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淩臉上有些失望之色,道:“朱虛侯想必也聽說過,當年丁建陽之事,其實溫侯隻是不得已而為之……”
話未說完,劉封卻已大笑了起來。
王淩有些奇怪:“朱虛侯因何發笑?”
“此事,其實是我家公子令人在長安城中散布的流言,用以離間董公父子,豈可當真的?”賈詡微笑著在一旁替劉封解釋著,眼中透著譏諷,“想必,呂布也不曾有臉直承這一回事的罷?”
“無論如何,溫侯為國家社稷忍辱負重的事,已是天下皆知,天下無不當溫侯是程嬰般的英雄,若是將軍一意誅除溫侯,隻怕於將軍名聲有礙,況且溫侯勇武無雙,方今天下多事,留為國家所用,豈不是更好?”
賈詡笑道:“可惜呂布卻是條養不飽的惡狼,當年丁建陽待他親如父子,隻因一時勢弱於董公,呂布便殺父投敵,董公以臣亂上,呂布一意助紂為虐,卻正是董公其所恃之利劍!現在董公勢弱,呂布又當機立斷反咬一口,敢問王公子,將來,可還要引他對付我家主公?”
王淩一怔,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凝視著劉封:“將軍也是這般想的?”
劉封笑了笑,道:“呂布該不該殺,我與司徒都無權決定,你我在這裏私議有些過了,不若容天子議決,如何?”
“天子隻怕恨溫侯入骨!”王淩苦笑一聲,董卓當著朝堂屠戳公卿,呂布可正是那執刀之人,在天子麵前,如何還能有好印象的。
“呂布此等小人,司徒為何還要一意保他?”看著王淩有些鬆動,賈詡故作奇怪的道。
王淩臉色有些難看,悠悠一歎,道:“將軍在長安多有耳目,又何必多問?”頓一頓,王淩又誠懇的道:“將軍,當日太原王家幾陷晉陽,將軍依然能既往不咎,呂布……”
“我不是既往不咎,隻是為酬王叔優之功!”劉封冷聲打斷了王淩的話,“若是彥雲隻是為呂布求請而來,封便不送了!”
在這一刹那間,虛與委蛇的想法爬上了劉封的心頭,卻一轉眼,又飛灰煙滅了。
談不攏,便不必談了,王淩也不堅持,拱了拱手,轉身便走。
……
“公子,王允並非有心求請公子赦免呂布而來的。”賈詡看著王淩離去,笑了笑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劉封大是點了點頭,若是求情,王淩自然不會用這種方式與自己說話,凝視著閃動的火花:“若交與文和,文和當如何處之?隻殺呂布!”
賈詡麵露苦色,微笑道:“公子若隻要殺呂布,哄哄王淩,正可以事半功倍。”
……
滎陽城下。
一個精裝的騎士打馬來到城下,衝城頭守軍大喝:“吾爾兗州奮武將軍麾下,速速告之守關之人,開關送放我等過去,助你家公子誅除董卓!”
後麵,是延綿數裏的滾滾大軍,“曹”字大旗獵獵飛揚,精甲勁騎,煞是可觀。
“滾你娘!”城頭探出一個老卒來,衝城下這精甲騎士吐了唾沫:“董卓早掉了腦袋了,等你們幫忙打,老子都抱孫子了!”
“大膽!”那精甲騎士勃然大怒,取出騎弓對準老卒:“再不開門,休怪本將不客氣了!”
“滾你娘!你們這幫兔崽子什麽時候客氣過?”那老卒夷然不懼,一下躍上城垛口,扯掉腦甲手指著幹癟的胸口,破口大罵:“滾你娘!有種就朝這裏放,關東的廢蛋,幹董卓跑得比孫子還快!”
“娘蛋的,看我們公子要成大功的,過來摘桃子,滾去吧!”
“當老子的箭是吃素的!”
“不要臉的雜碎,虧主公還待他這麽仁義,就跟著袁紹那龜蛋後麵對付咱們!”
“想過關,門都沒有,誰知道這些龜蛋們會不會一路搶,把咱洛陽又給禍害了!”
……
底下一雜雜的,盡是咒罵聲,守城的兵丁並不多,這夾雜著惡毒罵語的聲音卻不小,一個個扯出箭引弓,毫不客氣的對著那精甲騎士,敢情這守城的,就是比誰嗓門大的。
那精甲騎士也不猶豫,“嗖”了一箭對老卒放出,老卒敏捷的一閃身避過,城上守軍紛紛的引弓還射,那精甲騎士打馬還開,箭矢紛紛掉在腳下,騎士回馬衝城頭大喊:“爾等再不開門,待你家爺爺打破了這鳥城,將你屠個一幹二淨,雞犬不留!”
山坡上。
曹操一身勁甲,城頭上的咒罵聲一點點的傳入耳中,不悅的皺了皺眉。
“老兵,新卒,劉備似乎不在洛陽。”郭嘉俊美無瑕的臉上一陣的煞白,幾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順著鼻尖往下掉,呲著牙在馬背上艱難的挪了挪屁股,兩條大腿火辣辣的疼,聲音卻依如的懶散自信。可惜他終不是那種可以騎馬的人,才這幾天的行軍,可把他折騰苦了,兩條大腿昨夜剛結疤的地方,想是又磨破了吧。
“劉備就這麽自信?”曹操看著郭嘉這狼狽的,不懷好意的笑了笑,雙眸灼灼晶亮,“南邊的袁公路,沒動作也就算了,他竟不當曹某個人物?”
“就算劉備不當主公是一回事,荀公達也不會不提醒他。”郭嘉朝曹操甩了個白眼,“主公,愛將之道,容嘉特權一把,如何?”
曹操哈哈大笑:“行軍打仗,豈能騎不得馬?奉孝多練練,要不,讓妙才教你,如何?”荀彧歸附於曹操,屢次向曹操推薦荀攸,可惜荀攸終還是投奔了劉備,讓曹操心疼不已。
“罷了,嘉遇人不淑,攤著這麽個不恤手下的主公,自認倒黴!”郭嘉哀怨的長歎一聲,拿他沾滿灰泥的“蔥蔥玉手”揉了揉大腿,又留下了一道道爪痕。也難得他這麽翩翩濁世佳公子,飽受著身體的創痛還能言笑自若。
“孟德,打不打?”夏侯淵有些佩服又有些嫉妒的看了郭嘉一眼,大聲向曹操請道。雖然一直都不大看得慣這位與主公亂開玩笑的無行浪子,不過看著這幾日還真堅持了下來,夏侯淵雖不免些幸災樂禍,眸中倒多了些欣賞的味兒。
曹操對郭嘉放縱得很,換了其他人,就是曹仁曹洪兄弟,夏侯惇夏侯淵,可也沒在他麵前這麽放肆的。
夏侯淵的摧促,曹操卻有些失神,凝視著城頭的“劉”字大旗,不言一語。
“主公,末將無能,未能叫開城門!”那叫門的精甲騎士打馬過來,一個漂亮的飛甩躍下馬伏在曹操麵前大聲請罪。
曹操皺了皺眉,卻不說話。那精甲騎士有些奇怪,求救的看了夏侯淵一眼,夏侯淵卻遞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亦是一臉的納悶。
“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