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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取紙人張誌成遇鬼,偶相撞陳寡婦思春

  趙村長一臉嚴肅,我爸爸也強忍住不笑,可村部外麵圍觀的村民們卻哈哈大笑起來。陳寡婦到底是女人家,看不出這隻是一出戲,見我爸爸嘁哩喀喳的拉動槍栓,以為真的要去抓那白勝利,便慌了手腳。趕忙跟頭把式的站起身來,來不及拍打剛才在地上撒潑打滾時粘在褲子上的塵土和草葉,更來不及整理進村部之前故意弄的淩亂的頭發,伸手抓住趙村長的胳膊,哀求道,


  “村長啊,老村長,我剛才是鬧著玩地,我和白勝利都是鬧著玩地,你可別生氣別當真,別讓我二哥去抓他啊,別去啊,我真是鬧著玩地……”


  趙村長故作慍怒,斥責道,

  “這村部是你想鬧著玩就鬧著玩的?要鬧著玩回家玩去……”


  陳寡婦連忙點頭,趙村長瞄了她一眼道,


  “把你的棉襖的扣子係上,你看你像個什麽樣子,趕緊回家去!”


  陳寡婦這才低頭注意到自己那件花布棉襖的扣子早已咧開了幾個,露出裏麵大紅的襯衣,被襯衣緊繃繃的包裹著的圓鼓鼓的胸脯呼之欲出。圍觀的人們再一次哄堂大笑,陳寡婦臊的滿臉通紅,趕緊拉緊了衣襟,低著頭紅著臉,嘴裏小聲的咒罵白勝利這個好色跑騷的家夥,分開圍觀的人群,沿著村裏的小路,往下隊的方向跑去。


  陳寡婦跑出院子一拐彎,一個沒留神跟迎麵走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陳寡婦仰麵朝天的摔倒在地,後腦勺磕在路麵早已被人們踩實成冰的積雪上,霎時間眼前金星亂冒。


  “哎呦呦,撞死姑奶奶我了……”


  陳寡婦緩緩的翻身,用手支撐著地麵坐了起來,捂著後腦勺疼的她哎呦呦的叫喚。


  “是哪個走路不長眼的家夥啊,這是要存心撞死我啊……哎喲喲……”


  對麵的人正是張誌成,背上背著他那五歲的女兒小囡。小囡這兩天有些咳嗽,想必是來到農村,禁不住這大雪天的寒冷,著涼感冒。張誌成正打算背著她去 村衛生所買點消炎止咳的藥。一邊走路一邊想著明天便要取了紙人給小囡燒替身的事 ,心裏一陣陣的擔憂,也不知道包畫匠的紙人紮的咋樣了,更不知道趙六姑的法子是否管用。正在胡思亂想,一不留神撞上了奔跑出來的陳寡婦。


  這一下把張誌成也撞的眼冒金星,不過到底是男人,趕忙往後退了幾步,找到平衡,站穩的腳跟。見地上坐著的女人疼的哎呦呦的亂叫,趕忙上前伸手拉住陳寡婦的胳膊,


  “哎呀,你看看我,沒留神撞了,趕緊起來看看,沒摔壞哪吧……”


  陳寡婦原本因為白勝利勾搭別人家的女人的事滿肚子的怨氣,這一撞頭腦卻又清醒了許多,恍惚的有些想明白,剛才在村部,趙村長和我爸爸這是聯手做戲,根本沒打算真的去帶著槍去抓白勝利,又想起村民們在門口的哄堂大笑,再想想自己剛才的窘態,心中升起一陣難耐的羞愧和怨恨。


  本來這怨氣就無出釋放,被張誌成這一撞,終於找到了爆發的借口 ,左手拍打地麵,右手指著張誌成,大聲罵道,


  “你這個有眼睛沒眼仁的……”


  話剛出口一半,抬頭看見對麵一臉歉意的張誌成。眼前的張誌成三十出頭,那張臉盡管曆經生活的滄桑,卻仍舊棱角分明。早晨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映射著古銅色的光芒。陳寡婦清楚的聽到了心裏咕咚的響了一聲,含在嘴裏即將出口的髒話,硬生生的咽回了喉嚨。

  “趕緊起來,快看看沒摔壞哪吧?”張誌成一手扶住後背上的小囡 ,另一隻手伸出來攙扶陳寡婦,陳寡婦原本指著張誌成的手,卻不知該放在何處是好,被張誌成抓住手腕,拉了起來。


  “哦,沒……沒……沒事……我……”


  陳寡婦的心髒一陣咚咚的亂跳,仿佛渾身的血液都一下子湧上了她的腦袋,這讓陳寡婦感到頭暈目眩,大腦的血液洶湧奔騰,漲的陳寡婦的臉上發燙,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張誌成拉起陳寡婦,本打算伸手幫陳寡婦拍打身上的塵土和冰雪,但又覺得畢竟不認不熟,男女有別,便隻好縮了回來。


  “你……你是……我怎麽沒見過你……”


  陳寡婦穩住心神,顧不得衣服上的塵土和冰雪,卻先顧著整理蓬亂的頭發,低聲問道。


  陳寡婦守寡多年,再加上頗有幾分姿色,劉家鎮那些遊手好閑的光棍小夥, 時不常的與這陳寡婦開一些半葷不素的玩笑,日子久了,這陳寡婦早就變的大大咧咧,可見了眼前的張誌成,卻異常的緊張, 就連剛才的這句話,都變得聲音低婉,十分的溫柔。


  "哦,我叫張誌成,是李文利的表親弟弟……"

  李文利回手指了指身後路對麵李文利家的小賣部,繼續說道,


  “這不是我女兒生了病 ,在城裏怎麽也治不好,就來找咱們村的趙六姑來給看看……你……沒摔壞哪吧?”


