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原始武經
馮玄使出吃奶的力氣運轉神炁，發動青雲步玩兒命狂奔，但快到山腳的時候，他發現有些不對勁。
身後居然有腳步聲！
回頭一看，諸葛先生夫妻二人，正閑庭信步一般跟在自己身後，居然還衝自己揮了揮手！
他暗罵自己一聲——怎麽就忘了諸葛先生是四梟之首，縮地成寸這種道法他豈有不會的道理？
“馮守一你慢點兒，唉，你們這山路忒難走。”那廝滿麵春風地顯擺著。
馮玄哪敢搭話，埋頭加速。
臥龍山進山道路上出現了奇怪的一幕，馮玄在前頭氣跑得氣喘如牛，青雲步施展開來，快得就像一道閃電；而他身後，始終不緊不慢地跟著一男一女，不僅不比他慢多少，還有閑情偷空膩歪。
馮玄的身法已足夠驚世駭俗，但回頭看看這倆夫妻，又會覺得青雲步平平無奇。
“四梟之首竟厲害如斯！”馮玄背心發寒。
沒轍，帶他們去後山轉轉吧。
但這三人都不知道，離著他們兩裏地，也有兩個身影，正循著他們的足跡往前。
這兩人，便是之前劉氏的那兩名僧人，被諸葛先生稱為“大師”之人，正是定林寺派往益州的慧心與慧仁。
慧仁與何任之一戰，身受重傷，至今未愈，佛法武功都打了折扣，但他乃山匪出身，早年便練就了一身追蹤隱跡的本領，如今倒正好派上用場。
至於如何跟上前麵三人，自然就成了慧心的責任——慧心亦是北方佛門大能，當然也會縮地成寸一類的佛法，雖不如諸葛先生，卻也不至於跟丟。
馮玄並不知道螳螂之後還有黃雀，即便知道也沒什麽辦法，所以他仍舊狂奔不息，繞著彎將夫妻倆帶到了後山山崖。
他很清楚，諸葛先生若真想抓住他，他壓根跑不到山門，這廝應該是打著讓他帶路，避過機關陣法的主意，隻是沒料到會被帶到後山來罷了。畢竟，如今天下已無人知曉三元觀後山還關著個人。
諸葛先生夫妻二人趕至懸崖，見馮玄背靠深淵，神色凝重，以為他跳不過去，都鬆了口氣。
“小道士，都說了不殺你不打你，你幹嘛還要跑？”諸葛先生道。
“我信你個鬼。”馮玄道。
“我們隻是想進天地殿看看。”
“是看看還是搶搶，你們心裏有數。”
“要搶你我早把你抓住了。”劉鳳子氣急，罵道，“你個不識好歹的瓜皮。”
“你個悍婦！”馮玄回罵。
“誰都別攔我。”劉鳳子腳下一蹬，眨眼就到了馮玄眼前。
馮玄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她抓住，卻腳下一滑，向崖下栽落。
“小心！”諸葛先生還沒來得及出手，懸崖上已不見馮玄蹤影。
他略一皺眉，羽扇輕搖，隨即平地起風，將他與劉鳳子卷起，朝崖下墜去。
“他不會死吧？”劉鳳子擔心地問。
“這廝狡猾得很，下麵有個石台。”諸葛先生指著那處。
“沒見他人啊。”劉鳳子疑道。
“石台前麵，肯定有山洞。”
話音剛落，夫妻倆已穩穩落在石台之上。羽扇輕搖，藤蔓向兩邊分開，果然露出一個洞口。
劉鳳子大喜，正要闖入，卻被諸葛先生一把拉住。
她發現，郎君臉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凝重。
“早就知道三元觀不簡單，卻沒想到，會不簡單到這個地步！”諸葛先生沉沉地歎了一聲。
“這話什麽意思？”劉鳳子不解。
“這個山洞，不在這世上。”
“啊？”劉鳳子沒聽懂。
“跨進這個洞口，我們怕是就進入另一個世界了。”
“這是……”劉鳳子瞪大了銅鈴一般的銅鈴。
“嗬嗬！絕地天通……”諸葛先生搖了搖頭，“算了，另想辦法吧，我不信他會一輩子不出來。”
說完這話，他又輕搖羽扇，清風卷起夫妻二人，緩緩離開平台，向山頂飛去。
……
馮玄捧著胸口，足足一刻鍾後才呼吸稍暢。
石中人就那樣靜靜地看了他一刻鍾，直到他平複下來，才開口道：“你下山了？”
馮玄點點頭，不敢說話。
