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霆出擊 164、漫長的一夜(4)

  上官雄望著守田菊子搖頭說道：“其實，你根本沒有必要再用這種謊言來欺騙我，我答應你的時，一定會辦到的，不管你是守田菊子還是藤原美奈。”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我還用得著騙你嗎？”


  “如果說你是藤原美奈，你可以騙的了古賀，卻騙不了矢村，你可以不對古賀說我不是宮本隆義，但卻不可能不對矢村說，古賀可能不知道你和宮本隆義的關係，但矢村不可能不知道。然而，從種種跡象表明，不僅是古賀，甚至連矢村都不知道你是真的藤原美奈。”


  “矢村當然也不知道我是藤原美奈。”


  守田菊子的話，不僅讓上官雄，甚至讓鬆本伊代都大惑不解。


  “據我所知，宮本隆義是因為矢村玷汙了他的初戀女友，才與他結下了不解之仇的，你該不會說矢村玷汙了你卻並不認識你吧？”


  “事實如此。”守田菊子回憶道：“當時，宮本正在士官學校讀書，在對士官學校充滿好奇心的驅使下，我糾纏著他帶我到他們學校去。他們學校的管理十分嚴格，是絕對不允許學員帶女生進入校園的，而碰巧那天是休息日，所以，宮本就帶我放牆進去了。就在我和他進入他們的宿舍時，卻不想那天矢村並沒有離開，他當時是宮本的教官，真帶著兩個學生隊的隊長在辦公室喝酒。其中的一個隊長發現我們後，立即報告了矢村，當時，他已經喝的酩酊大醉了。在兩個隊長的攙扶下，他來到了教室，立即讓其中的一個隊長把宮本帶到禁閉室關了起來，他仗著酒興當場就在教室強暴了我。不過，因為喝得太多，他在無法得到滿足的時候，居然讓兩個學生隊長輪奸了我……”


  上官雄掏出手絹遞給她，讓她擦幹眼淚，但她沒有伸手去接。上官雄隻好坐在她的身邊，替她擦去眼淚。


  “聽植田雄說，宮本對他講過，後來矢村把你送到劄幌妓女學校去了？”


  守田菊子搖頭道：“因為聽到我的呼叫，宮本猛踹禁閉室的門，準備衝出來和他們拚命，矢村就衝過去嚇唬他，說如果宮本再叫喊，他就要把我送去。”


  “但最後你還是進了那個學校。”


  “出了那事之後，我根本沒臉再見宮本了，同時，我擔心見到我後，他會忍不住去和他們拚命。為了避免他的衝動，我一咬牙，就決定此生不再與他見麵了。”守田菊子望著上官雄：“你既然能夠冒名頂替他，那麽一定知道他現在的情況了，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裏，還好嗎？”


  上官雄的鼻子直發酸，而鬆本伊代已經淚流滿麵。對於一個即將離世的人，上官雄不忍看到她再次地絕望和痛苦，於是說道：“他現在很好，已經到了延安。”


  “延安？”


  “是的。”上官雄說道：“因為你的緣故，他徹底看穿了日本軍國主義戰爭機器的邪惡，所以參加了日本共產黨。你聽說過‘富士山’嗎？”


  “何止聽說，簡直如雷貫耳，那是日共海外支部的一個王牌諜報小組。怎麽，他也是該小組的成員？”


  “不，他就是富士山同誌！”


  窗外的鬆本伊代再次被驚的目瞪口呆，怪不得特攻隊在江石州全軍覆沒，原來宮本隆義竟然是日共在十一軍的最高領導人。


  守田菊子眼裏閃過一道亮光：“真沒想到，原本不善言辭，甚至有點唯唯諾諾、老實巴交的宮本，居然變成了讓整個日本情報界都為之頭痛的富士山。”

  “日本奉行的軍國主義，讓許多無知的人變成了魔鬼，也讓許多象宮本一樣善良的人，變成了國際共產主義戰士。”


  守田菊子伸手握住上官雄的手：“我知道，你們共產黨人之間都互稱‘同誌’，有機會，請代我向你的富士山同誌問好。告訴他，雖然我不配愛他，更不配被他所愛，並且走向了他的對立麵，但我崇拜他，為他感到驕傲。”


  鬆本伊代突然發現，此時此刻，自己對上官雄的心態，幾乎和守田菊子對宮本隆義的心態一模一樣，而守田菊子還能夠把這一切告訴上官雄，她卻無法對任何人傾述。已經淚流滿麵的她，與其說是被守田菊子感染，倒不如說是為她自己感到悲哀。


  “後來，你是怎麽進入那所學校的呢？”


  “從士官學校屈辱地逃離後，我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立即去死！等我跑到學校旁邊的一個湖邊準備跳下去的時候，卻被一個中年婦女給攔住了，當她聽完我的哭訴後，便把我帶到她的家裏，在她打完一個電話之後，沒過多久，一輛轎車便停在了門口，之後，她讓我上車，說是送我到一所能夠醫治心靈創傷的學校去。等我下車後才發現，我進入的正是那所該死的妓女間諜學校。”


  “那個女人也太狠毒了，她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呢？”


  守田菊子搖頭道：“或許是命該如此吧。你知道她是誰嗎？”


  上官雄搖了搖頭。


  “他就是古賀夫人。而古賀就是士官學校的副總教官，也就是矢村的頂頭上司。”


