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東瀛妖花 225、高田的應對
高田心裏暗自笑道,這樣的伎倆,大概也隻能騙騙還沒入門的年輕人,對於我這樣的老油條用這招,似乎也太幼稚了點吧?當然,他隨即又想到,如果真的是為了對付自己,土肥原也絕不會用這種太過沒有成色的招數了,也許他就是故意在地麵上挖幾個坑,讓自己因為他的輕視而麻痹大意,冷不丁地再痛下殺手,自己可千萬別著了他的招外招。
“將軍閣下,守田菊子借屍還魂來到武漢後,前後一共給我打過兩次電話……”
土肥原打斷他:“你確認是兩次嗎?”
“是的。第一次就是在駁船被炸的那天下午,她讓我伺機除掉古賀司令。”
“你答應了?”
“是的。”
土肥原點了點頭:“換成我也會答應的,畢竟古賀不仁在前,再加上你曾經是她的教官,與她發生肌膚之親也是正常的,或許,她會以此要挾你。”
高田點頭道:“不錯,她是以此要挾我,但我之所以答應卻不是因為她的這種要挾。”
“哦,那是為什麽?”
“道理很簡單,我想,她絕不會指望我會真的殺了古賀司令,因為守田菊子如果真的想殺他的話,會有很多種方式,根本沒有必要假我之手。我當時的判斷是,她想讓我分散古賀司令的注意力,至於她是派其他人去刺殺古賀司令,還是另有圖謀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應允了,但卻沒有付之行動。”
土肥原搖頭道:“看來守田菊子所托非人,她是錯看了你這位昔日的教官。”
高田苦笑道:“如果僅僅是為了男女私情,我或許會替她幹這件事的,但她選擇的時機不對,那天晚上正是A解決計劃實施的最後步驟,我擔心自己的任何輕舉妄動,都有可能造成直接或者間接地破壞A解決計劃的結果,我甚至可以為守田菊子去死,但卻不能因為她而承擔背叛帝國和天皇陛下的罪名。”
“也就是說,襲擊警備司令部的並不是你的人?”
“我隻是讓自己的人行動遲緩地趕到那裏。”
“那你覺得究竟是什麽人呢?是我們內部的人,還是中國地下組織的人。”
“他們來勢凶猛,跑得也快,雖然槍聲爆炸聲熱熱鬧鬧,但人數似乎不多,我想,他們也不是真的要襲擊警備司令部或者刺殺古賀司令,好像也是想借襲擊司令部的聲勢,以達到其他的目的。但究竟是些什麽人,想要達到什麽目的,我現在也沒想明白。”
“那麽第二次呢?”
“就是前天晚上,她裝出一副假嗓子,讓我派人潛伏進二樓,說是守田菊子在樓上,很有可能經不住拷問,會把讓我襲擊司令部的事說出來,同時,還有可能說我襲擊司令部就是為了給炸沉駁船的人做掩護等。最後還說晚上哨兵換崗時會有人在這裏拖住您,屆時上樓行刺萬無一失。”
土肥原笑道:“既然你聽出是她自己打的電話,當然就不會上當了。”
土肥原裝著根本就不知道他給武田信玄下過命令的樣子,但高田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相提並論的,他已經做好了各種思想準備:“不,雖然我不存在上當的問題,但我還是派人前來行刺了。”
“誰?”
“武田信玄。”
土肥原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他:“現在也用不著瞞你,我確實已經發現刺客就是武田信玄,但還真的不知道是你給他下的命令。”
高田說道:“我當時給他下命令是出於兩種原因:一是我很想知道,守田菊子要我殺的人究竟是誰?二是她知道這裏本來是原海軍特務部的辦公樓,如果真想派刺客,也一定是在原海軍特務部找人才對,讓我憲兵隊派人到這裏行刺,那不是舍易就難嗎?我判斷她一定給左近部長打過電話,而左近一定已經安排了手下過來,如果他派人的話,我想一定會是武田信玄,所以,我就給武田信玄打了個電話,他接到電話後,居然連一句疑問和畏懼之色都沒有。要知道,這可是在您的樓上行刺呀,所以,我斷定在我之前,左近一定給他下過我同樣的命令。”
其實,這也是高田來到土肥原這裏之後,才逐漸想到和推斷出來的,如果他早就料到這一點的話,也不至於被逼的剖腹自盡了。左近允尚的一個電話救了他,他卻正一步步地把左近允尚逼入了絕境。
土肥原望著他:“這麽說,你一直懷疑左近有問題,而左近確實想武田信玄下達了刺殺假守田菊子的命令?”
“是的,”高田說道:“我想,守田菊子一定也是用假嗓子要挾左近的,他之所以急著想殺了守田菊子,一定是又什麽把柄被她掌握了,帝國飯店的爆炸案無疑是他的傑作,現在想起來,原陸軍特務部機關長森田皋的死都有可能與他有關,當時他就在隔壁的套間裏,並且阻止過其他人員進入森田皋被刺的那個套間。”
同時後來者,既然高田能夠了解到當時所發生的一切,土肥原當然也會了解到,這是日本情報機關的慣例,在沒想進行工作之前,首先要對將要與自己共事的人進行全麵細致的了解。
土肥原笑道:“嗬,高田隊長,按你的說法,左近豈不成了中國的間諜?老實說,我不信。”
“如果說他是中國的間諜,別說您了,連我自己都不信。”高田接著往下說:“您大概也了解到,古賀司令來到武漢後,基本上不用原陸、海軍特務部的人了,而是把守田菊子和矢村從關東軍調來,準備另起爐灶。我想,左近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提醒大家不要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嗯,你這種說法有一定的道理。”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您可能不知道。”
“什麽事?”
