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楚刃轉著眼珠想了一會兒,驀地眼睛一亮,喜道:“對了,還有幾件事兒要予姑娘知道呢。頭一件是昨兒晚上出的事兒,也不知是什麽人,在朱雀大街、玄武大街並崇武坊、大功坊一帶,貼了無數的告示,那個毒婦乃是大漢朝第一惡婦,又將那毒婦犯下的事都了一遍,最後這毒婦論罪當誅,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什麽的。如今整個金陵城都傳遍了。五城兵馬司的人倒是派了人出來收繳來著,隻這告示貼得滿城皆是,也不知被多少人拿回家去了。”


  她清脆的話語聲如珠落玉盤一般,傅珺聽在耳中,竟是莫名覺得溫暖。


  這一定是孟淵做的。


  這也是她的主意,仍是利用輿論造勢,務要讓盧瑩認罪伏法,將她的罪行昭告下。


  沈媽媽聽了這話,紅著眼圈笑了,道:“就該讓大家都看看這毒婦的嘴臉。這告示實是貼得好。”


  楚刃笑道:“除了這個,還有件好玩兒的事兒呢。也不知是從幾前起,這城裏的有些茶樓出了一段新書,叫做《大唐申冤記》,那評書裏的故事倒與姑/娘/的事兒像了個七、八分,如今凡去茶樓喝茶的,必點了這書來聽。好些人都在傳,這是有人替姑娘鳴不平呢。”


  傅珺忍不住唇角微啟,露出了一抹淺笑。


  事件的走向不出她所料。現在的情況下,就算東宮與撫遠侯府也已無力挽回了。盧瑩除了一死。再無別路。


  殺人償命。這是法律的尊嚴,是法律對人間正義與良善的維護,是對一切罪惡的終極審判。


  在封建皇權社會條件下,為了給冤死的王氏一個公正的審判,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而現在,她的努力終有回報。


  傅珺的眼角有些微濕。她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紛湧的情緒,看著楚刃笑道:“你的這幾件事真是大快人心。我已經著人備好糖了,就放在青蔓那裏,你快下去歇著吧。”


  楚刃笑著應了聲是。便自出了屋。


  傅珺此時心潮起伏。隻想一個人待著,於是便遣退了旁人,隻一個人獨坐於屋中出神。


  盧瑩伏法已是遲早之事。然而,事情卻並未到此完結。


  那夥失了手的賊人。究竟是何人所派?那個想殺盧瑩滅口之人。是否便是與藏劍山莊勾連之人?

  現在這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還有傅庚他們。如今遠在京城,與她這裏不通消息。想來也是為了避嫌吧。


  傅珺此舉,令東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太子妃母族發生了這樣的醜事。整個朝堂皆為之震動。


  也許,用不了多久,這太子二字的前頭,便要添上一個“廢”了。


  傅珺很是期待那一的到來。


  時序轉眼便到了大寒。


  氣仍舊很暖和,大太陽掛在半空,東風陣陣,吹開了早綠的花木,青雀湖畔的幾叢迎春,綻開了金黃色的嫩蕊,長長的枝條沿堤岸探進水中,遠遠看去,宛若星河倒掛一般。


  大寒過後就該到年下了。


  元和十八年即將行至尾聲,而傅珺一直期盼著的那個消息,卻遲遲不曾到來。


  盧瑩下詔獄之後,便像是石子沉入了湖底一般,再也沒聽到有任何關於提審或供述的消息傳來。


  還有東宮與撫遠侯府,亦像是被這乍暖的季節給融化了一般,便此消失在了金陵城喧囂的人群中,亦是半分消息也無。


  傅珺卻也不急,仍是安閑度日。沒了侯府中紛雜的各房人等,她覺得,這種類似於被放逐的日子,其實還是很怡人的。


  這一日,傅珺歇午醒來,見窗外仍是氣晴和,院中花壇之上,星星點點草葉的嫩芽破土而出,昭示著這個冬的和暖。她心情甚好,略用了些茶點,又在廊廡下散了一會步,便自回至了屋中。


  西窗之外,靜雲緩,正是一中最悠閑的時刻。傅珺坐在書房的案前,靜靜地抄寫著經書。


  侯夫人的病不過是個幌子,眾人心知肚明。可是,這些表麵功夫傅珺還是需得做的。且抄經亦能叫人心靜,而於朗軒明堂之下伏案,時而睇一眼窗外早綠的花樹,亦是一種享受。


  傅珺端坐於案前,雪膚映在半窗暖陽之下,似有光暈一般。


  沈媽媽在一旁瞧著,眉心蹙起了幾許愁意。


  離著大年三十隻剩下五、六了,府裏卻沒有一點兒動靜,看這樣子是不打算接傅珺回府過年了。


  隻要一想起這些,沈媽媽就覺得揪心。


  難道還真要叫她們姑娘孤零零地在莊子上過年麽?便是再怎樣衝撞了,接回府去吃頓團圓飯總是可以的。這府裏的人卻像是根本忘了這事兒似的。


  真真是一群捧高踩低的東西。沈媽媽心下暗啐了一句。


  就在她皺眉苦惱之時,忽聽院門兒那裏傳來了一陣笑聲,聽那聲音倒像是很久沒見的錢媽媽似的。


  沈媽/媽/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這錢媽媽真是沒規矩得很,整不見人影兒,連過來請安的次數都少得可憐。如今主子還在屋裏呢,她哪來的臉麵笑這麽大的聲兒?


  沈媽媽看了一眼專心抄經的傅珺,輕手輕腳地退出房外,方行至階下,便見前頭一陣風似地走過來一個人,正是錢媽媽。


  一見沈媽媽走了出來,錢媽媽便是一陣笑:“唉喲,老姐姐在屋兒呢,這可真是巧了。”


  沈媽媽淡笑了一聲道:“錢媽媽來了,什麽事兒這麽歡喜?”她一麵著話,一麵便擋在了階前。


  錢媽媽倒也沒在意,很自然地便停下了步子,一張臉笑得像開了花兒似地,拍手打腳地道:“老太太使人過來接姑娘了,這可不是叫人歡喜的事兒麽?”


  沈媽媽一聽這話,眉間愁意立時一掃。旋即卻又有些不信,拉住錢媽媽追問:“此話當真?老太太真派人來接姑娘了?”


  錢媽媽頭點得跟什麽似的,笑得眼睛都找不著了:“可不正是麽,所以我是喜事兒呢。這不,我這兒先過來報個信,傳話兒的人立等著呢,還派了車過來,叫馬上收拾了便回府去。”著她便又笑了起來,顯得極是歡喜。


  沈媽媽麵上也綻出一個笑來。


  這才對嘛,總不能叫她們姑娘一個人待在外頭,這話傳出去也顯得平南侯府忒涼薄了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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