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起墓葬項圈見天日,五穀糧趕走日遊魂
常三太奶跟我說起的這些,讓我十分的驚訝,原本上次他們跟我說的我的前生的事情,就足以讓我感到驚訝萬分,這次說的這些,仍舊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不知道我的前生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多少神奇的讓我想象不到的事情。
一陣紅色的煙霧繞著我的身體轉了一圈,將我輕易的卷起,轉瞬間,那股紅煙化作一批棗紅大馬,馱著我一陣風的飛走。我隻覺得兩耳生風,再一睜眼的功夫,已經到了劉家鎮的上空。劉家鎮仍是黑夜,家家戶戶都已經點亮了電燈。橘黃色的燈光透過窗子映射出來,和著夏日的夜晚的習習涼風,顯得十分的溫暖和諧。
劉家鎮的人們就這樣晝夜循環的過著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農閑的時候約上三五好友喝喝小酒,東家西家的拉拉家常,沒人會懂得什麽是涅槃日,也沒人懂得什麽是四方煞。他們從不會為這些聽起來似真似幻的事情煩惱,哪怕明天那些妖邪就會闖進人世大開殺戒,今晚的他們卻能如此暢快的安眠。
我低頭看去,我們家的燈也亮著,看來家裏人都沒睡。於是我從空中輕輕地飄落在院子裏,落在地上的時候,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音。我知道,現在我隻是一個靈魂,因為我能透過牆壁,看到屋子裏我的肉身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我的爸媽坐在我的身邊看著我。盡管他們應該知道我的靈魂被常銀花帶走,但作為肉體凡胎的他們,又怎能不擔心呢?
我一閃身,飛入我的軀殼,慢慢的睜開眼睛。爸爸媽媽見我醒來十分高興,心裏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我坐起身來仰頭看著爸爸,
“爸,你記得我奶奶生前說過我太姥的墳裏埋藏著一個銀的項圈嗎?”
我突如其來的問話我爸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盯著我愣了十幾秒,這才緩過神來,說道,
“記得,那時候在三荒子家的房梁裏發現了四方煞的封印,村子裏又接連死了好幾個十月初八的生日的人,因為你也是十月初八出生的,你奶奶說起要在今年清明給你太姥姥上墳祭拜的時候,跟他老人家商量起開墳墓,拿出那個項圈給你戴上,你要避邪保佑你的安全。這不是後來奶奶突然離世,便把這事情耽擱了……”
我點了點頭,伸手拉開衣領,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將嘴繃住,渾身慢慢的用力,讓血液向上湧去。幾秒鍾之後,在屋子裏的燈光照射下,清楚的看到我的脖子上出現了一圈紅色的印記,我爸爸湊過身來仔細的看去,驚訝的叫了出來。
“呀,這……這紅印子,跟那銀項圈一摸一樣……”
我媽媽也湊過來伸手去摸,夏天的夜晚,天氣涼爽所以我的身上也並不熱。不過這圈紅色的印子卻有些燙手。
我把剛才憋的那口氣呼了出來,又深呼吸了兩次,脖子上那圈紅色的印子漸漸的變淺,最終消失不見。
盡管我爸爸不知道關於這銀項圈與我前世的種種關聯,更不知道這銀項圈對現在的我來說,有著怎樣重大的意義,但他見到我的脖子上的紅色印記便知道,這非同小可,於是便看著我,對我說道,
“這東西我見過,那時候我還沒跟你媽媽結婚,那年咱們的老家趙家集連續下了半個月的大雨,你四姨奶擔心會發水把你太姥姥和太姥爺的墳衝壞,便托人給咱們家捎來消息,希望咱們把你太姥姥和太姥爺的墳挪到劉家鎮來,說來也怪,咱們接到消息,做好準備,帶著人到了百裏之外的趙家集的那天,竟然破天荒的放了一天的晴,起開你太姥姥的墳墓的時候,在棺材裏就見到了那個項圈,是銀的,上麵掛著一個個配飾,牛馬、農具、水桶啥的。現在還在北山坡你太姥姥的墓葬裏”
“常三太奶說,要把這個取出來……不然,咱們劉家鎮,會有大的災難……”
對於四方煞鎮壓的那些妖邪的事情,我沒細說,因為我不想現在就告訴我爸爸和媽媽我將會親身去柳樹溝,將血蛇藤栽種下去,用來化解怨氣的事,我知道他們一定會為此擔心,但卻沒有別的法子。我沒細說,我爸媽也沒細問,我爸爸隻是點了點頭說,
“行,那我明天就找老鄭商量商量,找幾個人幫忙,你看哪天起墳比較好?”
