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民心亂難據冰封雨,借神風隻身赴仙山
別看劉老七平日裏脾氣暴躁,但遇上事情,卻總有個擔待的勁兒。不像他的女人,見大黑驢被凍死,就知道哭天抹淚兒。其實啥問題也解決不了.她這陣子哭嚎讓劉老七更加的心煩意亂,於是暴脾氣上來,掄起手裏的棍子,去打他的媳婦。這女人嘴上雖然不服氣,心裏卻害怕的很,正在她們家大門口經過的我爸爸,不能看著不管,趕緊進了院子拉架,劉老七的女人趁勢連滾帶爬的跑回了屋子,再也不敢出來。
脾氣大歸大,動手打老伴兒,肯定不是真心下手,有人拉架,也就借坡下驢。其實兩口子也都是心疼這頭被凍死的大黑驢。這牲口是家裏幹農活的主力,突然的死掉,老兩口肯定難以接受。我爸爸繞著這冰雕一般的黑驢仔細的看了一圈,發現這頭大黑驢死的蹊蹺。
別看劉老七的脾氣暴躁,生熟不吃,但他家的這頭大黑驢卻一丁點也沒隨他的主人,不但幹起活來特別的賣力氣,而且性格特別的溫順,老實聽話,不招災惹禍。劉老七每晚都用韁繩把它拴在驢圈棚裏,其實就算不栓上,這驢子也會老老實實的在裏邊呆著,劉老七不叫它,絕對不會出來。
可我爸爸發現它脖子下麵垂著的那根結冰了的韁繩的一頭,發現這頭大黑驢昨天半夜,一定是掙斷的韁繩跑出驢圈棚的,所以才被那場突如其來的冰雨凍死。那麽這樣看來,問題就來了,到底這頭老實巴交的大黑驢,是為什麽要玩命的掙斷韁繩,跑到院子裏來呢?
我爸爸看著大黑驢凍死的姿勢,脖子伸直,頭衝著院門,眼睛盯著大門外。想必是什麽人在召喚它,可除了劉老七又有誰能叫走這頭大黑驢呢?大黑驢已經凍死,不管怎樣都不會再活過來,於是昨晚發生的事情,便無從考證。
我爸爸離開劉老七家,一直往村部走去,這一路上發現,劉老七家凍死了牲畜,不是個案,大到牛馬驢騾,小到雞鴨鵝狗,幾乎每家每戶,都多少有些損失。人們紛紛走出院子,東西兩院的相互探問,都對這場突如其來的二月雨感到萬分的驚詫。人們紛紛猜測,是不是劉家鎮即將降臨災難,有些膽小的人甚至嚇的渾身發抖。
有的人說,可能是前陣子縣城來人動了大石碑,再加上地質隊來小陰坡勘探,破壞了劉家鎮的風水,惹惱了哪路的神仙,老天怪罪了下來,才橫生這樣的災難。況且天氣越來越冷,凍住整個劉家鎮的冰層一丁點兒融化的意思都沒有,照這樣下去,先凍死的是牲口,接下來凍死的,就有可能是人……
這樣的言論一出,便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讚同,人們七嘴八舌的討論,其實他們更願意相信這是真的破壞了風水,惹惱了神佛。有人抻頭說,大家夥集體去村部,找趙村長,讓村長把破壞風水的地質隊趕走……
人是一種愛起哄的動物,不管心裏是否相信是風水被破壞才導致的這場冰雨,但都願意去跟著人群去村部,湊個熱鬧。於是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往村部走。到了村部的時候,才發現趙村長不在村部,聽張會計說,早上趙村長想來村部上班,一出門踩在了冰上,腳下一滑,摔了個四仰八叉。就算年輕人這麽摔一下都會渾身疼痛,何況趙村長這個七旬的老頭。當時趙村長人事不省,幸虧劉振剛大夫正好從他們家大門口經過,趕緊喊趙村長的老伴兒一起把他抬進了屋子。趙村長這才慢慢的醒過來。可後腦勺卻撞破了,流出鮮紅的血來。胯骨也拉傷,動彈不得。劉振綱給趙村長包紮了傷口,打了消炎針。
聽說趙村長在家,有人吵吵著要去他們家去找。但還是有很多人猶豫不決,畢竟趙村長在劉家鎮這麽多年,一心為村民辦事,大家夥心裏都有數。人家都受傷了在家養病,還去上門找人家,這怎的也是說不過去的。可那些不管不顧的人們,還在村部的院子裏大吵大嚷。
這可氣壞了剛走進村部院子不大一會兒的我爸爸。他顧不得村部院子裏的地麵上,也同樣的結了一層冰而特別的光滑,半跑半滑的分開人群走到前麵,站在辦公室門口的台階上,大聲的衝著下麵的人喊道,
