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陳寡婦瘋言道鬼怪，淹死鬼白日耍妖邪
趙村長年輕的時候當兵，跟著隊伍走南闖北，生裏來死裏去的，他的經曆要是寫出來，那就是一部精彩的。而自從那年負傷留在了劉家鎮便在此紮根，當了半輩子村長。人都說當兵的人，自由三位天兵護體，別看劉家鎮這麽多年這個招災那個中邪的，卻一直沒有啥邪祟的東西，招惹過趙村長。
昨天折騰了那麽一下，幸虧有我奶奶出手相救，趙村長才保住了性命，早晨起來後，食欲大增，也精神了很多。便披上棉襖出了自己的院子，往村部走去。
剛出門沒走幾步，突然聽見身後有人說話：
“豬八戒，背媳婦，背的是個臭猴子兒，豬八戒，背媳婦……背的是個臭猴子兒……”
趙村長回頭循聲望去，身後幾步遠站著一個女人。她穿著一件紅布白碎花的棉襖，脖子上紮著一條翠綠色的圍巾，頭發梳的整整齊齊，臉色煞白煞白的，嘴唇卻抹的通紅。隔著這麽遠，趙村長都聞到了他身上飄出來的那大友誼雪花膏的香味。
“大清早的，你跑上隊溜達啥來了……”
趙村長認出來了，她是下隊的陳寡婦。自從包畫匠死後，她便一下子瘋了，不過她這瘋的，和別的不一樣，她不打人也不罵人，每天都打扮的幹幹淨淨、立立整整的，就在大街上來回的溜達。盡管有些淘氣的孩子會跟在她後麵一口一個“老瘋子、老瘋子”的喊著玩，但她也不發怒。
想想她的經曆，趙村長不禁歎了一口氣，不管她發瘋之前是個怎樣的人，但如今瘋了，倒也覺得可憐。
“豬八戒，背媳婦，背的是個臭猴子兒，臭猴子兒……”
陳寡婦伸出手指指著趙村長，繼續叨念。
“哪有什麽臭猴子兒，你趕緊回家把，這天兒怪冷的……”
趙村長衝她揮了一下手，說道。
“臭猴子兒，臭猴子兒，就在你背後，就在你背後……”
陳寡婦繼續指著趙村長說到，說著，臉上立刻顯出了驚恐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一般。轉身往東跑了，邊跑邊喊，
“臭猴子兒，臭猴子兒……”
盡管知道她是個瘋子，瘋言瘋語的沒個正形，不過趙村長還是歪頭往身後喵了一眼，其實身後什麽都沒有，便繼續往村部走。
到了村部的時候那些早就來上班的村幹部趕緊圍上前來問長問短，見到趙村長精神還不錯，便也都放了心。而當趙村長一進村部的屋子的時候，便又立即想起被騙走的錢還差一半沒追回來，心裏不禁又開始堵悶。
張會計給趙村長沏了一杯茶，茶葉放的很多，顏色很濃，這是趙村長多年來喝茶的習慣。剛點了一根煙，突然外麵有一些人說話的聲音，
“趙村長病剛好，有啥事過兩天再說不行麽？你們就別進去了……”
趙村長探頭透過辦公室的玻璃窗子往外看，原來是下隊的幾個村民要進來辦公室見他，被一個小分隊員攔在了外麵。趙村長站起身，推開屋門邁步出去。
"沒事沒事，你讓他們進來吧……"
見趙村長發話，那個隊員便不再攔阻，下隊的那幾個人便進了屋子。剛一進來便滿臉堆笑。
“趙村長啊，我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有啥事就說吧，”趙村長示意他們自己找凳子坐下。
“這眼看過年了，我家有個親戚家的老人生病了，跟我借點錢，我手頭也沒有啊，我就尋思著，我前陣子交給村裏，修大石碑的錢，看能不能退回來……趙村長，不是我不相信你啊，我也知道跟著你幹能掙錢，可這不是家裏實在沒辦法了，這才……”
另外的幾個人也跟著附和，七嘴八舌的說話。
趙村長看了他們一眼，心裏明白，她們是見這錢交了，遲遲沒動靜，心裏打鼓，這是來要錢的。沒等趙村長說話，張會計便說到，
“這錢是交給省裏的施工隊了，錢都給人家了，你說要回來就要回來啊，這也不是咱家炕頭……”
張會計的話裏帶刺，那幾個村民臉上一紅一白，但還強擠出笑容來，跟趙村長祈求。張會計偷偷的看趙村長，他了解趙村長的性格，為人和善耳朵根子軟，擔心他答應把這幾個人的錢退了，盡管賬上的錢給他們退了綽綽有餘，但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其他人都來退錢，恐怕這錢被騙走的事，就會敗露。