  " 啊。沒……沒摔壞,沒……"

  “沒摔壞就好,大姐,實在對不住了, 那我就走了,給孩子去買點藥……”


  說完,張誌成繼續向村衛生所的方向走去。


  陳寡婦站在原地,梳理蓬亂的頭發,整理咧開的衣襟,拍打身上的塵土,心裏暗自琢磨,剛才這個叫張誌成的,說是李文利的親戚,沒想到李文利那幹癟的樣子,竟然還有這樣有男人味道的親戚。


  ……


  陳寡婦扭動腰肢,來到李文利的小賣部的時候,李文利正提著籃子弄了一籃子的煤塊,準備給屋子中間的火爐填煤。見陳寡婦進屋,連忙打招呼,

  “大妹子,你這是忙活啥呢?想買點啥啊……”


  其實李文利剛才去倉房取煤的時候,已經看到村部門口圍了一群村民,也隱約了聽見了趙村長的話,對剛才的鬧劇已經了解了一二,此一問,一來是因為開小賣部多年,見人熱情是他的習慣,二來,也多少有些故意。


  “看你說的,文利大哥,不買東西,就不能上你家來了啊……咯咯咯”


  陳寡婦咯咯的笑,伸手指了指櫃台裏邊貨架上的大友誼雪花膏說到,

  “文利大哥,給我來一瓶雪花膏……”


  李文利填好了煤,火爐便呼呼的作響,屋子裏溫暖極了。轉身進到櫃台裏邊,拿下雪花膏遞給陳寡婦。


  陳寡婦姐在手裏,擰開平台,用手指蘸了一點, 塗在手背上,將手伸到鼻子前麵,聞了聞道,

  “哎 ,文利大哥,聽說……你家來了個親戚?”


  其實買雪花膏是假,打聽張誌成是真,可李文利哪知道陳寡婦的用意。拿起貨架上搭著的毛巾邊擦手邊說道,

  “是啊,我的一個表親弟弟,哎 ,說來也可憐,孩子哭夜,怎麽也治不好,這不是實在看著心疼,便頂著大雪天來我家,找咱村的六姑給看看,貼了吵夜符不管用,明天晚上得燒替身……”


  “哦,是這樣的啊,倒是挺可憐的,那……那孩子她媽,沒來麽?”


  陳寡婦故作鎮定,其實這句話問的才是她來李文利小賣部的本意。說完她故作隨意的一邊擺弄手裏的雪花膏瓶子,一邊偷眼瞄著李文利的表情。


  “那孩子她媽,幾年前就跟有錢人跑了。就剩他們父女爺倆過日子……”


  聽李文利這麽一說,陳寡婦心裏暗喜,臉上便遮掩不住的露出了些許的笑容。


  “那啥,文利大哥,我家裏還有活計,我就走了啊,這雪花膏,記白勝利賬上啊……”


  說完,扭動腰肢,走出了李文利的小賣部,哼著小曲,順著小路往下隊走去。


  李文利看著她出門,搖頭歎了口氣,無奈的在櫃台下麵拿出賬本,在白勝利的那頁記上了這瓶雪花膏。


  ……


  再說張誌成,在村衛生所劉振綱那兒買了些許的消炎藥後,發覺後背上的小囡已經睡著,也難怪,這孩子一整夜一整夜的哭,白天自然會沒了精神。便隻好背著小囡,回到李文利的小賣部,把孩子放在裏屋的炕上蓋上大衣。心裏惦記著包畫匠紮的紙活兒 ,唯恐耽誤了明天的燒替身。便囑托李文利照看熟睡的孩子,轉身去下隊找包畫匠。


  心中有事,腳下自然是急促,不一會便來到了下隊的包畫匠家,這些年新風氣衝淡了舊鄉俗,包畫匠的生意日漸慘淡,少了收入,房子和院子便十分的鄙陋。破舊的木頭院門幾乎零散。張誌成推門進院,院子裏梨樹下那條年邁的大黑狗抬頭看了一眼,也懶得做聲,縮回頭趴在窩裏。


  張誌成喊了幾聲,屋裏沒人搭話 ,順手試著推了一下屋門,門吱呀的一聲開了。看來包畫匠這是沒在家,繞過外屋的灶台,推開裏屋的門 ,一股發黴的味道襲來,嗆的張誌成趕緊捂住口鼻,咳嗽了幾聲。


  揮動手臂,趕走眼前的灰塵,定睛向屋子裏看去,屋子裏也如那院子一般的破爛不堪,而一下變吸引了張誌成注意的,是屋子中間地上的那個紙人。


  紙人身高不到三尺,紅色的上衣,綠色的褲子,紙貼墨染的頭發烏黑發亮,五官描畫的十分的精致,唇紅齒白,雙目有神。陽光透過包畫匠家那扇破爛不堪的窗子照射進來,光線夾雜著上下翻飛的舞蹈著的灰塵,投射在紙人身上,泛起模糊的光芒。


  張誌成心中讚歎包畫匠的手藝精湛,看來活已經幹完了,昨天來定活的時候,錢已經交付,可以將紙人拿走了,想到這便伸手抱起紙人。紙人由竹篾紮的筋骨 ,白紙糊裱的麵皮,自然十分的輕巧,不用費力,便夾在了腰間,轉身出屋。


  剛走出屋子,忽然聽見有人說話,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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