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進退(下)

  “父親?”劉封漲紅著臉,偷眼向旁邊看去,趙雲白淨的臉上大有尷尬之色,身子倒還挺拔如鬆,嘿嘿笑道:“兒以後會注意的。”


  劉備走了過來,苦笑著拍了拍兒子的頭:“你呀,出一趟門就給自己找個女人回來,才這麽點大,將來還要有多少女人?我還聽說你跟蔡先生的女兒關係不錯。”


  “哪有的事?”劉封大呼冤枉,急的爭辯了起來:“蔡家還住著一個姓衛的呢,我怎麽敢惹她?”


  “這麽說,要是沒那個姓衛的,你就敢了?”劉備眼睛一瞪,在兒子頭上重重的拍了下。劉封隻比他矮半個頭,卻隻能躬著身子讓他舒舒服服的敲打著。


  劉封苦著臉,也不敢躲:“父親,我聽奶奶說……”


  “嗯?奶奶說了什麽!”劉備收起手來,咋著聲道。


  劉封聲音一虛,嘿嘿笑道:“父親,奶奶說什麽,你自己心裏明白的。”


  “臭小子!”劉備笑罵著,暫時放了他。這個兒子除了在家的這陣子比較“荒唐”以外,其他方麵他都滿意著呢,再說少年仔,有些事情荒唐一點,也沒什麽大不了,“以後好日子還長著了,你還是節製一下的好,別把早早的身子弄虛了。”


  “那是,兒子以後會注意的。”劉封笑著應了。同樣的話,這兩天其實婉兒也跟他說了好幾次了,他自己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劉備哼了一聲:“別以後了,回去準備一下,別老在家裏窩著。”


  “嗯?”劉封有些驚訝,“父親讓我去哪?”他在並州是少主,其實也沒怎麽管事,劉備也沒給他安排什麽具體的職務。不過但凡有軍機政務,他都可以過問,一有想法了就在一邊指手劃腳一通,若是他想偷懶,則可以什麽事都不理自己躲開,全推給做父親的去做。劉備正值壯年,精神足,又憐兒子還“小”,一些瑣事倒也不來煩他,就由著他去了。


  “伯珪那邊,元皓建議讓你自己去一趟,有些事,還是你與他說的比較好。”劉備搖了搖頭,兵事凶險,他也不願意一再的把兒子放在外麵,不過劉封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也隻有他說得動公孫瓚。


  劉封點了點頭,又有些苦惱的道:“袁紹手下不乏才智之士,這一次,隻怕嶽父難以討得好處去。一旦嶽父退兵,並州將獨立承受袁紹的壓力,我想,我還是化身馬賊,輕身出發的好。”老實說,劉封有些不舍,剛回來難得安寧幾天,嬌妻美妾的好不愜意,這就要走了。


  劉備想了想,道:“你自己看著辦吧,走前跟元皓說一下。”


  劉封應了聲,便要退開,抬頭看了趙雲一眼,笑道:“子龍在家時,可曾定過親?”


  “呃?”趙雲一怔,不明白劉封為何突然問起自己來,躬身一揖道:“回公子,雲自幼隨了師父,家中並未與我訂過親。”


  劉備亦有些奇怪,不過看著兒子滿臉是不懷好意的笑,無奈的搖了搖頭,踢了劉封一腳:“子龍的事,你少來瞎攙和!”

  冀州。袁軍大營。


  “馬延,你可知罪!”許攸一臉的怒色,高踞在帥座上,一掌擊在案上,怒視著跪倒在地的界橋敗將馬延,殺氣騰騰的道:“主公將界橋交與了你,才這短短幾日,你如何就把它丟了!”


  馬延無力的耷拉著腦袋跪倒在地,一聲不吭。他怎麽也沒想到,領兵來救援自己的,竟會是許攸這個混蛋,而混蛋為了麻痹公孫瓚,竟然駐軍不前,任著自己在界橋拚死抵擋,差點連命都沒了。最後不得已拚死衝出,丟盔棄甲且不說,身上的花花道道少說也有幾十個口子,血到現在還沒止住,細細的往外淌著,一隻胳膊無力的低垂著,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見他默不作聲,竟是半點也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的樣子,許攸本就想殺將立威,當即大喝道:“來呀,將這個廢物拉下去,砍了祭旗!”


  帳下兩個高大武士衝了上來,一左一右架著馬延的肩膀,往外拖著便走。馬延咬著牙,鐵青著臉一句話也不說,任著兩個武士將他拖走,留在地上一條紅紅的血痕。


  “且慢!”恰在此時,一個聲音止住道。


  許攸斜睨著眼,看著那人,強抑著心中怒色,不悅的道:“麴將軍有話說?”