其實趙村長也心知肚明，看來看這幾個人，尋思了一下說道，
“這錢交上去了，就算想要回來，估計也得等過了年，你們要是實在著急用錢，我隻能自己個掏口袋拿我自己的錢先借給你們……誰讓你們信得過我一回，這樣的話明年開工了賺到錢，你們隻是欠我的，不是退股，還能得到分紅。”
趙村長這麽一說，這幾個人臉一紅，盡管心裏再惦記這點錢，也不好意思抹著臉強要，隻好擺手推辭，轉身離開了村部。
見她們走遠，張會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心裏知道趙村長的難處，想想趙村長這一把年紀，為了村裏操心費力，還承擔這麽大的風險，不禁十分的心疼。
張會計正在心裏思量，突然就聽到“噗通”的一聲響，趕緊循聲看去，隻見趙村長從椅子上摔到了地上，身體用力的挺直，眼球向外鼓鼓著，嘴巴用力的張大，使勁的呼吸卻呼吸不成，臉和脖子都憋的通紅。
張會計嚇壞了，趕緊撲過去使勁的搖晃趙村長的肩膀，
“老趙，老趙……你這是咋了……快來人哪……”
聞聲趕來的小分隊員見到眼前的景象也嚇了一大跳，有的趕緊跑去喊大夫劉振綱，有的往東跑去趙村長家喊他的老伴兒。
張會計在辦公桌上一劃拉，把東西都劃拉到一邊，趕緊喊兩個人一起下手把趙村長抬起來放到桌子上免得在地上著涼，又衝著一個隊員喊道，
“趕緊去找趙六姑……”
小分隊員們撒腿如飛，紛紛按照張會計的吩咐去找人，也多虧了張會計年紀大做事沉穩又周全。劉振綱離著近，很快就到了，見趙村長的狀況，二話不說，趕緊爬上桌子，騎在趙村長身上用手掌按壓他的前胸，再掐住他的鼻子，嘴對嘴的人工呼吸。劉振綱不愧是幹了大半輩子的老大夫，不管是什麽原因發病，首先要保證他的心跳和呼吸。
再說來找我奶奶的小分隊員來到我家的時候，隻有我和奶奶在家。我爸爸和我媽媽去了東溝的我姥爺家辦事，爺爺在前麵的樹林子裏弄幹樹枝。聽說趙村長又犯病了，我奶奶趕緊摘掉圍裙，彎腰撿起地上我的鞋子給我穿上，對那個小分隊員說，
“打發人去找他老伴兒了麽？”
那個隊員點頭說已經安排人了。我奶奶點了點頭，一把把我抱了起來，放在那個隊員的後背上，
“家裏沒人，不能把孩子自己扔家，你幫我背著孩子頭裏先走，省的耽誤時間，我馬上就到。”
那個隊員背著我先往村部跑去，我奶奶趕緊披上一件外衣，也緊跟在後麵。
等我奶奶跑到村部的時候，屋子屋外的圍滿了人，見我奶奶來了，都自覺的讓開一條道路。我奶奶趕緊進了屋子，隻見劉振綱仍舊騎在趙村上的身上按壓心髒。趙村長的老伴兒站在一旁稀裏嘩啦的掉眼淚，卻不之所措。
見我奶奶來了，劉振綱趕緊從桌子上跳下來，顧不上擦拭臉上的汗水，對我奶奶說道，
“老趙，這是邪病啊……”
我奶奶點了點頭，來到桌子旁，上下打量了一下，回身對他老伴兒說，
“大嫂子，我昨天給你的那個煙袋杆呢？帶著沒？”
趙村長的老伴兒早就嚇傻了，見我奶奶問她，連忙回答說，
“沒帶啊，著急跑出來沒帶啊，在我家炕頭放著呢……”
我奶奶皺了下眉頭，對剛才背著我來到村部的那個小分隊員說，
“你趕緊跑一趟，去趙村長家把那個煙袋杆拿來……”
那人腿腳麻利，飛跑而去。我奶奶回手跟章會計要了一根煙，點著，掉在嘴裏使勁吸了一口，鼓著腮幫子，衝著趙村長的臉上吐了一口煙。
奇怪的事發生了，這口煙並沒有像平常的煙一樣四外消散，而是在趙村長的臉上聚攏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圓球，快速的向上升起，距離他的臉有大半尺的時候，仿佛氣泡炸裂一般，啪的一聲散開。
圍觀的人們都看傻了，很多人也隻是聽聞我奶奶是出馬仙兒，有本事，卻沒親眼見過，這一次便被眼前這奇怪的場景驚呆，張大了嘴巴，卻不敢做聲。
真在這時，那個去趙村長家的小分隊員推門進屋，伸手把我奶奶給趙村長老伴兒的煙袋杆遞了過來，我奶奶趕緊伸手接過來，把一端塞進趙村長的嘴巴，用手扶著另外一端，保持豎直。
說來也怪，煙袋杆一塞進趙村長的嘴裏，他立刻便睜開了眼睛，鼓起腮幫子吊著煙袋杆用力的呼吸，仿佛是憋悶了很久才見到空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