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棋逢對手
最終，米爾也沒對這句話有什麼表示，只是望著大口吞食能量方塊的轟擂金剛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神色恍惚，
來東夏已經有幾個月了，今天還是第二次輸。
上一次就是喻舟，雖然那次他打的不認真，但今天認真了依舊沒能取得勝利，心中總有點技不如人的氣餒。
在伽勒爾他也不是沒輸過，但從沒像今天這麼難以接受。
如今細細回想起來，似乎也正是因為他沒輸過，才讓他開始輕視東夏的同齡人，從而滿盤皆輸。
「不能接受？」
喻舟忽然側頭看了他一眼。
米爾沒有矜持：「有點。」
「我看過你的資料，來東夏后是不是還沒輸過？」
米爾一噎，兩秒後點了點頭。
他不覺得這是件很丟臉的事，輸了就是輸了，即使再怎麼不服氣也是輸了。
「那挺正常的，我無敵的時候被人亂錘一頓也覺得活在夢裡。」喻舟點頭道。
米爾：「……」
知道你不是啞巴，話可以少說一點么？
眼疾手快的把飛來的藍鴉抓在手裡，無視了它張口閉眼的猙獰表情，喻舟轉過頭，笑眯眯道：「人都是奮起向上的，不和強者交戰，感受不到壓力，說不定會退步哦。」
除了他這個例外，魔都大學的主力選手都響應了高校聯賽的號召，如今已在枝江地區打響交流賽的戰火。
整個對戰社不說全員出動，但也人去樓空，只剩小貓三兩隻，勉強維持著社團的運轉。
就連傳說中那個比自己還猛的金融系學生都遠渡山海，到伽勒爾地區做了交換生。
學校里剩下的，不是早已躺平的認命人，就是對對戰沒啥興趣，盡情揮霍青春的大學生。
至於對戰？
訓練家？
傻子才去當呢！
卷的這麼激烈，
有命進去，還能活著出來？
還不如趁早去做個支撐對戰的副業，既賺錢又安逸，閑時還能擼擼小伊布……
綜上所述，
米爾就算能找到實力不錯的對手，和大情況相比也少得可憐。
復旦，交大的情況也一樣。
而他初來乍到，對魔都的具體情況不怎麼了解，自然也接觸不到更強的選手。
這就形成了一個閉環。
強大的人找不到對手，又不願鬆懈狀態，只能繼續去找他們對戰，而大家志不在此，也行不成多麼嚴謹的對戰狀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長期陷入這種狀態無法自拔，甚至會越練越弱！
而喻舟為什麼會跟他說這麼多……
自然是因為他的實力了！
自出道以來，喻舟選擇對手的眼光都很不錯。
不管是天賦普通，但生性努力的郝運和苟獲，還是天賦不錯，未來可期的程琳，都是不錯的對手。
他們或許不是最好的，但一直都走在自己的路上。
每次對戰，都能感覺到明顯的提升。
如今苟獲和郝運都跟團去了枝江，程琳在高校聯賽也展露出自己的鋒芒，饒是喻舟也有些頭疼，不知道該找誰當做陪練的工具人。
本來以為米爾不行，但現在看來……
他，很有前途！
「我們先打第二場？」
沉思許久，米爾沒有正面回應。
「好啊。」
喻舟也不意外，畢竟天才都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方式，只要用硬實力征服他，總會乖乖聽話的。
……
半個小時后，
喻舟看著僵持不下的雙打現場，罕見的陷入了沉默。
「你這傳言倒是一點都沒誇大……」
他有點牙酸。
場上，長毛巨魔與仙子伊布的身影不斷閃爍，追逐不休。
粉色霧氣與冒尖嫩芽激烈的對撞著，在場地中央留下一道肉眼可見的拼殺痕迹。
相比於美納斯的隊伍，愛管侍和仙子伊布配合的更好，所以這一場喻舟也沒有讓美納斯上場。
而如今，戰場已然白熱化。
基礎最弱的愛管侍已經喘起了粗氣，較為靈活的長毛巨魔也只是在強打精神，但兩人竟然是都沒有什麼破局的好辦法。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八個字，生動形象的表達了喻舟所遭遇的一切！
