處的郡縣都是遙尊長安，但實際上那些世家大族們，依舊是在暗地裏無孔不入的把持著那些郡縣當中的民生，各處郡縣的官吏長史，想要完成自己的抱負，便不得不求助與世家，與世家合作——唯一的區別，隻在於世家低頭之後，他們對來自於長安的政令，隻能在暗地裏抵觸，卻不能在明麵上反對。
“陛下是想要用兵嗎？”彭宇猜測著。
自古以來，那些帝王沒有一人不想著名傳萬古，而對於帝王而言，想要名傳萬古，無非就是看其文治武功。
若是求文治的話，在三個甲子之前，劉徹便能夠將所有的世家從雲端上打落下來，但他並沒有，那就足以說明，這位陛下心心念念所求的，並非是文治，而是武功。
而所謂的武功，自然便是開疆辟土，追亡逐北。
“雲侯爺以遊曆為名，行走四方，但實際上，卻是在主動尋求和那些世家的爭端，想要以此為名，壓服那些世家，甚至於將一些世家給掀翻，如此說來，其背後的用意，莫不就是因為陛下有意發起征伐卻又擔心那些世家們拖後腿，從而故意令雲侯爺走上這麽一遭？”彭宇越想，心跳就越發的快。
“是了，定然就是這麽一回事，當前陛下要的，既是對那些世家的敲打，同時也要每一個郡縣都保持穩定，若不然的話，隻需要一道聖旨將我調走，換一個新來的郡守就足以是令雲侯爺行事從容無比，雲侯爺又何必要問我，要選擇帝國還是世家？”
彭宇深吸了一口氣，神色肅然無比，這一刹那，他仿佛是回到了長安城，在未央宮中接受成為這建章郡郡守的詔令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