“碰到什麽人了，讓你如此狼狽？”
“四梟之首，諸葛先生。”
石中人嘴角微微勾起，再次露出招牌式的嘲諷表情。
“活該！”他道。
“隻是意外。”馮玄臉上掛不住，叫屈道，“我本以為宗綺已奈何不了我，誰知下山就碰上諸葛兩口子，一個四梟之首，一個二姬之一，那可是這世上最巔峰的兩人了。”
“哪有什麽意外。”石中人嗤笑道，“三元觀本就是世上最巔峰的所在，吸引來的，自然也是這世上最巔峰的人。”
馮玄一怔，覺得這話還真有道理。
“你行事莽撞，從不深思熟慮，這也算是個教訓，好好練功吧，你的時間不多了。”
馮玄羞愧得想找個縫鑽。沉默片刻，他才道：“叔父呀，我還是有些想不通，怎麽什麽事都堆在一起來了？”
他掰起指頭道：“諸葛先生，說王謝二族快垮掉了，需要建木續命，找上門來，那張承和劉氏，想要吞了三元觀的產業，也陰魂不散，還有定林寺，似乎對咱們的天地殿勢在必得，今天我看見兩個北方來的僧人跟劉氏在一起，必是定林寺的高手無疑。”
石中人勾著嘴角，久久地看著他，那眼神趣味無窮，就連亙古不變的表情，似乎也有所鬆動。
那就是馮玄無比熟悉的嘲諷臉啊！
“我跟你說過，你師祖給你開了大運，你不要以為大運就全是好運。”石中人聳聳肩，一臉事不關己，“天道是公平的。”
馮玄被他的表情刺激，當時就有些生氣，嘟囔道：“哪有你這樣做叔父的，也不知道幫我想點辦法，你學學人家郗鑒是怎麽對子侄的。”
石中人“哈”一聲，發出冰冷的笑，“郗道徽那老奴，把飯含在嘴裏再吐出來給侄甥吃，豈不惡心，我幼時見過他一麵，曾罵過他。”
馮玄：“……叔父您是在顯擺麽？”
石中人：“然。”
“其實……”馮玄思考一陣，坦誠道，“您要是也將飯食藏在嘴裏，再吐出來，我是餓死也不會吃的。”
“哼哼！”
“對了，還有一事沒說完呢。”馮玄道，“那宗綺，估計不是您說的什麽天字部的人，他是尋龍司的人。”
石中人挑了挑眉毛，這回沒再勾嘴角，“早料到啦，一群餘孽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可他背後是皇帝。”馮玄心道你是瞧不上，我卻是隻小螞蟻。
“什麽皇帝啊！”石中人忽然輕歎一聲，語氣裏顯出無限蕭索來，“可憐蟲罷了。”
“可我鬥不過那個可憐蟲啊！”馮玄十分無奈，心想在您跟前，這天下誰不是可憐蟲。
“世道渾濁，皇帝又有什麽了不得的，說不好明日就做了刀下亡魂。”
“可武帝造極以來，劉氏三代帝王都算頗有作為，很有些萬世不易的景象了。”馮玄對天下大勢倒有所了解。
“嗬嗬！”石中人冷笑道，“我聽你師兄說過，劉裕之後，劉義符為權臣所殺，其後劉義隆繼位，又被自己的兒子劉劭所殺，劉駿起兵討伐，殺了自己的親哥哥劉劭，這一家，算哪門子萬世不易？君不君臣不臣，能有五六世傳承就算他劉家祖墳冒煙。”
“咳咳！”馮玄差點被口水噎著，“話是這麽說，但眼下權臣伏誅，四海一心，皇帝威望之隆前所未有……總之，我就是隻小螞蟻，皇帝吹口氣都能弄死我。”
這似乎是個問題，石中人皺眉想了好久，才緩緩道：“若是真到了躲不過的那天，我便將武經給你，你拿去交給劉駿吧。”
這可不在計劃中，馮玄聞言一怔。
“那樣，他就死定了。”
小道士一個寒戰。
“都以為那是什麽好東西。”石中人冷笑連連，“殊不知誰拿到誰死。”
“那武經……”馮玄早有猜測，現在更是肯定了幾分。
“《原始武經》便是數百年來，曆代帝王想要找尋的定國之寶。”石中人淡淡地道，“可其實，那不過是他們的催命符。”
“叔父……”馮玄滿臉疑問。
“該你知道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石中人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