  “許督,馬延是大將,縱有失地之責,也該由主公下令責罰,是打是殺,應該由主公說了算!”麴義向許攸抱拳一禮,慨聲道。心中卻早已罵開了花了,拒不出兵你的主意,說什麽等公孫瓚兵久力疲了好從後麵殺出,界橋小城,如何擋得住公孫瓚的虎狼大軍?現在城被人拿下了,自己誤了出兵良機,你倒來怪罪於別人,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如何能服眾!

  “請許督開恩!”帳下眾將齊齊出聲為馬延求情著,不少人手按的腰間,冷視著許攸。


  “嗯。”許攸掃了眾人一眼,心頭不由的有些發毛,隻好點了點頭,道:“麴將軍說得不錯,方才確實是本督越權了,多謝諸位將軍提醒。來呀!”


  “在!”


  “將馬延押入大牢,好生看管,聽候主公處置!”


  馬延麵無表情,這才抬起頭來,看也不看許攸一聲,對麴義大聲道:“麴義將軍,本將帶回來的那些人,還請麴將軍多多看顧,他們都是我河北的壯士!”說罷一仰頭,甩開兩個武士的拉扯,腳下卻是一個踉蹌,仰起胸膛,也不待麴義回話,就大踏步的下去了。


  “請馬延將軍放心,某自然不會虧待了他們!”麴義在後麵大聲應道。


  許攸臉上一僵,冷哼一聲,向下麵大喝道:“來人,公孫瓚現在軍處何處?”


  “報許督,公孫瓚自攻下界橋後,不出許督所料,本部也是傷亡慘重,不得已下令休兵一日,大賞三軍!”


  許攸臉色一寒,掃視了台下眾將一眼:“諸位將軍,你們,可都聽明白了?”


  “請許督下令!”麴義眼中閃過一縷不屑之色,偏著頭去,與其餘眾將齊聲應道。他隻是不明白,主公為何派了這樣的一個貪鄙小人過來礙手礙腳了,平白惹人煩,還會壞事。

  “嗯!爾等速去埋鍋造飯,三更時分,大軍出動,隨本督一起奪回界橋,擒殺公孫瓚!”許攸意氣風發的道,眼角掃了下麴義,並及他身後那幾個,冷哼一聲,記在了心裏。


  這一戰,就算不能殺了公孫瓚,也好給他一個教訓,叫他再不敢輕易的南下,也讓這些莽夫們再不敢小瞧了自己,哼!

  “全部殺了!”看著倒在地上的幾百個俘虜,公孫瓚暴喝道,大手一揮,說不出的怨恨。小小的界橋,竟將自己擋了十幾天,最後卻還讓那個守將馬延跑了!

  關靖跟在後麵,心中總是有些不妥的感覺,想了想道:“主公,我們在這裏遇阻都已經有十幾天了,袁紹沒理由到現在還沒有發應,其中,是不是有詐?”


  “嗯?”公孫瓚應了一聲,不置可否的道:“依你之見呢?”


  “今夜應當小心防備,謹防袁軍偷襲,另外的,主公可讓單經將軍領一支人馬,駐於十裏之外,一但這裏有變,伺機行動!”


  公孫瓚略一沉吟,點了點頭:“你去安排吧。”


  支開了關靖,公孫瓚陰沉著臉領著幾個親兵轉了一圈,這一戰下來,幽州軍也死傷慘重,遠遠出於公孫瓚的意料。劉備的那一封信更讓他大為煩惱,有時候忍不住的會想,究竟是自己得罪了那麽多人,還是那麽多人都來得罪了自己?越想越是暴躁。


  “報,主公!”


  一個小校飛馬跑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公孫瓚麵前,一身的泥塵,背上還插著一支箭。


  “說!”公孫瓚冷然道。幾個親兵衝了過去,將那個小校扶住。


  “報主公,往南三十裏樹林裏,發現袁軍大隊人馬!”那小校鏗鏘有力的回答,似乎背上那支箭半點也沒傷到他。


  “有多少人?”


  “屬下無能,看不清楚。袁軍全躲在樹林裏,偃旗息鼓不發出一點聲息,屬下想要靠近時,被袁軍發現了,隻能先逃回來了!”


  公孫瓚臉色一寒,揮了揮手示意將他扶下去,回頭吩咐道:“召集眾將,升帳!”


  不多時,關靖單經等人齊集了過來,公孫瓚將這事說了。關靖有些疑惑,不解的道:“若真如此,那袁紹該是早就派了援軍過來,為何要坐視我軍破城?內外夾擊,豈不更好?”


  “不過是想獨吞打敗我公孫瓚的功勞,趁著我軍攻城疲憊要喘一口氣來個突然襲殺罷了!”公孫瓚冷哼一聲,滿是不屑之色,當年還在是個低級下僚時,就沒少遇著這種事了。


  關靖有些尷尬:“這麽說來,領兵的,應該不是袁紹的,也不會有太多的人馬。”


  “傳令,撤回各路斥候,將幾個死屍換了我軍的軍裝,扔到路上,城頭,少放守衛!”公孫瓚冷嗖嗖的下令著,“他來多少,就讓他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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