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我巴不得他死
陳金著急走，也就沒說什麽，一群人很快離開，隻剩下劉昊和張濤。
“那後來呢？”我見劉昊停下來，連忙著急的問。
劉昊喝了口水，笑著往沙發上一靠，“後來，張濤自然是願意和我合作了。”
我大概能猜到劉昊的意圖，他想接著張濤認識張濤的大哥楊傑，再借著楊傑，收拾陳金，這楊傑和陳金，都是地頭蛇，積怨已久，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扳倒對方的機會。
劉昊能看出來我很緊張，他直起身，拉著我的手，柔聲說道，“阿長，你不要擔心，凡事有我。”
我看著劉昊那得意的臉，那神情，好像是在對我說，你看，這件事，還不是按照我的預計在發展？
我的心裏，先是鬆了口氣，但是緊接著，又有更沉重的壓力，席卷而來。
“昊，不然，我們離開這裏吧？”我急急的抓緊他的手，“我們換個地方生活吧，好麽？”
“去哪？”
“去哪都可以，”我的腦子亂成一鍋粥，此時，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我們有手有腳，去哪裏都可以生活，到時候，和現在一樣，隻要我們能吃苦，走哪裏都可以啊……”
“走哪裏都能生活，你就不想想，離開這裏，去了別的地方，如果還遇到陳金這樣的人呢？到時候，再繼續被別人欺負？”劉昊冷冷的打斷了我。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是啊，在這裏被欺負，逃到下一個地方，就能保證沒有人欺負了麽？
沒了陳金，誰能保證，不會再出來一個李金，王金？
走，又能走到哪裏去。
見我不說話了，劉昊摟過我，讓我靠著他，“阿長，我以前也以為，走的遠點，離開，就能真的躲開了，我帶著你離開了老家，以為能躲得了劉幹部，結果呢？我帶著你來到這裏，以為能過得好，結果呢？這躲不了的事情，不管你走到哪裏，終究是躲不過去的。”
“我現在想明白了，既然躲不過，那我就得闖！我得拚！我得給我自己，也給你，給我們拚個未來出來！”
我的鼻子一酸，隻覺得心痛極了。
如果不是因為我……
“劉昊，要不然，我們去自首吧。”
我靠著他，靜靜的說道。
劉昊的身體明顯一僵，半晌都沒有說話。
“我們去自首吧，如果劉幹部真的……殺人償命，那也是我們應得的，如果他沒有死，那不是更好？省得這樣在外麵，擔驚受怕的了。”
這是從跑出來，我第一次和劉昊提起這件事。
以前，我總是裝作這事沒有發生過一樣，裝著什麽都沒有的，和劉昊這樣的過，但是，隨著經曆的事情越來越多，隨著看得人越來越多，我越來越壓不住想要回去的心。
我想上學，我想我的那些同學，我想幫助過我的老師，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劉幹部到底是死是活。
與其這樣在無盡的恐懼中生活，我倒更希望，能直接給個答案。
是好是壞，我都能接受。
劉昊還是沉默，我被他的這種沉默弄的心裏沒底，抬頭看他。
劉昊麵無表情的，我看不出他的喜怒，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昊，你說句話……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回去？”劉昊突然發怒，他猛地一下推開我，力道很大。
我一個不察，直接被他推的從沙發上摔到了地上。
劉昊猛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回去，回哪去？回去幹什麽？”他一口氣問了幾個問題，卻是沒有等著我回答，自顧自的往下說，“你覺得，我們現在還能回去麽？！”
我一手撐在地上，仰頭看向劉昊，他站著，遮住了屋頂的燈，我被籠罩在他的影子下，黑色的影子，壓得我喘不上來氣。
我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劉昊見我不說話，臉上的表情愈發的諷刺，他嘴角掛著一抹冷笑，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和無知。
“回去？回去我去坐牢？嗯？我們現在是畏罪潛逃！坐牢的話，刑罰會加重！你讓我回去，是想讓我去送死？！”
“阿昊，”我的聲音幹澀，嗓子就像是被什麽粘住了一樣，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到我的嘴裏，苦澀難耐，“可是，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逃避下去，說不定，說不定他沒事，我們不也就沒事了麽？”
“我巴不得他死。”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
“我巴不得他死，有時候，我都在想，我那一下，會不會太輕了，要是沒打死他，那多可惜，我那時候，就應該再給他幾下，然後再跑……”
我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來，麵對著他，我的眼睛被淚水弄的模糊不清，但是，這卻一點都不妨礙我看清劉昊此時臉上的猙獰，這一瞬間，我絲毫不懷疑，如果真的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會打死劉幹部，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你信不信我說的？”劉昊盯著我，他的眼裏滿是瘋狂，雖然他努力的在克製，但是我知道，此時的他，已經陷在某種狂躁中了，而這種狂躁，從我們來了這裏之後，劉昊就越來越壓不住了。
“劉昊，他畢竟是你的爸爸……”我仍然試圖和他講理，希望他能冷靜下來，卻沒有想到，我的這句話，偏偏像是火上澆油一般，把已經瘋狂的劉昊僅剩的理智，燒的一幹二淨。
“我沒有這樣的爸爸！！”劉昊朝著我大喊，之後，開始瘋狂的砸東西，我站在原地，看著他把能砸的都砸了，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看著他泛紅了的眼，突然覺得，很累。
我沒有攔他，由著他發泄心底裏的壓力和怒火，我知道，他也不好受。
這麽長時間了，他一直都在為我們的生計奔波著，受苦受累不說，應該也碰了不少的壁，和我一樣，劉昊也是沒有高中畢業的，沒有文憑沒有能力，走哪裏都不會被重用，而他能做的，也不過是出力氣了。
我相信，他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不在乎，也正是因為害怕，在說破之後，才會表現的這麽激烈。
砸完東西，劉昊喘著粗氣，看都沒看我一眼，抓起沙發上的外套，朝外麵走去。
我在他身後，朝著他走了兩步，然後，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