“都閉嘴!不是你們聽說要開礦大家夥能借光的時候你們虛頭巴腦的感恩戴德了?不是你們家的大事小情雞毛蒜皮都第一個來找趙村長的時候了?現在出了點天災,你們要去找趙村長?沒聽張會計說他早上摔傷了麽?你們不點擊村長的傷勢也就算了,這個時候還想著要去人家家裏鬧事,你們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我爸爸是村裏的小分隊長,換在現在的說法,是派出所的所長,但平日裏他很少拉下臉來發脾氣罵人,所以這一下子,把在場的人都震住,一瞬間都不敢再吵嚷了。張會計趕緊站出來打圓場,衝著大家夥說道,
“都先回去吧,先回去吧,下了這麽大的冰雨,這是天災,誰也沒辦法,等明天趙村長好點了,我們再商量,再商量啊……”
那些挨了罵的人們,盡管心裏不太舒坦,但也不敢再多說什麽。三個一群兩個一夥的散去。我爸爸這才歎了一口,跟張會計一起回到村部的辦公室。
村部辦公室早上沒升火爐,冷的伸不出手。張會計說,
“村部院子後麵那點木柴,被這場冰雨凍住,就算是砸破冰殼把柴火拽出來,也都濕透了沒法燒。況且隻剩這點木頭了,那些軟柴火也都濕透,不能點火了……所以也隻好將就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隻能等天氣變暖,冰層開化了。
我爸爸站起身,離開村部,到趙村長家看望,趙村長雖然摔的不輕,但沒生命的危險,劉振綱幹了半輩子大夫,醫術高明,所以趙村長隻需好好的躺著靜養就可以。
我爸爸離開趙村長家,回家之前,順路去了李文利家小賣店,打算買點餅幹饅頭,家裏的柴火不多,不能燒火做飯,買點現成的,頂上幾頓。可到了李文利的小賣店才發現,自己下手晚了。貨架上的餅幹麵包,早已被搶購一空。
李文利見四外沒人,偷偷的從櫃台底下拿出一袋餅幹遞給我爸爸,
“老二啊,這是我偷摸藏起來的,分一半給你,不知道誰在村子裏傳的,都說咱們劉家鎮大難臨頭,還說這溫度不會上升了,隻能越來越冷,能一直凍好幾年,到時候就沒吃的了,人們不是凍死,就是餓死,這一大早,我家的貨架就被人買空了。要不是我留個心眼,這點也都沒了……”
他們倆正在說話,屋子裏傳來一陣幹嘔的聲音,還是白小娟,最近她經常幹嘔。
“娟子,是不是有喜了?”我爸爸問。
“嗯,好像是,昨天白天劉振綱給看了,說看著像沒,但最好到縣城的醫院看看,原打算今天白天坐大客車去,沒想到這不是下雨凍冰的,就耽誤了。”
看來這場冰雨耽誤了太多的事,可卻沒什麽辦法。我爸爸付了錢,拿著半袋麵包往家走。剛走到一半的時候,刮起了一陣風,原本就寒冷的天氣,雪上加霜。我爸爸拉緊衣領,抱著肩膀,踩著光滑的結冰的路麵,頂著風,好容易挨到了家。
剛到大門口的時候,就見爺爺拿著鎬頭,咣當咣當的砸門前的那堆柴火。地上散落著一堆從柴火堆裏拽出來的木頭。我爺爺的棉襖扔在一旁,臉上都是汗水,看來自從我爸爸離開家去了村部,我爺爺便一直在這弄柴火。我爸爸趕緊進院子找來一把鋸,把我爺爺拽出來的樹枝木頭都鋸成半尺長的一段段的劈柴,然後再找來兩個籃子和扁擔,把劈柴裝進籃子,挑到屋子裏去。
都忙完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那陣寒風也漸漸的停止,我爸爸抬頭看看天,仍舊陰沉沉的,仍然看不清太陽的影子。我爸爸歎了一口氣,
“哎,也不知道這天啥時候能暖和點……”
……
我爸爸拿回來的麵包挺好吃,特別的甜,媽媽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都會給我買上幾個。我坐在炕頭上津津有味的吃著麵包,屋子裏的火爐就要熄滅了,有點冷。我穿鞋下地,打算去外屋拿兩塊木頭放進火爐,可剛一推開外屋的門,一陣大風夾雜著冰冷潮濕的水汽,猛的迎麵灌了進來。我一個沒注意,身子被風吹的向後傾斜,腳跟拌在門檻上,失去重心,向後摔倒。
我伸手去拉門框,卻沒來得及,身體一下子飄了起來。而那陣風灌進來之後,在屋子裏打了一個旋兒,又從門口繞了去處。但是,這正強烈的旋轉的氣流,卻將我輕易的攔腰卷了起來,順著外屋的門,直接飛到院子裏。
這陣風來的突然,刮的奇怪,把我從屋子裏卷了出來,飛到了院子裏,又在院子裏盤旋了一圈,便騰空而起,升上了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