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饑寒苦趙村長蹲點,沒深淺莽老馬傷人
老宋巧舌如簧,死人都能說出三分陽氣,老馬和小梁子又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一杯酒下肚,幾天來的憤怒便煙消雲散。老總說的神乎其神,他們倆都瞪著眼睛信以為真,就在推杯換盞,聊的正歡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麵一陣嘈雜,有人大聲的喊道,
“讓我進去,別拉著我,姓宋的,宋教授,我知道你在裏邊……”
這一嗓子不要緊,屋子裏的三個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酒勁便醒了一多半,因為他們聽的出來,外麵嚷著要進來的,正是劉家鎮的趙村長。老宋臉色一沉,盯著老馬和小梁子,冷冷的問道,
“人是你們帶來的?”
老馬和小梁子驚慌的不知所措,
“不是我帶來的,我躲他還躲不及呢,怎麽會故意帶他來啊……”
“那他是怎麽找到這兒的?”老宋的眼神突然變得冰冷,老馬感到不寒而栗。
“我哪知道啊,這……這老家夥……怎麽能找到這兒來啊……”
八大幌飯店,是縣城裏最有名的飯店,見一個衣衫襤褸,臉上髒兮兮的老頭往裏走,自然要攔擋。這個老頭,便是趙村長。
要說這趙村長,性格倔強,做起事來,特別的一根筋。再說了這件事涉及到全村人湊上來的兩萬塊錢,在那個年代也絕不是小數目。老百姓不知道內情,反正趙村長說的話,就肯定靠譜,交了錢的,就滿心盼望著能很快回本見利,卻沒人知道自從把錢交給宋教授那天起,趙村長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那天從白小娟家,了解了白小娟父女那天搭宋教授的車來了縣城後,宋教授一行人便去了八大幌飯店,單憑這一個線索,趙村長便坐車到了縣城。下車後一邊走一邊打聽,便找到了八大幌飯店。
一開始他跟飯店的人打聽宋教授,可人家哪知道誰是宋教授,哪個是梁助理啊,見他不是來吃飯的,便不願意搭理他,於是這趙村長,便就在這門口等,一等就是兩天一夜。他心裏有個譜,那就是宋教授拿到錢,就來了八大幌,別的地方也沒線索,那麽我就在這八大幌門口等,啥時候等到了,啥時候算!
兩天沒一夜,趙村長寸步沒離開八大幌飯店,餓了也不敢找地方吃飯,唯恐離開的功夫宋教授就出現,錯過了機會,晚上飯店打烊了,他就在門口的牆根底下坐著閉目養神,飯店裏的人勸也勸不走,趕了趕不離,卻也無可奈何。
趙村長六七十歲的人,幸虧年輕的時候在部隊當兵,走南闖北的練就了一副好體格。但這十冬臘月,在大街上蹲了兩天,也弄的滿臉憔悴,像是一個沿街乞討的要飯的。八大幌飯店的人都以為他的大腦有問題,也就不再管他。
要說也許是老天爺睜眼,趙村長正蹲在飯店門口不遠的一處矮牆下,抱著肩膀打盹,這兩天實在是折騰的夠嗆,便迷迷糊糊的睡著,還做了一個夢。
夢裏劉家鎮的大石碑自己從土裏鑽了出來,閃著金燦燦的光飛上了劉家鎮東麵的山頭,那光線耀眼,像是早上的太陽,人們紛紛跪倒膜拜,那金色的光一閃,變成了無數根金條,灑落在東麵的山頭上。人們便紛紛往東山上跑,爭搶那些金條。
突然半空中有人哈哈大笑,趙村長抬頭一看,是宋教授,隻見那宋教授一揮手,所有人手裏的金條都淩空飄了起來,在空中像樹葉一般的搖曳。那宋教授再一揮手,那些金條變成一張張十元的“大團結”,飄進了他的口袋。趙村長急的想喊卻喊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宋教授在半空中哈哈大笑。
一著急趙村長醒了過來,可那宋教授的笑聲卻依舊在半空中回蕩,他側耳細聽,那聲音就在對麵八大幌飯店的二樓窗子裏飄出,抬頭透過窗子一看,這不真的就是宋教授麽!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卻不費功夫,趙村長趕緊站起身,衝進了八大幌飯店。可就他這一身破衣囉嗦、滿臉塵土的,飯店的服務員肯定不讓進啊,便在門口拉拉扯扯的爭執起來。
這可驚壞了老宋她們三人。不管喝多少酒,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少的問題,在麵臨趙村長的時候,至少他們的想法都是一致的,那就是絕對不能讓趙村長抓住,兩萬塊錢在那個年代,不是一個小數目,這要是犯了案,還不得蹲上半輩子牢。
