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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春運回家(二)

  白光輝、白玉、柳文在同一個火車同一個車廂裏,但座位不在一起。柳文坐在車廂最後邊,白光輝、白玉坐在車廂最前端,兩人麵對麵坐著。此時柳文坐在那,什麽話也沒有,心情沮喪到極點。白光輝坐下後,靠在椅背上睡覺,畢竟昨晚買票,沒怎麽睡。白玉睡不著,低頭看著書。


  車上人很多,人山人海的,連過道裏都站滿了人。白光輝還是幸運的,至少有個座位。他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見白玉也睡著了,書掉在地上。白光輝彎腰撿起書,放在桌子上。此時已經是中午,火車在原野上馳騁。閑著沒事幹,白光輝拿起桌子上的書,——這是白玉剛才看的《平凡的世界》,隨便翻開幾頁,裏麵掉了一頁紙,是白玉寫的,“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人,他們在命運麵前不退縮,為了理想一直在奮鬥著。我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嗎?我也是平凡的,但是要像田曉霞一樣,努力,奮鬥,做一個優秀的人,即便在最後,葬身於洪水之中,我一樣是堅強的,並且在骨子裏刻著‘愛’這個字。她去了,孫少平是撕心裂肺的,我為他們之間愛情的幻滅而心痛。……生活,真的是這麽無情嗎?相愛的人真的要麵對殘酷的現實嗎?是的,生活或許就是這樣的,失去了才有可能是完美的。”


  到了下午五點,天色已晚,這時車廂裏廣播,說前麵山體滑坡,火車不能前行,預計明天早上才能通行。車廂裏的人馬上議論紛紛。白玉醒了,問:“火車怎麽停了?”


  白光輝說:“山體滑坡,說明天早上才能通車。”


  白玉有些焦急,白光輝說:“隻能在車廂裏留宿一晚。”


  火車停下,外麵是荒野,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很多人下了車,在外麵抽煙說話。柳文擠過來,抱怨,“媽的,這是什麽火車?回個家都不踏實。”


  白光輝說:“山體滑坡,這是天意,你抱怨有什麽用?”


  柳文哼了一聲,“又不是梅雨季節,怎麽會有山體滑坡呢?人要是倒黴起來,什麽事都不順。”


  聽他這話,白光輝沒聽懂,白玉也沒聽懂。白光輝問:“柳文,你這是怎麽了?”


  柳文果然有情緒,“你沒看出來嗎?我柳文失戀了。”


  柳文說“失戀”二字,沒人相信他,因為在離開雲都前,岑蘭送他一件羽絨衣,還說什麽紀念的話來。岑蘭的意思,好像有與他分手的意思。白光輝說:“不可能,岑蘭不是給你買羽絨衣了嗎?那是人家的心,你可別想多了。”


  柳文說:“不是我想多了,是岑蘭有了新的男朋友。離開雲都前,她跟我說,以後不會罵我了,還說這件羽絨衣留著紀念,你們說這是什麽意思?”


  聽柳文這麽說,白光輝是聽出一點意思,但沒想明白,岑蘭為什麽這麽做。白玉卻說:“等開學了,你問個明白,不就行了嗎?說不定人家岑蘭不是這個意思。”


  柳文說:“我柳文雖是粗人,但不傻。我知道與岑蘭相比,我家境沒她好,嫌棄我也是應該的,但是我不甘心。”


  白光輝安慰他幾句,“愛情是需要自己去爭取的,你別打退堂鼓。”


  柳文說:“你說的倒輕巧,肖夢那麽喜歡你,為你付出很多,不需要怎麽爭,你就贏得美人的芳心。我柳文可是經曆千辛萬苦的,才得到一丁點芳心。可是現在她一句話,就把我打進冷宮,連讓我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提到肖夢,白玉不開心,但又不好說什麽。白光輝也有些尷尬,“不說這些,火車停了,下去透口氣吧。”


  柳文不肯下去,說自己沒什麽心情。白光輝說:“剛才你還說了,連個喘氣的機會都沒有,現在讓你下去喘氣,你還放棄了。”


  下了火車,柳文跟著下來。這是什麽地方,大家都不知道。有幾個人拿著行李箱下去,沿著鐵路邊向前走。有人說前麵五六公裏的地方有個小鎮,不如先在那歇腳。柳文蹲在地上,一直拉長著臉,樣子有點像陸培龍生氣的樣子。白光輝、白玉站在那,望著遠方。一會白光輝看著白玉,“你冷不冷?”


