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雷霆出擊 177、生離死別
青木靜子驅車來到帝國飯店門口停下,上官雄疑惑地問道:“怎麽,還要吃一頓?”
青木靜子從口袋裏掏出古賀寫的字條:“拿著,鬆本伊代在三樓的豪華套間了,沒有司令的字條,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她。”
“怎麽,司令寫給了你兩份?”
“剛才我撕得是手紙,”青木靜子瞟了他一眼:“知道怎麽對她說話嗎?”
“要不,你再提示一下?”
“用司令的話來說,對付中國人由全帝國的軍隊,但對付司令,就隻有靠我們自己了。”青木靜子從車窗朝樓上望了一眼:“因為守田菊子的死,不禁是阿南惟幾將軍要殺人滅口,司令更是希望以鬆本伊代的死嫁禍於阿南惟幾將軍,如果你們不是一大早,在他還沒得到你們活著的消息就進了城,現在坐在這裏和我說話的就不是你了。而你之所以被司令繼續使用,那是因為你殺了一個班的帝國士兵,有這個把柄在手,司令不怕你不死心塌地地跟著他,所以,他才會在阿南惟幾將軍那裏把你保下來。你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嗎?”
上官雄問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問題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什麽?”
“你希望我擺脫司令的控製,是不是意味著我必須無條件地將要接受你的控製?”
“躺在一個床上的人,誰控製誰不都一樣嗎?”
“你現在這麽想,等成了司令夫人後恐怕就不會這麽想了。”
“怎麽,”青木靜子譏笑道:“難道你連在床上打敗一個糟老頭的信心都沒有?”
“我能夠打敗他,但卻不能夠打敗所有的男人。”
“什麽意思?”
“成為司令夫人後,在武漢的帝國軍人還不隨你挑?”
青木靜子笑道:“就吃醋了?很好,我喜歡吃醋的男人。記住,成了司令的夫人對你我都有好處,否則,我們就真的成了守田菊子和矢村第二了。”
“我明白了。”
沒有人會想到鬆本伊代會被軟禁在這裏,一、二樓仍然在照常經營,鬆本伊代被關在暗殺森田皋時對麵的那個套間,從三樓樓梯口就開始有警備司令部的士兵看守,不到二十米的距離派了近兩個班的士兵,遠遠超過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警戒狀態。上官雄明白,古賀不是怕鬆本伊代跑了,而是怕她萬一出了意外,他就無法想岡村寧次交差。
上官雄拿出古賀的字條,給帶隊的一個少佐過目後,才被帶到了鬆本伊代的房間門口。
“篤篤篤——”那個少佐禮貌地敲著門。
“進來。”
那個少佐把門推開,隻見鬆本伊代若無其事地坐在沙發上:“鬆本小姐,宮本課長要求見您。”
鬆本伊代沒有啃聲,上官雄走了進去,那個少佐立即朝鬆本伊代一鞠躬,然後,退了出去。
上官雄把門關上,然後加了反鎖。
“怎麽樣,”上官雄不無關切之情,但又不得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盡量表現得隨意一點地問道:“你沒事吧?”
“怎麽,你很失望?”
上官雄走到她麵前:“我們能不能都坦誠一點,盡量不要用挖苦的語氣與對方談話,否則,把大家的心情都搞壞了。”
“自從盧溝橋事變以來,你有心情好的時候嗎?”
“從九一八開始,我的心情就沒好過。”
“這個我相信,幸虧那時你沒出生,否則,你一定會從八國聯軍進入北京開始,心情一直壞到現在。不過,那又怎麽樣呢?我早就說過,你我十分渺小,誰都無法改變曆史。”
“但我相信自己能夠創造曆史。”
“那你還不快去,我又不是曆史,你到我這裏來幹什麽?”
想起剛才青木靜子在公寓裏的表現,尤其是她逼著自己求她的情景,讓上官雄感覺到,隻要自己在鬆本伊代麵前低頭求她,或許,她會真的把一切都告訴自己。
上官雄走到鬆本伊代的身邊坐下:“我來見你,是希望談談我們之前的事。”
“昨天晚上不是談過了嗎?”
“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助。”
鬆本伊代一愣,在她的記憶中,這是上官雄第一次開口求自己:“現在的我,既不能幫助你取得古賀司令的信任,又不能幫助你在聯絡部站穩腳跟。說實話,我真的想不出來,自己還有什麽價值被你利用。”
雖然時間緊急,但上官雄知道,麵對現在的鬆本伊代,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點上,然後問道:“你必須離開武漢嗎?”
“這與你有什麽關係?”
“我希望你能夠留下。”
“為什麽?”
“人生太累了,我需要有個家。”
鬆本伊代一怔,她以極其不信任的目光看著他:“你需要一個家?用你的話來說,不徹底把日本帝國主義趕出中國,你會想到要一個家?再說了,這與我有什麽關係?”