  上官雄點頭道：“我明白了，開始她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救了你，當聽說你是被士官學校的教官強暴後又後悔了，為了不給學校造成不良的社會影響，她幹脆把你送到妓女學校去，讓你從此以後對此有口難言。”


  “所以，我出學校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送她上了西天。”


  “但你卻心甘情願地嫁給了矢村？”


  “我沒有真正嫁給他，隻是憑著在學校裏學到的那些東西，讓他一輩子被我迷得神魂顛倒，不再去想迎娶別的女人。一進妓女間諜學校，我就被做了停經和節育手術，這輩子再也無法生兒育女了。後來，教官讓我們每人勾引一個有正當職業的男人，作為畢業考試的題目，我就選擇了矢村，我要讓他斷子絕孫！”


  上官雄明白了，酒後施暴的矢村對守田菊子根本就沒什麽印象，當她從妓女間諜學校畢業並把他作為畢業考試的誘惑對象後，他便在不自覺中陷入了圈套。


  “你是為了對古賀夫人和矢村實施報複，才改成現在的名字嗎？”


  守田菊子搖頭道：“是學校的教官給我們取的新名字，所有進入該校的學生都必須改名字，說是為了忘記過去，忘記家庭，一切為了天皇陛下和大日本帝國的利益。”


  “那你又是怎麽進入古賀的家庭，並取而代之了古賀夫人的位置位置呢？”


  “誘惑矢村成功後不久，他就向我求婚，而那兩個強暴過我的學生隊長，已經留在學校擔任教官了，我同樣對他們進行了色誘，並在與矢村準備結婚的前一周，把那兩個家夥事先約到公寓裏，把他們灌得差不多要醉的時候，矢村便出現了，我就哭訴他們意欲強暴我，矢村盛怒之下開槍朝他們射擊，結果一傷一殘。在矢村被投放監獄的時候，我探監時對他明言，要想救命就必須花錢收買古賀，就這麽掏空了他的全部積蓄。之後，我又哭訴，古賀得了錢後還要我的人，如果我不陪他上床的話，矢村同樣無法離開監獄。哼，我就是要讓矢村這個混蛋明明白白、心甘情願地做王八！當然，和古賀上床的另一個目的，也是為了要把古賀夫人送上西天。幾乎是在矢村被保出來的同時，我毒死了古賀夫人，同時，以自己嫁給他為條件，讓他不告發我。就這樣，我親手殺了一個仇人，又讓另一個仇人一輩子都在承受著一個‘王八’的恥辱。”

  從一個軍國主義的受害者，到今天變成一個軍國主義的幫凶，聽完守田菊子講完她的這段人生經曆後，在想起她在東北所做的一切，上官雄心裏象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用怎樣一種心情與態度去麵對她。


  看到上官雄默不作聲，守田菊子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他們過於狠毒了點？”


  “矢村和那兩個隊長，以及古賀夫人都是死有餘辜的，隻是你在東北助紂為虐的行為，讓我在麵對你時，不知道應該仇恨你，還是應該同情你。”


  守田菊子盡量想忍住，但還是不停地咳嗽著，而且頻率越來越密。


  “是因為宮本的緣故，才讓你對我產生了同情心吧？”守田菊子苦笑道：“其實，你同不同情我沒有關係，倒是鬆本伊代，你應該給予她更多的關心，她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壞，而且我能夠感覺到，她還深深地愛著你，這也是我從中撮合你們，和這次臨時把她也帶來的主要原因。今天晚上你們並肩戰鬥，是不是對彼此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中毒了的？”


  “天剛剛黑的時候，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古賀其實早已準備對我下手了。他讓青木靜子去殺我，卻又不告訴她我真實的身份，其真實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青木靜子輕敵，而又讓我在輕鬆製服她後，對她產生錯誤的判斷，他最終達到了目的，即使阿南惟幾不動手，我也會死在青木靜子的手裏。”


  “那麽阿南惟幾為什麽要殺你呢？”


  “這又是古賀的奸詐之處，為了報複我在嫁給他後繼續與矢村保持來往，他讓自己的新寵下手，這時給我最好的回擊。畢竟我是他名義上的妻子，當他得知我和阿南惟幾關係曖昧後，總是伺機要報複我們兩個。這次看到我要趕到十一軍來，肯定是他對阿南惟幾進行了要挾，和同樣是帝國高級將領的妻子發生曖昧關係，如果在軍中傳開，肯定對阿南惟幾不利，讓他動手殺我，也算得上是古賀對我最好的報複。”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阿南惟幾要對你動手的？”


  “我想你一上山，就一定會發現，這裏過於冷清和蕭條，根本就不像一個軍的司令部，開始我以為是為了隱蔽，現在我才知道，這裏根本就不是十一軍的司令部，他隻是臨時安排來對付我的。天黑以後，想必你也發現了，這裏冷清的有點令人感到恐怖。他說他要到山下看看部隊時，我就知道自己是凶多吉少了，但那時體內的毒性已經開始發作，我也就無所謂了。”


  “你本來是打算讓我和鬆本伊代為你陪葬的吧？”


  “因為在青木靜子那裏犯了個錯誤，所以，我不想再在你身上犯同樣的錯誤。如果發現不了這裏的異常情況，那你就不配是上官雄。”


  說完，守田菊子再次劇烈咳嗽起來。


  上官雄伸手準備幫她拍拍後背，她搖了搖頭，突然凝視著他，輕聲說道：“可以吻我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