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後悔過
自從金俊恒知道雅靜就是菲艾後，有過百感交集，但漸漸明了，他心裏有的隻是更多的高興，高興到幾乎要失聲痛哭。
他的雅靜沒有死，他的雅靜真的沒有死，已經等了六年，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盡管她是回來複仇的，盡管她恨他，他還是很高興她沒有死。
他對朱元的仇恨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淡去，所以在知道雅靜還活著的時候，他心裏沒有一點點的仇恨，他已經不像六年前那樣仇恨雅靜。
以後，他會對雅靜好一百倍一萬倍，他會常常做雅靜愛吃的飯菜，他會對雅靜很溫柔。
那天，盡管菲艾告訴金俊恒：“我不想吃你做的，無論做得多好，永遠都不會合我的心意。”但沒有關係，他願意繼續做著她喜歡的菜。
要不是雅子逼迫她吃一點，金俊恒猜她一定會一口也不吃。
金俊恒對朱菲艾溫柔起來，她不明白，真心想不明白，她已經困惑得不想再傷腦筋，他變得太快了，他變得溫柔，他變得深情，她有些接受不了，她心裏也在偷偷防備著，時刻都是準備迎戰的狀態。
麵對這樣的金俊恒，她唯有冷漠對待。
日子過得快，眨眼到了六月。
六月份，一個朱菲艾從充滿幸福的世界瞬間跌落恐怖地獄的時間。
她永遠忘不了在船頭的那夜，那夜，她帶著絕望帶著遍體鱗傷帶著仇恨被逼到絕路。
一女子帶著墨鏡從一輛貴派的車內走下，豔紅時尚的連衣裙襯出她的身段纖細如蛇，深紅亮豔的高跟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亮光。
她回頭朝車內優雅婦女笑一下，“那麽，我們合作愉快！”
她邁出優雅的步子，朝中恒大廈走去。
砰！辦公室內傳來玻璃破碎的清脆響聲，朱菲艾疑惑地推門而入，她看見金俊恒倚靠辦公桌背對著，他腳下旁邊，是破碎的玻璃片，還有一小灘水漬。
“你沒事吧？”她輕聲開口，舉步向他走去。
她剛走兩步，他便喝住了她，“別過來！”
她愣了愣，腳步仍是定住了。他焦急的聲音包含了一察覺的慌張。他到底怎麽了？
在她疑惑之際，金俊恒已經踉踉蹌蹌衝進了洗手間。
打開的水龍頭，嘩啦啦的水像瀑布不斷湧泄。
金俊恒連續捧著水往臉上連續潑了三下，水滴混著鮮紅沿著尖細完美的下顎一同低落水槽中。鼻間仍有那令人反胃惡心的血腥味。他撐著台麵喘息著，緩緩抬頭望進鏡中。蒼白的臉上，沾著水珠，鼻子下方，一抹鮮紅。
他像是無力地抬起手抹掉那厭惡的猩紅，然後又是連續潑了幾次臉。
身體的不適令他搖晃站不穩，他退了兩步，背靠雪白牆壁無力地滑下身體，他疲乏地閉上眼眸，捂嘴輕咳了幾下。
“金俊恒？”
隱隱約約，他聽到了有人喚著他的名，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
“金俊恒，醒醒……”
那嗓心不依不饒，他忍不住蹙眉，他好累，能不能別煩他？
“金俊恒，快點醒過來！”
呼喚他的聲音好耳熟，是誰……是誰在喚他？
他費力地睜開重若千斤的眼皮，露出朦朧雙眸，模糊視線裏有道纖細的身影。
“金俊恒……”見他睜眼，朱菲艾緩緩吐納，心底鬆了口氣。她收拾完玻璃碎片後，卻鬼使神差地待在辦公室裏二十分鍾，洗手間的門依舊沒有打開。
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敲了幾下，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於是她扭開門，看到他背靠牆壁閉著眼睛靜靜地坐著，那臉色比牆壁上的雪白還要白上幾分，端詳他的神情，可她卻看不出他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於是她喚他，他沒反應，輕拍他的臉頰，他還是沒反應，他的沒反應如死了的安詳，令她發顫。最後她晃著他的雙肩，不停地呼喚他的名。
她承認在過去的許多個夜晚詛咒過他最好死掉，像他那樣冷酷無情的那樣利用深愛著他的女人的感情求權奪利的人渣根本不配活在這世上。但是直到半個小時前，才明白自己並不是真的要他死掉，她害怕他一直不醒來。
即便恨他，但她清楚他仍活在世上，不像現在這樣，她從沒想過他有可能比她先走一步，從來沒有。
“…菲艾？”虛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
“是我，你哪裏不舒服嗎？”她輕柔地挪動他，不讓他靠在冰涼的牆上。
他靠在她的肩膀上，聞著熟悉的淡淡清新發香，意識總算清晰了一點。
“我沒事。”他微仰頭凝著她安靜的側臉，手漸漸抬起，撫上嬌媚臉頰。
漂亮的睫毛突兀輕微顫動，她小心翼翼地呼吸，維持著平靜。
他的指腹透著一股冰寒，逐一逐一遊移她的蛾眉她的眼睛她的鼻梁她的嘴巴她的臉頰。
他這樣的舉動在短短的半個月就已經做了不知多少次，起初她掙紮他卻抱著緊緊，問他為什麽老這樣，他總是埋首於她肩窩喃著他很痛。後來她也習慣他這樣奇怪的舉動。
“菲艾…”那張麵目全非的臉變成了這樣，她當時該有多痛？
“嗯？”她輕聲應道。他肯定又要說他很痛，或許這次他是真的很痛。
“對不起……”
“……”不是說那句話他很痛而是對不起，他到底怎麽了？雅子受傷，的確不是他的錯，況且他道歉過了，被雅子逼著吃他的飯菜，他也道歉過了，那麽還有什麽事？她努力思索著他突然需要道歉的事，終於被她想阿到了一條：“如果是因為姚蒂娜的事，你應該跟她的父母道歉。”
“所有…所有的事，”他咳了兩下說，“我一開始…就已經做錯……”他恢複了一些力氣坐直身子，側過蒼白的臉看著菲艾，蒼白的唇瓣揚起苦澀的笑，“菲艾…你後悔遇上我嗎？”
她的身子很明顯地僵住了，後悔嗎？她後悔過，在過去無數個夜晚裏，她無聲無淚地訴過她後悔愛上了，後悔遇見了他。但，那也隻是後悔過而已。
“嗯…後悔過……”她是這樣告訴他的，一直沒與他對視的雙眸望著牆壁，沒發現凝著她的那雙眼眸裏含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