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太後的決心

  龍慕雲釋然一笑，知趣地不再問。轉而打量起福雙所住的屋子來：這裏真不愧為是冷宮，牆麵殘破，家具舊到發烏，更有一種因長年無人居住所散發的黴味兒，隱隱在鼻邊圍繞。


  這裏根本不能住人，何況還是她那樣飄若仙子的人兒。龍慕雲心頭一陣難受，對福雙的憐惜讓他顧不上君臣大防，衝口而出一句話：“既然他對你不好，為什麽還留在這裏？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雖不才，但是也可以給你想要的生活。”他的一雙大手更是忍不住抓住了她那纖細柔軟的小手，極盡愛憐地緊緊握住。狹長的眸子也直視著福雙的雙眼，充滿希冀地等待著她的回答。


  福雙不由自主地被龍慕雲那種溫柔深情的眼神吸引，明明知道不妥，但是卻移不開目光。兩人就那樣對視著，直到青月在旁邊提醒地輕聲咳嗽一聲，才都意識到什麽似的，雙雙移開了目光。


  福雙的視線轉向別處，平息了心情，才淡淡地說：“剛才的話，我隻當沒有聽到。冷宮偏僻，王爺還是請回吧。”方才他的話，她也不是不感動。隻是，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就能夠解決的。如果她隨著她走，從今以後兩個人隻能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個人安全都成問題，那麽找到小星、甚至保護小星就必然是一種奢望了。再說，還有那個帶麵具的人，她又怎麽能一走了之？

  福雙轉過了臉，所以並沒有發現此時龍慕雲臉上的表情。他的表情十分奇怪，確切的說是複雜：似乎有些惋惜，有些無奈，有些痛悔，更多的卻是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兩人說道此處，龍慕雲再留下去卻是尷尬，便囑咐了青月幾句，離開了。後者看了看他離開的背影，隱隱覺得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門外的善思聽到腳步聲，連忙往隱蔽處躲，但是從門口到那處大石還有一段距離，似乎怎麽都來不及了。沒想到，龍慕雲卻忽然停住了腳步，想了一想，在院中的石桌上放下一疊銀票。後宮中踩低拜高之事常見，身在冷宮自然有許多不便。有了銀子，能讓她過得好一些。


  善思剛剛在大石後麵藏好，龍慕雲便推門出來了。也是善思運氣好，他居然沒有往周圍看上一眼，而是徑自往東麵去了-那個方向有出入皇宮的大門。不知怎的，他的嘴角竟然噙了一絲笑紋。


  等龍慕雲走遠，善思才從大石後麵出來，撫了撫跳得飛快的胸口，道了聲：好險。便從另外一條路，往太後處匯報消息去了。


  太後聽了善思的稟告，驚詫道：“她不是被送給啟月國皇子了嗎？怎麽還在這裏？”


  “這個，奴婢也不太清楚。想必是有人幫她逃過了。”善思想了想說道。


  太後沉吟片刻道，“看龍慕雲與她如此親密，想必此事與他脫不了幹係。而福雙，選擇繼續留在宮裏，自然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替龍慕雲傳遞消息，對皇上不利。”這樣的話，她勢必不能留下她的性命了。雖然現在對龍慕雲圖謀不軌還沒有什麽確實的證據，但是她總覺得那個叫了她二十年“母後”的人，有著不為人知的心機。也許，那件事他早就已經知道了，隻不過是在和她虛與委蛇。而這麽多年來，他表現出來的對權勢的厭惡、對山水的向往，也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如果這些猜測都是真的，那麽江山岌岌可危不說，就連她和龍逸雲母子的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了。太後越想，就越覺得恐懼，而她的眼神也愈加淩厲。


  終於，她下定了決心，吩咐道：“你去打聽一下，給冷宮送飯的太監是誰，然後把他叫過來。”


  善思心頭一驚，心知太後這是要對福雙下手了。那個外冷內熱的女子，終究是要消失在這深宮中了嗎？不知怎的，善思倒有些舍不得。隻是，她深深明白，後宮中最要不得的就是毫無理由的同情，所以她壓製住了那一份不舍。匆匆往禦膳房去了。


  也已經深了，乾元殿中卻還是一派歌舞升平。歌姬分列兩旁，清越的歌聲與她們後麵的琴師和得天衣無縫。而大殿的中央，六個身穿紅色舞衣的舞姬隨著樂聲和歌聲舞蹈，美麗的容貌和曼妙的身姿，讓看到她們的人忘乎所以，飄飄欲仙。


  紅衣舞姬們圍成了一個圈，手牽手向後折腰，而正中間不知怎麽就出現了一個身穿金色舞衣的美人。隻見她酥胸半露，柳腰盈盈，一頭烏發如黑瀑布一般披散在腦後。額間用金線墜了一顆寶石，殷紅如血又亮若晨星。但是，人們如果看到她的雙眼，就不會再注意那一顆寶石了，因為她的眸子又大又亮，睫毛是少見的烏黑濃密。當她看你一眼的時候，仿佛可以把人的魂魄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