“你是我孩子的母親,也應該是我名義上和事實的妻子。”
鬆本伊代一聽,胸中一熱,眼睛一紅,眼淚就“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
“別自以為是了,”鬆本伊代抹了一把眼淚:“誰是你孩子的母親?你有孩子嗎?”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懇請你留下,因為是古賀夫人做的媒,我們可以名正言順地舉行一次婚禮,隻不過,在名義上,你嫁給的是宮本隆義。”
鬆本伊代突然伸出雙手,使勁地推他:“滾,你給我滾——”
說著,就泣不成聲地放聲痛哭起來。
“我沒有騙你,我說的是實話。”
“實話?今天你跟我說實話,早幹什麽去了?”鬆本伊代哭道:“嗚——,離開九江後你就杳無音信,我到武漢後你也視我無人,現在你說實話,遲了,晚了,我已經不再是幹淨的女人,你……你給我滾,滾……嗚——”
上官雄知道,與情緒已經失控的女人,是無法再繼續溝通下去的,看來大岩洞的秘密隻有另想辦法了,好在守田菊子臨死前給了他那枚金菊花,關鍵的時候隻身探尋大岩洞也不是不可能的。
上官雄隻得站起身來,說道:“也許是為了不至於得罪你的父親,阿南惟幾已經在昨天的第一時間,把你所謂陣亡的消息通知了東京,麻生茜擔心你死後,孩子無人看管,所以,她把孩子帶走了。”
鬆本伊代一聽,立即撲向上官雄:“你們這些強盜,你們想把孩子弄到哪裏去,快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
上官雄緊緊抱住鬆本伊代:“伊代,你能冷靜地聽我說嗎?她是為了孩子的安全,如果你確認自己沒事,可以立即給她去電,讓她繼續留在你家裏。不過,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你也看出來了,所謂人心叵測,一旦出現了什麽意外,你總不希望我們的孩子慘遭連累吧?”
鬆本伊代把頭埋在他的懷裏,再次痛哭起來:“嗚——,我們的孩子?你眼裏除了你的國家外,還有孩子和妻子嗎?你什麽時候管過我們,什麽時候要過我們,什麽時候關心過我們…….嗚——”
上官雄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伊代,麻生茜隻是為了安全轉移孩子,你就急成這個樣子了,可你想過沒有,自從你們的鐵騎踏入中國大地的那一刻起,有多少中國的母親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又有多少中國的妻子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即使失去了丈夫和孩子,你還可以好好活下去,可想想那些失去孩子和丈夫的中國的母親和妻子們,她們不僅生活在絕望中,還有許多人被你們搶進兵站淪為慰安婦,繼續遭受著慘絕人寰的淩辱!伊代,不是我眼裏沒有妻子和孩子,隻是為了更多的中國妻子和孩子,我隻有犧牲自己,也包括犧牲你和孩子。這不是我的無情和殘忍,而是我必須擔負的曆史責任。”
“你怎麽就那麽執著,執著得近乎於愚蠢?”鬆本伊代哭道:“日中戰爭的勝負,不是由你我可以決定的,如果犧牲我們一家人的幸福,就可以讓這場戰爭停止的話,我願意與你一塊犧牲,但事實卻不是這樣,你什麽時候才能醒醒?”
“我清醒地知道,隻要每一個中國人從我做起,從現在做起,日本帝國主義被趕出中國隻是遲早的事。”上官雄歎了一口氣:“唉,你說過,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盡量不去談國家之間的事情。好吧,不談了,路上多保重。”上官雄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得走了。”
鬆本伊代一把拉住他:“怎麽,你是心痛那個小妖精在下麵等久了?”
原來鬆本伊代聽到了樓下有轎車駛進飯店的聲音後,就走到窗邊朝下看,她認識青木靜子的車,看到車子停了半天後,上官雄才從裏麵出來,所以肚子裏一直憋著一股氣。
上官雄搖頭道:“伊代,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吃哪門子飛醋呀?古賀讓我兩天內破壞影子殺手的案子,橋本鐵男正等著我去商量……”
“別說了,我的男人心裏在想什麽,我比誰都清楚。”鬆本伊代一邊脫著衣服,一邊說道:“如果你還是我的男人,就讓我再做一回你的女人,不用你開口,在床上,我會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之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如果你現在非要離開,我也絕不攔你。”
說完,她脫得隻剩下內衣內褲後,直接朝臥室走去。
上官雄想了想,然後走進臥室,看到她已經躺進了被子,那羸弱的身體不禁讓他心生憐憫之情。一個普普通通,原本天真無邪的女孩子,因為無法選擇的出身,最終淪為日本軍國主義的幫凶,這到底是誰的錯?雖然從小她就刁鑽古怪,但心底卻又不失善良的一麵,尤其是在對待上官雄的問題上,她應該是把自己國家和天皇的利益拋到了一邊,按說,想她這樣一個人,要想把她爭取過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
上官雄坐到床邊:“伊代,你此去華北,雖然有岡村寧次照顧,但畢竟是隻身在外,我很不放心,你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隨我一同到延安去?”
鬆本伊代眼裏閃過一絲光芒,但隨後立即又黯淡下去:“我是一個侵略者,你們是不會歡迎我的。”
“在延安,有很多日本的朋友與我們一起並肩戰鬥著。”
鬆本伊代搖頭道:“不出賣你,跟背叛大日本帝國和天皇陛下是兩碼事。再說了,麻生茜說過,共產黨對自己人的審查異常嚴格,連我們的孩子她都警告我不要說出他真實的身份,如果我真的到了延安,你一個共產黨的高級特工,居然娶了個日本女特務回家,恐怕到時候你連自身都難保了。”
“伊代……”
“別說了,如果你還認為我是你孩子的母親,還承認我是你的妻子,不嫌我髒的話,就上床吧,我會盡到一個妻子應該盡到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