“就在前天晚上我們從這裏離開後,他給我打了個電話,也許他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危機,所以讓我與他聯手,把武漢出現的一切問題都推到青木靜子身上,借以對抗您對事實的了解與調查。”
土肥原雙眼閉了一會後,又睜開:“高田隊長,怎麽說呢,我謝謝你能夠對我說真話,但你大概也聽說過,我最反感的是告密者。”
高田辯解道:“我並不是什麽告密者。東京大本營和派遣軍司令部是讓您來了,但作為憲兵隊長,我卻隨時準備挑起偵破A解決計劃失敗案的重擔,如果不是您的到來,我也準備著手開始對左近的調查。”
土肥原又把話題繞了回去:“就算你對左近的判斷與事實一致,也無法排除因為橋本鐵男炸毀了駁船,而把你陷入幕後黑手的嫌疑呀?”
“但如果不是橋本鐵男幹的呢?駁船本身還有四個士兵,我們可以設想一下,如果問題出在那四個士兵身上,是不是更容易造成駁船的爆炸呢?”
“你的意思是說,那四個士兵有可能是左近的人?”
高田頗有深意地說道:“我認為那四個士兵可能是守田菊子的人。”
“哈哈哈,看來高田隊長直到現在,才剛剛開始切入主題,請繼續。”
“我認為情況是這樣的,本來A解決計劃是用駁船作掩護,讓飛機完成最後的步驟,但整個計劃的全部內容隻有古賀司令和守田菊子知道,因為擔心守田菊子借A解決計劃報複自己,古賀司令把最後的兩個步驟調了個,但卻沒有瞞過守田菊子,他一定是讓宮本隆義上駁船通知那四個士兵行動,甚至一上駁船,宮本隆義就與那四個士兵一道解決了橋本鐵男,而讓左近在帝國飯店製造爆炸案,讓我行刺古賀司令都是她聲東擊西的做法,她的目的就是把那天晚上的武漢城攪得越亂越好。”
土肥原說道:“看來現在的關鍵問題,就是一定要把守田菊子找出來。”
“隻怕我們永遠找不到她。”
“哦,為什麽?”
“如果事實情況不是我所判斷的這樣,而是完全另外一回事的話,我想用不著找,當您來到武漢的那天起,她就會立即出現在您麵前。”
“如果她被限製住了行動自由呢?”
“不可能。”高田肯定地說道:“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如果是被限製住自由,完全可以用隻有我們聽得懂的暗語暗示我,另外,她要挾我的事,隻有我與她兩個人知道,如果不是她自己要那麽做,是沒有人能夠強迫她的。”
“那你覺得她現在在什麽地方?”
“在什麽地方我不清楚,但我隱隱感覺到,左近或者宮本隆義兩個人當中,如果不是都知道的話,就是他們其中一定有一個人知道。”高田最後苦笑道:“我覺得他們是把您當成了一條魚,而我則是被他們拋出來釣您的餌。”
土肥原站起身來,在房間裏徘徊著,之後停下腳步:“如果我們開始對左近進行調查,你覺得以什麽借口為好?”
高田笑道:“我想他很快就會給您找到借口的。”
“哦,為什麽?”
“他在給我打電話時約定,如果您召見我,他就準備對武田信玄下手,以便把問題都推到青木靜子的身上,而我在來您這裏之前,已經打電話告訴他了,如果沒出什麽意外的話,他現在正準備除掉武田信玄。而我,已經派人密切地監視著左近的一舉一動,隻要他的人一動手,我的人就可以把他們逮個當場。”
土肥原心裏罵道:天下還有比你高田更不是東西的玩意嗎?放著中國在武漢的地下組織不管,一門心事都用在對付自己人的頭上了。
“那好吧,”土肥原說道:“你先回去,如果左近給你去電話,你就按照你們的約定回答他,我們就坐著等他上鉤吧!”
“謝謝將軍閣下的信任。”高田站起身來,朝土肥原深深一鞠躬,然後退步離開了辦公室,雖然看上去他麵無表情,土肥原知道此時此刻的高田,心裏一定開始得意洋洋了。
土肥原拿起電話,撥通了陸軍醫院的號碼,按照約定,青木靜子早已守候在電話旁。
“是靜子嗎?”
“是的,老師。”
“醫院裏有可疑人嗎?”
“沒有,一切正常。”
“武田信玄呢?”
“他在門外等著我。”
“好,你讓他回聯絡部去。”
“是。”
與青木靜子通完話後,他有拿起電話撥通了井上日昭的電話:“井上君嗎?”
“是的,將軍閣下。”
“派你的人全天候頂住宮本隆義。”
井上日昭愣了一下:“將軍閣下,情況有變嗎?”
“是的,監視他的時候注意策略,不要如影相隨,而是區域跟蹤,隻要關注他在那個區域呆過多長時間,任何情況下都不要驚動他。”
“是。”
土肥原放下電話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毫無疑問,是高田剛才的一席話提醒了他,才使得他把注意力又重新集中在上官雄的身上了。
最後,他又拿起電話:“喂,是左近部長嗎?”
“不敢,”話筒裏傳來左近允尚略顯緊張的聲音:“將軍閣下,是我。”
“請你立即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是。”
看過高田的表演之後,土肥原現在很想看看左近允尚又是如何表演的,因為武田信玄並沒有出現意外,土肥原感覺到左近允尚並不是那麽容易被高田出賣的,或許他另有打算吧。
十分鍾不到,左近允尚就出現在他辦公室門口,看他那副樣子,土肥原就知道自己判斷的不錯,和高田一樣,左近允尚一定也是個告密者和同僚的出賣者,不知道為什麽,還沒開口說話,土肥原就覺得左近允尚和高田是同一類型的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