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影子殺手 1、對峙

  那是一雙十分漂亮的高跟鞋，在朦朧的月光下爍爍生輝。


  在日軍占領下的武漢，即使是漢奸們的太太，都很難擁有這樣一雙耀眼的鞋子。


  黑色的鞋麵，嵌著銀色的鞋邊。


  鞋跟很高，高得使它的主人腰杆筆直，胸脯高聳，連臀部都渾圓成形，富有高強度的彈性。


  因此，當你看到大街上，有這樣一雙漂亮的高跟鞋出現的時候，不用抬頭，你就肯定它的主人，一定是個日本女人。


  而且是一個十分新潮的日本女人。


  或者是一個偽滿洲國的格格。


  比如敖靜，她就是一個偽滿洲國落魄的格格。


  這是一個暴雨過後的夜晚，在一條寂靜如初的小巷中，你能聽到的，隻有屋簷下的滴水，滑落到地麵的聲音，很晶瑩。


  然後，你會聽到兩個女人麵對麵十分勻稱的呼吸聲。同時，你會發現，她們每人都穿著一雙十分漂亮的高跟鞋，那種隻有日本女人或者偽滿洲國的格格才有的高跟鞋。


  她們的皮膚都很白，也很細膩，一看就知道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中國女人，盡管，她們都穿著一件十分漂亮的中國旗袍。


  她們雪白的大腿，倒映在積水的地麵，令人眩暈。


  站在巷口外麵的女人，很漂亮。但，站在巷口裏麵的女人更漂亮。


  站在巷口外麵的女人動作很快，很快地就舉起了手中的槍。但，站在巷口裏麵的女人更快，她的槍已經對準了巷口外女人的眉心。


  “啪——”地一聲槍響劃過夜空，給滿目瘡痍的武漢又平添了幾分恐怕。


  站在巷口裏麵的女人沒想到有人比她更快。


  一條黑影突然出現，一聲槍響之後，她隻感覺到手中的槍一沉，然後，站在巷口的女人就不見了。


  她連忙追了出去，整天街都是空空蕩蕩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槍口，正被一顆子彈堵住。


  她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那條突如其來的黑影居然朝自己開了一槍，而那顆子彈不偏不倚地射進了自己的槍膛。


  她算是見過場麵的人，但也被眼前的場麵驚呆了。


  她就是敖靜，一個偽滿洲國落魄的格格。


  她居然有槍，而且準備槍殺一個日本女人，這是沒人會想到的。


  而那個站在巷口外麵的，突然消失的女人，真的是一個日本女人，而且，是一個令人感到恐怖的日本女人。這倒不是因為她的名字叫鬆本伊代，而是因為她的身份。


  她是梅機關九江特高課的機關長。她來武漢，是接到上級的命令，準備出任日本陸軍武漢特務部行動課課長。


  在九江那樣中小城市裏，擔任特高課的機關長，作為女人，她是唯一的。


  在武漢這樣的大地方，擔任特高課的行動課長，作為女人，她也是絕無僅有的。


  象她這樣一個製造恐怖的人，竟然在日軍占領下的武漢，被人恐怖了一回，這是令她沒有想到的事情。


  而且，令她感到恐怖的，竟然是一個偽滿洲國落魄的格格，就更出乎她的預料。


  當然，她也不是完全沒有察覺。


  從碼頭一下船，她就發現被人盯梢。而且，她知道跟蹤自己的不是中國人，因為這是宵禁時間，所有出現在大街小巷的中國人，都將會不需任何理由地被槍殺。


  當她經過一個巷口時，跟蹤她的人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從小巷的深處，傳來高跟鞋跟擊打著地麵發出的清脆的聲音。


  那聲音和節奏，使她想起兩個女人：鍾雲惠和青木幸子。


  當然，她清楚，鍾雲惠在江石州，青木幸子在妓院，從小巷裏走出來的女人，一定不是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