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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守魂夜李小軍詐屍,施符咒我奶奶奪魂

  這條金甲蛇皮做成的褲腰帶,是昨晚我爺爺臨走的時候,我奶奶讓我爺爺帶上的,金甲蛇皮在我奶奶這幾十年的人生裏,也隻是聽說過,而常三太奶顯靈,賜了我們這身金甲 ,想必會在我爺爺隻身闖進柳樹溝救我的魂魄的時候,大顯神威。但昨晚的那場離奇詭異的經曆裏 ,它卻沒發揮什麽作用。我爺爺回來之後,就趕上鄰居家出事,所以我奶奶也沒來得及細問。


  而眼前這條蛇皮卻變得像鮮血一樣的紅,拿近了仔細看去,那鮮紅的顏色好像在來回的湧動,仿佛真的流淌著鮮血。


  我奶奶這麽多年一隻供奉的是常三太奶,自己“出馬”,也是得了常三太奶的指點。本身就對常三太奶心存敬畏,而看著這條蛇皮奇異的變化,心裏也一陣陣的發毛。我奶奶並不知道這是吉是凶,心想既然我爺爺能從那邪惡凶險的柳樹溝成功的把我的魂魄帶回來,說不定是得了常三太奶的保佑,那麽這條腰帶還是先不要摘下來的好。於是我奶奶便又把這條變得通紅的蛇皮腰帶,給我爺爺綁了回去。


  中午的時候,李華山的一個本家兄弟來到我家找我奶奶,說這小軍是含冤死的,聽人說人死之後,冤屈之氣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能散去,就算下葬了,也會經常回來折騰活著的人,知道我奶奶對這個特別的懂,所以來請我奶奶給看看,到底這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該怎麽辦才好。我奶奶回頭看了看炕上躺著的我爺爺,他正在熟睡,便穿鞋下地,跟著那人來到了東院李華山家。


  李華山家一群人正前前後後的忙碌著,住在上隊東頭的王木匠也來了,帶著他的鋸子、刨子、斧子等等的木匠工具,這些都是他吃飯的家夥,劉家鎮上上下下幾十戶人家,大到衣櫃木箱,小到飯桌板凳,幾乎每家都能找出一兩件他王木匠打的家具。


  而今天他來,卻是給小軍打一口棺材,李華山直近的親戚們在家裏拿來了上好的鬆木板子,小軍生前大家夥都喜歡,死了,也不能屈枉了他。好木料配上好手藝,王木匠挽著袖子,叮叮當當的在院子裏操練起來,一時間木屑紛紛,刨花四散。


  按照劉家鎮多年的規矩,人死後,要在家裏停放到死的第三天頭才能出殯入殮,小軍昨晚夜裏死的,算一天,今天算一天,明天早上才可以下葬。墓地就在北山坡李華山父母的墳地附近,一群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已經拿著鐵鍬搞頭,去北山坡打墓了,天寒地凍,泥土封疆,這季節打墓是個大活,所以要提前下手。


  靈棚就搭在李華山家的窗子前麵,幾根楊木搭成架子,上麵搭上麻袋片。地上用四塊大石頭搪起一個門板,門板上便是小軍的屍體。小軍的身上蓋著黃緞子的被子,身上穿著黑色的壽衣,頭上戴著一頂六棱的黑色角帽。這一套都是李華山去年給自己準備的行頭,當時兩口子還為了這事吵了一架,她媳婦埋怨他說,才五十多歲,這麽早給自己準備壽衣不吉利,而當時的李華山卻不信邪,還動手打了老婆子。但沒想到最終這身壽衣,卻給自己年輕的兒子用上了。

  我奶奶來到靈棚前,前後打量停放在門板上的小軍。門板前麵,有一隻小碗,碗裏放著半碗的菜籽油,裏麵有一根麻繩,搭在碗邊上,忽閃忽閃的著著火苗。這便是長明燈,人死後停屍的時候便要點亮,要一隻點到出殯入殮。長明燈不能滅,所以停屍期間,要有人守屍,保護長明燈不滅。


  臘月裏,天寒地凍,小軍昨晚死在井底,又在院子裏停放了一個上午,身體早已凍的僵直,可奇怪的是,他的麵色紅潤,兩腮微微鼓起,單看這張臉,一點不像已經死去的人。


  我奶奶心裏暗自吃驚,又繞道小軍的腳的位置。他的兩腳上纏著一根麻繩,這是老規矩,叫絆腳繩,據說有的死人靈魂不散,會在停屍的夜裏還魂詐屍,這絆腳繩就是為了防止詐屍後的屍體到處亂走。這絆腳繩會一直跟這屍體入殮,帶到陰曹地府,直到亡魂再次投胎成人後,還要再帶上一年。所以新生的嬰兒不會走路,需要在一年左右的時候,夜裏鬼差來剪斷前世綁在腳上的絆腳繩後,才開始學步。


  我奶奶看了看這根絆腳繩,回頭衝李華山的那個親戚要來一把剪刀。蹲下身子把絆腳繩剪斷。圍觀的人們雖然知道這絆腳繩是不能剪斷的,但也都認為這小軍含冤而死,趙六姑這樣做,可能是有什麽凡人不懂的用意,也就沒敢多嘴。


