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怵目驚心的猩紅
她埋著頭默默無聲地流淚，而金俊恒則默默無聲地看著她。
短短幾分鍾，仿佛佛過了一個世紀，有聲音緩緩傳進她的耳朵裏，他的聲音平淡得沒有任何味道：“如果你已經決定好了，那就按你說的去做吧。”
她不知為何聽到他說句話的時候，心髒脹痛，眼淚流得更凶猛。這是她接近他身邊兩個半月以來，第一次他向她妥協了一回，她可以感覺到他此刻的哀傷與無奈，但是她卻沒有報複的快感，反而和他一樣，心頭濃聚了哀傷。
雅子醒來的第一天下午，劉家二老過分得高興，買來一大堆的兒童玩具：金剛狼、坦克、遙控車、遙控飛機……
朱菲艾忘記告訴二老雅子對這些玩具根本不感興趣，但是見了床邊桌子上擺著的玩具，還有二老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她不忍心破壞他們的心意。
她惹來雅子哀怨的目光，她摸摸鼻子笑了笑。
二老在醫院待了一個小時後，朱菲艾便欠他們回去休息，順便吩咐他們不用帶晚飯過來了。她不能讓兩個老人一天兩頭往醫院跑，身體會吃不消的。但說到送晚飯的事，二老堅持要來，她隻好告訴他們明浩會給她帶飯。
她知道他們還是有些介意她和明浩單獨在醫院的，可是到嘴的話最終當著他們的麵說了出來，惹來陳嫻芳不滿的目光。
陳嫻芳當著雅子的麵不好說什麽，隻好拉著朱菲艾的手走出病房，來到走廊，輕聲對她說：“菲艾，你是結了婚的人，怎麽能總是和單身男子獨處一室呢？”
朱菲艾早料到陳嫻芳會這麽說，她看著她，聲音無波無驚：“婆婆，明浩是我這輩子最重要最要好的朋友，他就像我的家人，和他獨處一室，我並不覺得有什麽。”
陳嫻芳急了，差點沒急得跺腳，“你當然沒覺得沒有什麽，但我們這些旁人看了會有不一樣的想法啊，你這樣，叫阿恒情何以堪啊。”
她看著陳嫻芳，目光冷靜地說道：“婆婆，我沒做虧心事，又何必在意別人怎麽看？”
陳嫻芳愣了，頓時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夏明浩和鳳曉美一同出現在病房裏。鳳曉美超級不爽地瞪著朱菲艾，哎喲喂，那眼神簡直可以給地磚射出一個洞了。
朱菲艾知道鳳曉美在怪她，雅子的事，第一個知道的是明浩，而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朱菲艾，你還算朋友嗎啊！”鳳曉美用了五分力拍了她肩膀兩下，以此泄憤。
“曉美，對不起啦。”她抱著鳳曉美，嘴角露出笑意。即使被拍得有點疼，但心裏還是甜甜的。
“你啊你，我跟明浩比較，我注定要排在最後一名了。”鳳曉美微歎息。
“不，你跟明浩在我心裏不分先後，你們是我這輩子最重要最親近的家人。”她說話的同時，又緊緊抱了一下鳳曉美，心裏湧出一絲感動。
這世界上那麽多的人，卻隻有這麽兩個人在她困難無助的時候給了她最大的幫助與最好的溫暖。
雅子醒來之後，精神非常不錯，見到鳳曉美和夏明浩，自然開心得不得了。因此晚飯也吃得津津有味。
待雅子吃完晚飯後，鳳曉美瞥了那堆玩具，驚道：“老天，是誰這麽不了解我們雅子啊，買這麽多玩具，簡直浪費。”
朱菲艾淡淡笑著，估計劉家二老聽見了準吐血。
“是奶奶。”雅子眼睛瞪著朱菲艾，滿滿的哀怨，“菲艾她沒有告訴奶奶。”
鳳曉美看向朱菲艾。朱菲艾笑不出來了，摸摸鼻子道：“我來不及告訴他們。”
鳳曉美和夏明浩被這對可愛的母子逗笑了。
房裏有從窗戶照進來的霞光，淡金色的，靜靜地在空氣漂浮著，驅趕了單調的病房中的冰涼蒼白，添加了溫一抹暖，暈染了病房裏的每個人的笑容。
雅子睡下時，霞光已經漸漸淡了下去，窗外的天色已經變成墨藍色，夜即將來臨。