俗話說貓急了上樹,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趙村長就在飯店門口大吵大嚷,這要是再不想點辦法,一會飯店的人報了警,警察來了再把他們三個的事捅出來,那就糟糕了。於是老宋看了看老馬和小梁子,一皺眉一咬牙,站起身來轉身往樓下走,老馬領會了老宋的意思,也站起身跟在後麵。小梁子膽子小,看著他們倆凶神惡煞一般的往樓下走,心裏便開始突突的打鼓。盡管他不知道他們倆要幹啥,但看樣子就知道不是啥好事兒。
老宋一下樓就直接奔著飯店門口的趙村長走去,飯店的服務員正拉著趙村長不讓他往裏走。老宋給老馬使了個顏色,老馬心領神會,走過去一隻手拉住趙村長的胳膊,另一隻手摟住了趙村長的脖子。
“哎呀,你這可真不讓人省心啊,這剛把你送醫院,你咋就跑出來了啊,這他媽到底是啥醫院啊,連個精神病都看不住……”
老宋大聲的吵嚷著,來到趙村長的跟前,趙村長看見“宋教授”他們三個,當時就火往上撞,
“老宋啊,那些錢……”
話剛說一半,老馬摟著他脖子的那隻胳膊用力往懷裏一帶,趙村長就覺得喉嚨被勒緊,胸口發悶,幹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我說哥啊,這麽些年我前前後後的伺候你,也夠意思了吧,爹媽留下那點錢給你看病早就花光了,你還想咋的啊,我這好容易托人把你送進精神病院,你就好好在裏邊治療唄,老往外跑啥啊,我上輩子到底做了啥孽啊,這輩子這樣的都還不玩啊……”
老趙張大嘴巴,完全沒想到“宋教授”會說出這樣的話,但看眼前的陣勢,他也明白了,他們這是不想讓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宋教授轉身到櫃台掏出錢來喊服務員結賬,一邊等服務員算賬,一邊跟人家叨咕,
“我也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攤上這麽一個瘋瘋癲癲的哥哥,給你們添麻煩了哈,添麻煩了……”
……
就這樣趙村長被身強力壯人高馬大的老馬摟脖子抓著手,帶出了飯店。盡管趙村長年輕時候也會點“武把抄兒”,但畢竟年近七十,又連凍帶餓的蹲了兩天,早已經渾身酸軟沒了多少的力氣,怎能是這老馬的對手?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就被三個人這麽夾著往前走。
縣城本來就不大,南麵有一條幾十米寬的河叫“細河”,這條河把這個城市分割,北麵便是繁華的縣城,南麵卻是冷清的郊區。郊區之所以冷清,是因為大多數住在哪裏的年輕人,早就進了城了,留下的隻是一些年邁的老人。
十冬臘月,河水冰封,往河南的郊區走,直接踩著冰麵就可以,便再也不用走那條小橋。趙村長被老馬勒了半天,早已經頭昏眼花,渾身癱軟,一點力氣都沒了。到了河邊上,小梁子才指著直翻白眼的趙村長說,
“哎呀,好像沒氣兒了……”
聽小梁子這麽一說,老馬才低頭看了看趙村長,這才發現趙村長渾身軟的像麵條,白眼珠向上翻,看來是真的沒氣兒了。老馬一鬆手,趙村長便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要說這三個家夥,平時都是遊手好閑的家夥,小偷小摸,盜竊行騙,這都敢做,但眼看著趙村長就這麽沒了氣兒,卻都慌了神。
小梁子膽子特別的小,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趙村長,就覺得胃裏麵一陣的翻騰,剛才胡吃海塞的那些個東西,都在肚子裏翻江倒海的折騰開來,再加上那一杯老白幹的勁道,他終於忍不住,一貓腰哇哇的吐了出來。
要說害怕,都害怕,老宋再見多識廣,也沒攤上過人命官司,原本隻打算挖點寶貝,後來改方向騙了點錢,雖然兩萬塊錢在那個年代是個大數目,但就算犯案了,也罪不至死。可沒想到這老馬喝了點酒沒深沒淺的,弄出了人命。老宋蹲下身伸手探了探趙村長的鼻息,呼的一下站起身,
“哎呀媽呀,這是沒氣兒了……老馬,你這勁兒也太大了吧……你把他弄死了啊……”
老馬也亂了手腳,所有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渾身開始發抖,一時間不知所措。聽老宋這麽一說,便往後退了兩步,哆了哆嗦的說,
“哎,我……我說……我說老宋,這……這我可不是故意想勒死他的啊……再……再說了,這事也是咱咱仨的事兒,你……你不能把事都扔在我一個人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