米爾對於多數戰的強大，完全沒有埋沒於他的評價！
就算是喻舟都感覺陣陣頭疼，難以下口。
「太難啃了！」
眾所周知，
雙打對戰超脫於單打，是一種更加考驗訓練家與寶可夢的對戰模式。
這種難度不是隨隨便便能夠解釋清楚的，只有強大的意識和指揮能力方可駕馭。
就像是雙端操作。
貿然接觸起來，有些人甚至會亂做一團，表現的還不如單向操作。
1+1＜1。
但也有些人用起來得心應手，感覺好的不能再好。
1+1＞2
米爾就是這種人。
而且，
他不單單隻是得心應手……
就目前觀測出的情況來說，
米爾的實力，比單打時還要強上一倍有餘！
越多越強就離大譜！
也就是喻舟實力不錯，還能穩穩的將優勢掌握在手中，換成其他人，只怕撞面的一瞬間就會吃個大虧，旋即被步步蠶食，再難有翻盤的機會。
「不過，」
「也就到此為止了吧？」
望著已經被仙子伊布緞帶纏上左臂的長毛巨魔，喻舟徹底鬆了口氣。
這一場，
算是打盡了幾隻寶可夢的體力，將搶場地，互干擾玩到了極致。
直到氣喘吁吁都難分勝負，各自運營堪稱變態。
又熬過了十餘分鐘。
米爾面無表情的臉上勾起一抹苦笑，艱澀道：「輸了。」
幾隻寶可夢放下對彼此的戒備，唯有仙子伊布嘿嘿一笑，往毫無防備的長毛巨魔臉上扔了把沙子，哈哈大笑。
喻舟把目光從戰場收回，身影陡然搖晃了一下，居然感覺到有些頭暈目眩。
「你也很厲害。」
這一刻，
他不得不承認，來自大洋彼岸的小天才是真的有幾把刷子。
至少能讓他全力以赴的新人，這還是第一個！
打開背包，再次從中取出一些桃桃果能量方塊。
喻舟看著面前扎堆的四隻寶可夢，手不由自主的朝長毛巨魔的毛髮里伸去。
米爾湊在近處，坐在他身旁，認真的說道：「不，仙子伊布和愛管侍的實力遠比轟擂金剛猩要弱，這一場我輸在了基礎上，也許再來一次，我還會輸。」
「那可說不定。」
喻舟苦笑，長時間的對戰，他腦袋已經有些發昏，現在的狀態遠遠不如剛才，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不，我會輸。」
米爾神色平靜，他還沒有脫離狀態，在依靠平靜的思緒分析。
在他眼中看來，喻舟至少有大帝……啊不，是冠軍之資！
他指揮的時候看上去平平無奇，聽起來也有些慵懶之意，但隱藏在這之下的，是毫不掩飾的自信！
堅信自己不會輸！
堅信自己能做到一切！
這是絕對的強者心態。
縱使在伽勒爾地區享譽諸多，但這一刻，米爾也不得不承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喻舟，是很強大，且勝於他的對手！
或許是時代的發展變快了。
越來越多的地區爆出了像這樣的天才，讓米爾興奮之餘又有些惶恐，難免想到被人當做踏腳石的一幕。
他不願見到這些，所以才向學院提交交流生的申請，遠渡重洋前來討教。
閉門造車終究不是個頭，熟悉了伽勒爾的對手，自然也要與其他地區的強者交戰，才能做到屢站上風。
本來魔都大學的情況讓他有些失望，覺得或許自己是用錯了方法，卻沒想到隨口在人群中聽到了一個人名字，會在單打，雙打中徹底將它擊敗！
完全看不到翻盤希望的擊敗！
這是個真正的強者。
他身上，有很多優點值得學習！
隨著冷靜的狀態漸漸褪去，米爾抵著下巴思索起來。
而喻舟，則開開心心的擼起了長毛巨魔。
講道理，
這隻寶可夢在遊戲中的形象就挺丑的，現實中看起來更丑。
但耐不住它毛髮靚麗纖長，手感很潤！
即便是仙子伊布保養如綢緞的絨毛，也要稍遜一籌。
而且，
這玩意兒毛很長，甚至能鞭辮子！
喻舟沒辦法養下世界上所有的寶可夢，但既然面前出現了，不擼兩把實在可惜。
就是長毛巨魔有苦說不出，吃桃桃果能量方塊的動作一頓再頓，不一會兒再投去目光，自己碗里的方塊早已被嘿嘿怪笑的仙子伊布叼跑。
「別急，」
