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劉二東夜遇遊魂鬼，李華山喪子耍瘋癲
屋子裏鴉雀無聲，人們都聚精會神的聽劉二東顫抖著講述剛才的經曆。別說是膽子小的像老鼠的劉二東，就是屋子裏的一些自認為膽大的村民聽了，都不禁毛骨悚然，後脊梁生風。
“我正躲在那多墳包後麵往外張望……墳包裏……墳包裏伸出一隻手，抓住我的腳脖子……”
人們正等著劉二東接著說，突然咣當一聲，屋門響動，隨著一陣騰騰的腳步聲，走進來一個人。劉二東抬頭一看，哎呀的叫了一聲，抹頭就往後跑，屋子裏本來就不寬綽，再加上前來幫忙抓賊的人也不少，他一下撞在了身後的一個小分隊員的身上，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虧那個小分隊員一把拉住了他。
劉二東抓住那人的胳膊，躲到他的身後，指著進來的人說，
“鬼……鬼…………有鬼……”
大家覺得奇怪，往門口看去，進來的人正是我爺爺。
隨著我爺爺進屋來，卷進一股冰冷的夜風，屋子裏的人不禁都打了個寒顫。我爺爺身上滿是泥土，衣衫褲子上有好幾道口子，像是被樹枝刮破的，褲腿上粘著一些幹枯的草葉。我爺爺一眼便看見劉二東，大聲喊道，
“哎，你小子，跑的像個兔子一樣的快，老子追了你半天，沒追到，你倒是跑我家來了，那正好，你別跑……’
說著便朝劉二東走來，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劉二東渾身抖成一團，兩條腿直哆嗦，借著我家淡黃色的燈光，一個眼尖的鄰居注意到，劉二東的褲襠濕了，滴滴答答的滴下水來，原來是被嚇的尿了褲子。
我爺爺倒是吃了一驚，皺起眉頭問道，
“你小子到底偷了我家的啥？咋還嚇成這樣？像個娘們似的……“
我奶奶見狀走了過來，拉開我爺爺的手，拽著劉二東坐在炕上，對他說道，
“二東啊，你跟六姑說，你都看見啥了，咋嚇成這樣？”
二東趕緊拉住我奶奶的手，一邊瞄著我爺爺一邊說，
“六姑啊，你得救我啊，剛才……剛才從那個墳包裏鑽出來的，就是……就是我六姑父……”
人們聽了，不禁都大吃一驚。我奶奶問劉二東，
“這黑燈瞎火的，你真的看準了是你六姑父？沒看錯？”
“啊，沒看錯，從墳包裏鑽出來的，就是我六姑父，他還掐著我的脖子，我們臉對臉，我看得可清楚了……”
我奶奶放開劉二東的胳膊，轉頭上下打量了我爺爺，又轉身對劉二東說，
“二東啊，你別害怕，有六姑呢，你現在就跟我走，看看到底是哪個墳包裏鑽出來的人……”
劉二東一邊搖頭一邊往後縮，
“六姑，我可不去，我不去，不去……”
圍觀的人們見劉二東這樣子，都笑了，有個嘴快的村民說，
“哎,劉二東，別往炕裏蹭了，你看你尿了褲子，都把六姑家的炕席整濕了，哈哈”
大家夥跟著哄堂大笑。劉二東臊的滿臉通紅，我爸爸故意沉下臉對他說，
“別給你臉不要臉啊，別忘了你可是個小偷，要是不去，我就把你抓到小分隊去……“
劉二東無奈，隻好哆了哆嗦的下地。一些膽子大又好氣的村民也說要跟著去，住的近的趕緊回家取來手電筒，一群人呼呼啦啦的簇擁著我奶奶，劉二東帶路，從我家後麵的院門出來，往北山坡走去。
外麵的天，早已徹底的黑了，人們打開手電筒，幾束白亮的光柱，在夜色中揮舞，走了沒一會，在手電筒的光亮裏，便出現了那棵榆樹。大家都在知道，前麵便是那片墳塋地，那棵樹就在墳塋地的中間，他的枝丫長的歪歪扭扭，奇形怪狀。
我奶奶對劉二東說，你看看把，剛才你說的，到底是哪個墳包？
劉二東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後麵的這一群人，人多，自然膽子就大了一些，往前邁了幾步，一邊伸手比劃一邊跟我奶奶說，
“剛才我心裏著急，跑進墳塋地之前，不知道拌在啥上了，還摔了一下，啊對，就是這，我從這摔的……”
劉二東指著地上一片被壓倒了的野草，對我奶奶說道。
“完事我爬起來再往裏跑，我記得聽清楚，那墳包就在一個大石頭後麵，六姑，六姑，你看，就……就是這個……”
劉二東指著一座新墳，對我奶奶說到，邊說便往後躲，看來剛才的驚嚇他還心有餘悸。我爸爸也點了點頭說道，
“嗯，應該是這個，我就是在這附近抓住他的，他還求我讓我救命，當時我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