“越快越好,常三太奶說了,這事耽擱不得……”
……
第二天一早,我爸爸吃了早飯就急匆匆的去村部了,家裏要給先人起墳,按照劉家鎮的風俗,這是一件大事,要選個良辰吉日,這樣故去的先人才不會怪罪後人的無禮冒犯。張會計翻了翻掛在找村長辦公室牆上的黃曆,
“呀,明天就是好日子,黃曆上說,宜遷墳宜動土……就明天吧……”
日子既然已經定了下來,我爸爸便趕緊跟老鄭商量。老鄭自然沒得說,便又找了幾個年輕力壯,跟我爸爸關係不錯的小分隊員。大家夥自然都願意幫忙,我爸爸便趕緊去置辦明天的應用之物。
忙活了一整天,總算把一切置辦齊全,就等著明天天一亮,就帶人去北山坡起墳。晚飯的時候,我爸爸喝了兩盅白酒,忙活了一天實在是累壞了,喝點白酒解解乏,吃完,就去屋子裏睡覺了。
天黑以後我在西屋裏陪爺爺待了一會,便也去東屋睡覺了。可能是這陣子的事情太多,心情煩亂,做了一晚上的夢。
這夢做的亂七八糟,毫無邏輯。一會是一群人騎著高頭大馬,在一片山林中狂奔;一會兒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田地,地裏的玉米長的茂盛,葉子綠的發黑發亮,一陣風吹來,沙沙的作響。我好像是站在一個高高的土坡的上麵,看著眼前的一片玉米地,突然一頭凶惡的野狼,從玉米地裏跑裏出來,三竄兩跳的跑上我站著的土坡,我以為它是來咬我的,可沒想到它縱身一躍,變成了一隻烏鴉,在我的頭頂啥嘎嘎嘎的盤旋了一陣子就飛走了。
我又夢到了一場大雨,澆的地麵上汪起了水,水麵上咕嘟嘟的冒著泡泡,突然刮起了一陣寒冷的風,地麵上的水迅速的結冰,像極了血蛇藤那次施法給劉家鎮下了一場二月冰雨的情形一樣,把整個劉家鎮冰封了起來。地麵光亮平整,像是一麵鏡子。可沒多久冰麵上,其利卡拉的裂開了縫,從縫隙中長出一根又一根幹枯的枝條,他們迅速的生長、分叉,他們趴在地麵上向前蔓延,很快就將整個劉家鎮包裹在其中……
以往我做出奇怪的夢,總是會預兆著什麽,可今晚的夢實在是太雜亂了,從中完全找不到任何的邏輯。我知道可能是自己神經太過緊張,才做出這樣離奇古怪的夢,便沒在意。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我早早的便起床,來到西屋打開炕燒的紅漆木櫃,從裏麵拿出幾張黃紙,又到院子裏的倉房,弄來一碗五穀糧。回到屋子裏,用黃紙包了三小包五穀糧,揣在了懷裏。媽媽找出了我奶奶下葬的時候,全家人穿的孝衣。我爺爺是太姥姥的女婿,我的爸媽是外孫和外孫媳,我算是重孫了,孝衣上都要根據輩分的不同,分別縫上紅布條和黃布條。
爸爸到院子南麵的河套裏,折了幾根柳樹枝。這時候老鄭帶人來到了我家門口。原本算上趙村長和張會計,我爸爸也隻找了不到十個人,可其他的小分隊員聽說了,都主動前來幫忙,還有一些熱心的村民,門口聚集了幾十人。
我爸爸看了十分的感動,家裏有些事情,有這麽多人主動前來幫忙,平日裏為村裏人操心辦事的,也都值得了。當然,我把我心裏也明白,還有一些人是因為感念我奶奶生前的恩德,總想找機會為我們家來做點事算是報答。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順著西頭向北走,來到北麵半山坡的墳塋地。墳塋地的西麵,又一棵外形奇異的樹,這棵樹看來已經枯死,現在已經是七月的夏天,這棵樹也沒長出一片葉子,伸展著光禿禿的枝丫。
繞過這棵樹,在往北走了十幾步遠,就是我太姥姥和太姥爺的墳了。墳頭很高,墳前立著石碑,寫著我太姥爺和太姥姥的名諱。墳頭上用石頭壓著一張黃紙,是清明節的時候,家人上墳時擺的。墳包周圍的雜草早已在前幾個月就被我爸爸和爺爺清理的幹幹淨淨,地麵上隻長出一層一寸多高的嫩綠的茅草。
在老鄭的幫忙下,我爺爺和我爸爸,在跟前擺上了祭拜用的供果,在中間擺上五穀糧的香爐碗,點上三炷香,在供果的兩側,分別插上一根細柳條,一切準備妥當,一家人跪在墳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我爸爸嘴裏叨念著,
“姥姥姥爺,外孫不孝,家裏遇上重要的事情,需要起開您的陰宅,取出您的銀項圈,不恭敬之處,還得二老在天之靈多擔待,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