鳳曉美在雅子睡下前，已經離開去上班了。鳳曉美自從被金俊恒炒魷魚後，很快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家生意還不錯的咖啡廳裏當領班。
朱菲艾立在窗戶旁微微發呆。
夏明浩問她：“你把雅子交給我照顧，他同意了？”
“嗯。”她低聲道。
夏明浩明顯吃驚，出乎意外，“他怎麽說？”
她呆呆回答：“他說如果我已經決定好了，就按我說的去做。”
“菲艾，你真的決定把雅子交給我照顧嗎？”夏明浩輕柔地板過她的肩膀，溫柔的聲音將她的心一點一點溫暖起來，“我會把雅子照顧得很好，但是你跟雅子說了嗎？”
“沒有，我想等雅子出院了再跟他說。”她現在還沒有心理準備和雅子說這事，她想不出來雅子到底是答應還是拒絕。就拿雅子今天醒來的那一刻來說，他見了她之後，第二個要見的竟然是金俊恒，她有點不安，總覺得雅子對金俊恒有種莫名其妙的依賴，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血緣的緣故。總之，雅子離金俊恒越遠越好，這樣，她比較安心。
天色黑了，夏明浩突然接到一個要他親自動手術的電話，匆匆忙忙地離開。
從上午就消失了的金俊恒終現身，他特地到圖書館買了幾本書，都是雅子喜歡看的。
雅子捧在手裏愛不釋手，看來，他對雅子的了解遠比她想的要深。
雅子在專注地看著書。
她在他身邊聞到了淡淡的酒味，她知道他的身體是不允許喝酒的。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臉色蒼白，神情帶著倦意。
“我一個人在這裏照顧雅子就好，你可以離開了。” 她不願說的太過關心他，隻好輕輕地對他說著類似下逐客令的話。
他搖頭，並不說話。他或許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她，又或許疲累得連話都懶得說。
她記得他剛剛來的時候，隻和雅子說了一句話：我買了你喜歡的書。之後一直沉默了。
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話。
突然，他的手機響了：“阿默……好，我知道了，嗯，馬上就去。”
他掛了電話，站起身的那一瞬間，搖晃一下。
朱菲艾看見他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差點沒忍住要上前扶他。她極力維持臉上的平靜問：“沒事吧？”
他依然搖頭，隻是右手已經緊緊揪著胃部了，緊蹙的眉頭掩飾不住的是劇烈的痛楚。
他痛得身體支撐不住，緩緩軟了下來。
“俊恒叔！”
在雅子大叫前，朱菲艾早一步扶住了他，她感覺幾乎全身力量都靠在自己身上的身軀有些冰涼，被胃痛折磨得微微顫抖，然後她看見他的手突然捂住嘴，怵目驚心的猩紅從手縫裏流了出來。
這一刻她的聲音嚇得再無平靜：“金俊恒……我去叫醫生。”說完，她扶他在椅子坐下，轉身就要去叫醫生。
金俊恒微涼的手抓住了她，對她無力地搖頭。
她蹲下對他柔聲說道：“你胃出血了，不讓醫生處理會出大事的。”
他的眼睛裏明顯有話要說，可是她當作沒看到，果斷跑去叫醫生了。
醫生在給金俊恒處理胃出血的期間，朱菲艾記起來劉默之前打電話給金俊恒可能有什麽急事，現在他沒等到金俊恒，肯定在那邊急腳。於是她用金俊恒的手機回撥劉默，告訴他金俊恒胃出血去不了。
劉默聽了很擔心，可是有很多事等著他做，忙得抽不開身，他拜托她好好照顧一下金俊恒，等金俊恒親自簽字的重要文件他盡量緩緩。
朱菲艾點頭答應了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