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三昧火驅散寒毒氣,包畫匠魂聚未了緣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這隻名叫“包黑子”的大黑狗,這大半夜的來找我,仍舊是想引領著我,讓我經曆一件詭異離奇的事。可這次它卻顯得十分的焦急,嘴裏一直發出嗚嗚的鳴叫,我能分明的從這叫聲裏,聽出它的幽怨和哀傷。於是我毫不猶豫的跟著它,走過西溝,穿過下隊東麵的小樹林,路過白勝利的診所,途徑包畫匠那荒廢的院子,來到了整個劉家鎮最西麵的陳寡婦家。
陳寡婦的院門虛掩,我悄悄的走進院子,躡手躡腳的趴在窗子前,透過玻璃窗往屋子裏張望。在暗淡的月光映射下,我能清楚的看到屋子裏的一切。隻見那陳寡婦如前半夜白勝利在我家的描述一樣,赤條條的躺在炕上,身子來回的扭動,身上卻纏繞著著一根灰白色的像蛇一樣長著鱗片的藤條!
“血蛇藤!”
我忍不住小聲的驚呼,我對這東西可謂印象深刻,那次在常天龍的鐵刹山,我正是被這東西困在了那個陰暗潮濕的山洞裏。我還清楚的記得,我試圖伸手去掰他的枝丫的時候,它的那股透過我皮膚、刺痛我的骨骼、凝結我的血液的寒冷,也正是那震寒冷,令我在那一瞬間感到巨大的壓抑和憋悶。
可是在鐵刹山的時候,為難之際火神附體,我已經將這血蛇藤燒毀,付之一炬了,這麽現在卻出現在陳寡婦的家裏?並且還跟著陳寡婦糾纏在一起?
就在我趴在陳寡婦的窗子外,看著屋子裏這詭異離奇的一幕,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突然,那條血蛇藤從陳寡婦的身上爬了下來,順著炕沿爬到了地上。而當那條血藤最後一枝藤蔓從陳寡婦身上離開的時候,陳寡婦的頭一歪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不再動彈。緊接著他的身上結起了一層白霜,四肢開始不由自主的挺直,變得僵硬。像極了冬天在雪地裏凍死的“死倒兒”。
我趴在窗外,那條藤蔓已經爬到了地上,我看不見他,隻聽見他刷刷的在地上爬行的聲音,以及那藤條彎曲的時候發出的哢吧哢吧的響聲。
突然間屋門一響,那藤條爬到了院子裏,在月光下看得十分的清楚,它伸展著無數條枝椏,像是一群囂張的毒蛇塗著血紅的信子,而當他看到站在窗外的我的時候,所有的觸角都停止了抖動,像是變成了一個幹枯的樹根,一動不動。
他足足呆愣了幾分鍾之後,所有伸展著的枝椏迅速的收縮,蜷縮在一起變成一個巨大的木球,迅速的向大門口的方向滾動,旋即騰空而起,飛入夜空不見了蹤影。
我顧不得思考他跑去了哪,也沒閑心去追他,趕緊推開屋門跑進屋子裏。屋子裏寒氣逼人,陳寡婦的赤條條的身體上冒著一陣陣霜氣。我來到炕邊上伸手扯過一個毯子,將她身體蓋住,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他的額頭冰涼冰涼的,像是一個堅硬的凍結的冰塊。他眼睛瞪著,嘴巴張著,眉毛和頭發上長滿了白霜。但我確定她還在呼吸,因為她的胸脯還在上下的起伏,並且隨著起伏,嘴巴裏還會冒出白色的霧氣。
直到現在,我才恍然大悟,我直到了大黑狗為什麽深更半夜的,非要拉著我來到陳寡婦家,並且一路上它都在嗚嗚的嚎叫,這是它在焦急的悲鳴。大黑狗是陳寡婦帶來給我的,所以它應該與這陳寡婦有著很深的情感,它應該知道今晚的陳寡婦會遭遇到危險,所以才跑到我們家,來求助於我。
我看著人事不省的陳寡婦,我知道她現在的情形一定是因為血蛇藤吸收了她身體裏血液的熱量,失去了溫度的血液在慢慢的凝結,這才讓她全身冰冷,空氣中的水分被她的冰冷的皮膚凝固,這才凝結成霜。
而現在唯一能救他的辦法,就是在短時間內讓她的血液的溫度上升,並且再次在他的身體裏恢複裏循環流動。於是我趕緊伸出右手,放在她的額頭上,左手捏住她右手的手腕,食指和中指按在她的脈門上。
她的脈象微弱,但所幸的事,好歹她還有心跳。我就保持這個姿勢,閉上眼睛,漸漸的,我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一陣燥熱,似乎血液在血管裏慢慢的開始沸騰。一股熱量在我的身體裏奔湧,從我的右手的手掌湧入了陳寡婦的身體裏。