喻舟又從包里掏了一盒，「放心，都有份。」
長毛巨魔：
你是個大好人！
……
不得不說，看著身邊圍著一群寶可夢是一種很幸福的事情。
即使他們沒有那麼可愛，依舊能讓人升起滿足感。
就像是周圍盤著一堆圍著你轉的貓貓狗狗，招招手就能亂摸，揮揮手就能靠在身邊。
這不比貓咖舒服多了？
不過，
享受之餘，喻舟也沒忘記揪住調皮的仙子伊布，好好問了問她關於這場對戰的感覺。
對此，仙子伊布只留下兩個字：「布咿！」
這兩個字落在喻舟耳里，大概是這樣的：雖然過程很艱難，但因為有主人在，所以一定會贏。
「你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輕撫仙子伊布狗頭，喻舟面色古怪道。
小傢伙對他的表現倒很不滿，伸出爪子，翻過頭來輕咬他的手臂，眼神卻始終落在他身上，等他一露出痛楚就會立刻鬆手。
喻舟倒沒注意這麼多，任憑她咬下去，轉頭看向了細細品味桃桃果的愛管侍：「覺得怎麼樣？」
靠譜擔當的愛管侍自然不會像小伊布，她仔細想了想，嗷哦嗷哦的說了幾句。
喻舟雖然還聽不太懂，但大意還是搞清楚了七七八八。
總的來說，愛管侍覺得對手很強，轟擂金剛猩在場地上的造詣甚至只比她弱一點點。
同樣，對方的訓練家也很強大，總是能敏銳的發覺到她們的漏洞。
雖然因為這些漏洞而引來的進攻都會被喻舟及時擋住，但長久對戰下去，完全可以鍛煉起她們的自覺性。
從而漸漸填補起這些漏洞，將場地，戰術更加完善！
不愧是小管家婆！
喻舟越聽越感慨。
看看，
看看！
什麼叫聽話懂事的小可愛啊！
都開始考慮他這個訓練家應該去想的事情了。
相比之下，
身邊這隻饞主人身子，還在偷偷舔他的手指，眼神一眨不眨的觀察著他臉色的小伊布，就更加離譜了！
「放心吧，」
沉下心來，輕輕揉了揉愛管侍的腦袋，順著兩側的羊角一溜煙劃過。
喻舟笑呵呵道：「都打成這樣了，他跑不了。」
打了這兩場，他對米爾也有了整體上的改觀。
常態戰力很弱，
單打較強，但也僅此而已。
雙打實力堪稱變態！
至於三打，
還沒打過，喻舟很期待。
一旁正在吃能量方塊的長毛巨魔和轟擂金剛猩：「……」
你說這種話，考慮過我們的感受嗎？
但考慮到根本打不過，以及面前甜蜜蜜的桃桃果能量方塊……
兩隻寶可夢決定當做沒聽見，低頭狂塞起來。
……
很快，米爾從沉思狀態中回歸，抬眼就跟喻舟打了個照面。
他遲疑一瞬，接著大方開口：「我以後還能不能……」
「明天繼續？」喻舟的話一頓。
望向彼此的目光，兩人莞爾。
想到一塊兒去了！
米爾站起身來，躍躍欲試道：「雖然這次輸了，但我絕不會善罷甘休，下一次的對戰……呃，雙打對戰，我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
「我很期待！」
喻舟站起身來，對他伸出手，「不過今天還有一場三打對戰，我還想領教領教。」
米爾看的沒錯。
喻舟平日里雖然慵懶，喜歡摸魚，但絕對不是什麼懦弱無能之輩。
相反，
他很享受這種與強者對戰的感覺，並有足夠的信心將其擊敗。
以前是大吾，
現在是同齡人的米爾。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米爾聽聞，臉色頓時認真了起來。
……
事實上，
米爾也確實沒讓喻舟失望。
這場對戰足足打了兩個小時，最終結果是轟擂金剛猩慘勝，借著青草場地的一口草，勉強恢復了體力。
其他五隻寶可夢盡皆昏迷，就連喻舟和米爾這兩個訓練家，此時也靠倒在場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一種「棋逢對手」的火光在兩人眸心燃燒。
三打的米爾，很強。
不再是像提升雙打時的一倍。
三打的米爾，比雙打時的指揮速度，反應速度以及靈活程度，足足強了三倍不止。
而這，已經超越了目前喻舟能做到的極限。