  白玉也看著他,“不冷,有你在,我就不覺得冷。”


  白光輝摟著她,給她一些溫暖。“沒想到坐火車,也會遇到這種奇葩的事。”


  柳文見白光輝、白玉親密的動作,感到極不平衡,站起來,“這裏冷,還是上車吧。”


  柳文不管白光輝,白玉,自己去了車廂,嘴裏還嘰裏咕嚕的,“本來不冷的,見到你們這樣,我這個光棍心冷。”


  此時天已經黑了,黑得幾乎看不清人影,風也特別大。白光輝擔心白玉冷,之前她腳上的凍瘡還沒好,“外麵冷,還是回車廂吧。”


  白玉搖頭,“我不冷,想在這站一會。”


  白玉此刻站在白光輝身邊,感覺心裏特別溫暖。“光輝,你抱著我,好嗎?”


  白光輝把她抱在懷裏,明顯感到她的心跳,也感到自己的心在跳。白玉說:“我現在才知道,一種幸福的味道是什麽。”


  白光輝問:“是什麽呢?”


  白玉說:“安靜中,讓時間停滯不前,我們就像兩座山,彼此相望,不離不棄。”


  白光輝說:“時間的停留,是因為你的存在。時間無聲無息地溜走,是因為我們經曆著一段美好的故事。如果你是鍾表的中心,我是旋轉的秒針,時刻圍繞著你,卻沒有遠離。”


  白玉說:“人在平凡中偉大,是因為愛的存在。人在傷心的時候,是因為愛的存在。人在喜悅的時候,也是因為愛的存在。愛,包容了很多,甚至是時間。”


  白光輝說:“王國維有人生三重境界,說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想愛就在這三重境界裏,貫穿始終。晏殊之愛,念得伊人與雁知,天涯不懂幾情癡。相逢四月桃開盡,含淚飛花道別期。柳永之愛,眼底伊人猶夢起,相思病入膏肓裏。花間未見與誰同?一寸秋光紅綠比。辛棄疾之愛,無關憔悴虛多載,白發青絲終未改。不悔塵間萬找尋,驀然回首那人在。”


  白玉微微一笑,“怕是怨鴻癡不語,秋來月冷染霜痕。為君誤了南飛日,淚灑寒枝斷玉魂。”


  白光輝說:“好一個淚灑寒枝斷玉魂,癡情之人大概都是這樣的。自古以來,怨鴻不少,斷玉魂的也有,但我覺得驀然回首,總是大家所夢寐以求的。”


  一番感歎之後,時候不早了,車廂外很冷。白玉雖聽了白光輝的感歎,心裏仍有些不安,因為她想到了肖夢。她知道,其實她與肖夢都是怨鴻,雖不至於“斷玉魂”,但是誰從白光輝身邊走開,她不願意,肖夢也不願意。在白玉心目中,她為什麽要鍾情於白光輝呢?白光輝為她付出了什麽呢?好像有,卻又好像沒有。在年輕人心目中,感情這種事有些神秘,沒辦法說得清楚,就像一見鍾情的那樣,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麽特別的理由,而這種喜歡是刻在骨子裏的。白光輝、白玉和肖夢都在二十歲這個懷著春夢的年紀,對愛情總有些期盼,甚至會把愛情看得特別單純。難得的是,這個年紀的人,對愛有激情,甚至超過已婚的人。在他們心目中,愛是一種浪漫的體現,是詩的化身。正因為如此,今天愛你,明天愛她,像天平一樣左右搖擺。


  白光輝、白玉回到車廂裏。


  車廂裏有不少人下車,再也沒上來,空出一些座位。白光輝、白玉坐下,心情特別好。這時柳文過來,坐在他們旁邊,露出可憐巴巴的神色,“你們挺開心的,就我太可憐。現在我才明白單身狗的意思。”


  白光輝問:“什麽意思?”


  柳文說:“單身狗,其實就是狗,扔在哪裏沒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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