  我奶奶又把蓋在小軍身上的被子掀開一角,抓起小軍的一隻胳膊。他的胳膊已經僵硬,那隻手攥著拳頭,我奶奶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寫著一行小字的黃紙,來回的折疊了兩下,掰開小軍的手指,塞進他的手掌之中,然後再把他的手塞進被子裏,


  做完這一切後我奶奶站起身,囑咐身邊的人說,


  “今晚停屍的時候,不要安排人守夜,晚上鎖上院門,別讓別人進來……”


  奶奶邊說,邊在院子一旁的水盆裏洗了洗手。旁邊的人卻都愣住,瞪大眼睛看著我奶奶,我奶奶的這一套安排,實在出乎人們的意料,跟長年以來劉家鎮的習俗完全相反。我奶奶並沒理會,接著說道,

  “晚上的時候,你們留在家裏的人 ,都在屋子裏呆著,都不要出來,不管外麵發生什麽,都別出來,也別往外看,小軍是冤死的,怨氣重,靈魂還沒散,晚上也許會不太平,你們都加點小心……”


  周圍的人都已經嚇的冒出了冷汗,但他們知道我奶奶向來不亂說話,何況是這種事。於是送走了我奶奶後,一個個仍舊戰戰兢兢。


  越是擔驚害怕,這時間過的就越快,很快,太陽就從劉家鎮西麵的山頭一翻身掉落下去。整個劉家鎮立即黯淡下來,一切都變得朦朧。


  王木匠的手藝的確是一流,一口鬆木的棺材,大半天就打好了。塗上了紅色的油漆,在暗淡的傍晚裏,顯得格外的紮眼。院子裏飄滿了油漆刺鼻的味道,王木匠囑咐說天氣寒冷,油漆不會幹的太快,明天早上出殯的時候,都當心著點兒,別粘在衣服上。

  這些大家都沒在意,人們的心裏都惦記著我奶奶白天囑咐的話,於是天徹底黑了之後,外人早早的就離開李華山家,兩個直近的親戚留下了,他們早早鎖上院門,回到屋子裏栓好了屋門、拉上窗簾,關了燈。


  沒人敢睡覺,也沒人睡得著,李華山白天一整天都沒說話,一直在抽煙。他媳婦哭的昏過去好幾次,水米沒打牙,剛才又哭了一場,現在在東屋裏昏昏沉沉的躺著。


  那兩個親戚,沏了點茶水,坐在西屋的炕上摸著黑一邊喝水一邊小聲的聊天,其實聊天的話題也是東拉西扯,他們心裏知道,這隻不過是在壯膽兒。


  而於此同時,我奶奶卻早早的打發我媽帶著我先去東屋睡覺,留下我爸爸在西屋。我奶奶在紅漆的木櫃裏再拿出一張黃紙,讓我爸爸按照她的口述,寫上我爺爺的生辰八字,然後用火柴點著,燒成灰,混在一碗酒裏,讓我爺爺喝下一半,另一半噴灑在我爺爺的身上。


  我爺爺睡了大半天,卻仍有點迷迷糊糊,喝了這半碗酒之後,便又頭一歪,躺在炕上睡著了。我奶奶卻把箱子裏的腰鈴拿出來綁在腰上,把太平鼓和鼓鞭也放在了炕上,然後自己拿起煙袋鍋,裝了一袋旱煙點著,盤腿坐在炕上,一口口的抽煙。


  屋子裏特別的安靜,過了一會,我爸爸終於憋不住,問我奶奶,

  “媽,這是要幹啥啊,看你這全副武裝的……”


  我奶奶使勁的吸了一口,閉上眼睛,煙霧從他的嘴巴和鼻孔慢慢的冒了出來。過了一小會,我奶奶說道,


  “我白天去看小軍,在他的屍體上,看到了你爹丟的那個魂……”


  我爸爸聽了大吃一驚,連忙問道,


  “啊?我爹的魂今早沒在柳樹溝跟著回來麽?”


  “沒有,你爹今天早上回來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柳樹溝太邪門了,要不是三太奶的金甲蛇皮保佑著 ,估計大勇這孩子的魂也帶不回來……”


  “那今晚,咱們這是要……”我爸爸又問。


  “今晚,看能不能把你爹的魂,從小軍的屍首裏,帶出來……”


  兩人正說這話,東屋的門開了,我穿著襯衣襯褲,迷迷糊糊的走了出來,西屋的門沒關,我抬頭看見了我爸爸正和 我奶奶聊天,便對我爸爸說,


  “爸,我想撒尿……”


  我爸爸連忙站起身來到外屋,四外看了看,果然沒看到尿盆。冬天外麵寒冷,平時外屋總是要放一個尿盆,主要是給我半夜撒尿用的。可今天一天發生了這麽多事,天黑的又早,我爸爸忘記拿進屋來。


  我奶奶對我爸爸說道,

  “就讓孩子在屋地上尿吧,別出去拿了”


  我聽了後,把襯褲往下脫了一點,剛要撒尿,突然,外麵傳來一陣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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