他的作戰意識並不遜色，相反，即使米爾提升幅度離譜，他還能穩穩的壓下一頭。
輸的地方，正是指揮與反應能力，乃至運算速度的「基礎」。
也是喻舟距離冠軍最遠的一段路。
但不管怎麼說，
這一場對戰，打的真的爽！
不管是跟大吾對戰，還是與火箭隊爭鋒，都留有不確定性。
因此，喻舟總是要做到最好，至少不能留下遺憾。
但這次，不一樣。
真刀實槍的跟一個天才打上一場，沒有顧慮，沒有猜忌，只有最純粹的對戰。
比個高低！
正因如此，
「我輸了！」
剛恢復幾分體力，喻舟便支起身子，大聲向著米爾的方向喊道。
另一邊，米爾一動不動。
喻舟還以為他是太累了，休息了一會兒，將手中的傷葯敷在每隻寶可夢身上，這才搖搖晃晃的走過去，無語的看著早已昏迷的米爾。
「你這，戰鬥力不太持久啊小兄弟。」
也是，
足足兩個小時的鏖戰，都能把大多數資深訓練家搞迷糊了。
米爾三打再怎麼強，也終究是個初級訓練家，碰上完全以巧破力的喻舟，能贏就不錯了。
稍等了一會兒，幾隻寶可夢暫時恢復了狀態。
喻舟指揮著美納斯，將部分水流環的水源環繞在米爾的身上。
約摸五分鐘過去，米爾幽幽轉醒，一眼就望見幾個湊在身前的大腦袋。
米爾：「？？？」
「沒事就好，」
喻舟樂呵呵的把他拉起來，「你很厲害，這場三打，是我棋差一招。」
聞言，
米爾只是搖頭，苦笑，默然。
比起雙打，三打的他，要強太多太多。
然而，
正是如此，他面臨喻舟卻是慘勝。
甚至只差半招就會失敗。
這豈不是說喻舟的常態戰力，就足以比擬他的三打狀態？
這可太恐怖了！
米爾完全笑不出來。
像這種情況，
他憑什麼妄圖在雙打中擊敗喻舟？
靠做夢嗎？
喻舟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笑眯眯的擂了米爾一拳：「別想那麼多，這世界這麼大，總不能就讓你有這種強大的天賦吧？」
米爾一愣。
仔細想想，好像是這個道理啊！
他的天賦雖然驚人，但世界上也有其他的神奇能力。
傳聞中流淌與常磐森林的常磐之力。
能掌握心聲，感悟世間特殊力量的波導之力。
這些，都是赫赫有名的能力。
他，
在這些人中，並不突出！
不過，
喻舟說這話，卻讓他有些意外。
如果掌握著特殊的力量，明明可以不告訴他。
為什麼特意要說出來呢？
……
「當然是怕他內心絕望，從此一蹶不振啊！」
回家的路上，喻舟抱著愛管侍吐槽道，「看他那副樣子，臉上寫滿了五個大字，我再不找機會安慰安慰，或許就能從明天的報紙上看見交換生跳樓的新聞了。」
小傢伙比起美納斯，仙子伊布並不惹眼。
即使在東夏較為珍稀，但也並不是看不見，是少數幾個能帶出門還不怕暴露身份的寶可夢。
「嗷哦！」
愛管侍吐吐舌頭。
好歹也是個小天才，怎麼可能會被打擊到跳樓。
「你別不信，上天老大，老子第二的人可多著呢，」
喻舟道，「別看米爾一副我技不如人，甘拜下風的樣子，骨子裡可傲呢，早在心裡盤算著下一場怎麼打敗我，如果讓他知道我常態戰力真能達到他三打的巔峰，這傢伙還真不能接受，會鬱鬱而終的。」
「嗷哦？」
「為什麼？當然是技不如人，既生瑜何生亮了。人這種生物太複雜，能編個理由給人活路，幹嘛把人家逼得眼睛帶血絲呢。」
喻舟侃侃而談，「對了，像之前對你圖謀不軌的N，那也不是個好人，小夥子賊著呢，指不定心裡藏著什麼壞水，雖然不是對咱們，但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唉，你說他們都這麼厲害幹什麼。」
「最後不還是麻煩我嗎……」
夕陽漸落，濃郁的紅光染紅了半邊天空。
喻舟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被染紅的街道里，隱隱還能聽見幾聲嬌憨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