我幾乎能清楚的感覺到,這股熱量在她的身體裏來會的流淌,所到之處,那些凝結了的昏睡著的血液,開始融化,也跟隨著這股熱量在她那冰冷的身體裏來回的遊走。
陳寡婦臉上的白霜開始融化,臉色也由剛才的如月光一樣的慘白,變得紅潤,那些融化的白霜融匯在一起,變成豆大的汗珠,順著陳寡婦的臉向下流淌。很快,這股熱流從我的右手流出,在陳寡婦的身體裏繞了一圈之後,從她右手的脈門處,流回我的左手。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我放開手,眼看著陳寡婦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均勻。她身體裏的寒氣已經被驅走,暫時保住了性命,我伸手拉過被子給她蓋上,轉身推開屋門,離開了陳寡婦家。
我邊走邊思考剛才的事情,我原以為那血蛇藤已經在上次被我付之一炬,可如今卻又出現,我記得常三太奶說過,血蛇藤需要靠吸食人血液才能不斷的生長繁殖,看來陳寡婦已經成為了他的獵物。那麽照此說來,白勝利身上長的那個惡心的蛇盤瘡,也就是這血蛇藤的所為。肯定是血蛇藤原本在陳寡婦家寄生在陳寡婦身上,見白勝利醉醺醺的送上門來,便將這白勝利勾引上床,將他纏繞,吸收他血液裏的陽氣,也幸虧這白勝利是個沒“出頭兒”的出馬仙,多少有點道行,身上有老仙的庇佑,才隻是得了傷病,沒送上他的小命。
那個血蛇藤在院子裏見到我的時候,愣了一陣蜷縮在一起,衝出院子向東逃走了,說不定又要尋找下一個目標,去禍害人了。我記得常三太奶說過,這血蛇藤本是常天龍的鐵刹山上的生物,一定是趁著常天龍閉關這兩百年,鐵刹山疏於管理,他才出來興風作浪的。還經常化作一條大蛇,變成常天龍的樣子,打著常天龍的旗號,到處危害好人。看來得想辦法製住他才行。
我正順著小路往東走,當走到包畫匠家門口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回頭循聲望去,原來是那隻大黑狗,他的尾巴用力的搖晃,見我停住腳步在看它,便趕緊跑到我身邊來,低下頭在我的腿上來回的蹭。我知道他這是在對我剛才救了陳寡婦表示感謝。便蹲下身子把他抱住,伸手撫摸他的頭。他便抬起頭,深處舌頭舔我的臉。我的臉被它舔的十分的酥癢,忍不住咯咯的笑出聲來。
它和我親昵了一會,我站起身,天色不早,家裏人還不知道我已經跑了出來,我必須盡快回家去睡覺了。於是我辭別了大黑,繼續往東走。大黑一定是能理解我的意思,便也不再跟著我,目送我走遠,一轉身,進了包畫匠的院子,再次消失不見。我突然隱約的想起,包畫匠家之前好像就有這樣一隻大黑狗,後來聽村子裏的人說,大黑狗被陳寡婦情急之下給掐死了。既然剛才它走進了包畫匠的園子裏,或許它正是包畫匠原來那隻大黑狗的魂魄。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必須加快腳步,趕緊回到家裏睡覺,以免被爺爺奶奶發現我消失不見了,會擔心。
下隊原本就不大,所以從下隊的最西麵的陳寡婦家到我們家,也沒太遠的距離。很快我就來到了家門口,仍舊從院門下麵的那個柵欄的縫隙裏鑽進去,輕手輕腳的回到屋子裏,脫掉外衣鑽進被窩。爺爺奶奶還在熟睡,看來他們並沒有發現我。
被窩裏還是那麽的暖和,剛從外麵寒冷的環境裏回到屋子裏,驟冷變驟熱,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屋子裏特別的安靜,很快,我便呼呼的睡著了。還微微的打起了呼嚕。
這一覺我睡到天光大亮,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爸爸媽媽都已經去上班,爺爺也拎著他的大鐮刀去外麵幹活了,他這一輩子都是這樣的一個閑不住的人。隻剩下奶奶坐在炕上,弄了一大盆的苞米粒,在一粒粒的挑選,我知道這是在挑選苞米種子,需要把那些飽滿的,胚芽完整的選出來,出了二月很快就開春了,天氣會很快的變暖,這些工作都要在農曆的三月下旬之前做好,以免在種地的時候抓了瞎。
我剛要從被窩裏鑽出來,外麵大門響動,奶奶順著窗子的玻璃往外看,原來是白勝利。隻見他兩手分別拎著一些東西,一進院子就滿臉帶笑。我和奶奶都知道,他一定是按照我奶奶的偏方泡了桃木樹枝熬的水之後,傷病痊愈,這是來上門道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