我奶奶往前走了兩步，來到那座新墳的前麵，拿過我爸爸手裏的手電筒，在手電筒的光線裏，繞著這座墳走了一圈，仔細的查看。然後抬頭問，
“誰知道，這是誰的墳……”
我爸爸說道，“這，是東院小軍的墳……昨天才下葬的……”
"嗯，果然是他的，怪不得……"，我奶奶自言自語的說。
圍觀的村民們卻不知道怎麽回事，見我奶奶一臉的嚴肅，也不敢多問，我奶奶對我爸爸說，
“老二啊，走吧，回去吧……”
於是人們便跟著我奶奶呼呼啦啦的又回到我家。我奶奶讓陳明亮和劉二東都回去，偷個蘿卜也不算什麽大的罪過。陳明亮出門的時候，我奶奶叫住了他，讓他坐在凳子上，脫掉上衣，拿來一隻飯碗，倒上點白酒，用火柴點燃。飯碗上冒起藍色的火光，我奶奶伸手蘸了點酒，手上也跟著跳動著火苗，就這樣的給陳明亮揉搓後背上被我爸爸的鋼鞭打出來的紅腫的傷。陳明亮疼的直咧嘴，卻沒敢言語，咬著牙硬挺著。
人們都走了後，屋子裏恢複了安靜，我奶奶見我爸爸依舊一臉霧水，便對我爸爸說，
“你爹的那個丟在柳樹溝的魂，其實那天就回來了，結果小軍死了，怨氣重，便錯進了小軍的身，小軍出殯的前一天，我原本都準備好，長明燈一滅，小軍就會詐屍，你爹喝了引魂符，就能把魂引回來，但不知道是誰護住了長明燈，咱們就失去了這個機會，你爹的魂就隨著小軍出殯去了背麵的墳塋地，剛才劉二東說你爹抓了他的腳脖子，還差點掐死他，我就尋思，他看到的，可能是你爹丟的那個魂……”
我爸爸點了點頭，但還有一些不解，便問道，
“那，我爹的魂為啥要掐他脖子呢？難道是想掐死他？也沒什麽仇怨啊……”
“嗯，這個我也納悶，不過，小軍是冤死的，怨氣重，你爹的魂附在他身上，可能有這方麵的原因……不過，過兩天小軍頭七，沒準是咱們找回你爹的魂的機會……”
我爸爸聽了似懂非懂，但向來相信我奶奶的決定肯定是正確的，便不再多問。我奶奶回頭看了看我爺爺，
“老頭子，你剛才追出去，怎麽回來的那麽晚啊……”
我爺爺脫下外麵的單褲，坐在炕邊上一點點的摘掉那些掛在褲腳上的草葉，還有很多細長的“鬼木叉”，“鬼木叉”是一種野草的種子，向半根火柴那樣的細長，前麵長著兩個尖刺，會掛在從草叢趟過去的人們的衣服上，借助人們把種子散播到其他的地方。
聽到我奶奶問，我爺爺說道，
“我就一隻追，一隻追，追到墳塋地，也沒看見人影，我再往北跑，在鬆樹林子裏還轉悠了一圈，也沒聽見動靜，你看，這不紮了一褲腳的鬼木叉麽……後來我就回來了，沒想到劉二東這小子，被老二抓回來了……”
我奶奶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拿出旱煙袋，裝了一袋煙，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我爸爸也洗了洗臉，到東屋躺下睡覺了。白天村部裏的事多，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家裏有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終於消停了，才感覺到身上酸疼。
第二天大清早，我還在睡夢中，便被一陣吵嚷聲驚醒，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來，趴著窗子向外看，才發現那聲因就來自東院。既然天已經亮了，便沒了睡意，正好也憋了一泡尿，便穿鞋下地，披上棉襖，來到我家屋子東側，靠著牆根撒尿。
剛才那陣吵嚷聲果然來自東院，我提好褲子，抬頭循聲望去，才發現李華山正站在他們家的屋頂，手裏揮舞著一把菜刀，屋裏哇啦的喊叫著，喊叫的內容根本聽不清，但看來他的情緒很激動，一會憤怒的大罵，一會難過的痛哭流涕……
我們與李華山家分割的院牆不高，可以看見他們家的院子，他媳婦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幾個熱心的鄰居仰著頭，看著房頂上的李華山，不住的勸慰。但李華山根本聽不進去，一會哭一會笑的折騰了一陣子，突然把菜刀一扔，解開了自己的褲帶，一下子脫下了褲子。
院子裏圍著的，也有幾個婦女，完全沒想到這李華山這麽大的歲數，還能突然脫了褲子露出了整個的下身，頓時臊的滿臉通紅，不敢再抬頭看，隻好衝著屋頂的李華山罵道，
“李華山，你這老不要臉的，裝瘋賣傻的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