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惡女(2)
“雲安!剛才的對聯應該怎麽作?”神思飛揚之際,範先生嚴厲的聲音嚇得我一哆嗦,慌忙起身,道:“恩……恩師,您叫我?”
“課堂上不聽講,盡開小差。你自己說應該怎麽罰?”
範先生之厲害我是見識過的,我那點小道行根本不是他對手,心裏想什麽他全知道。再者,他是爹爹摯友,隨便告上一狀就有我受的,要是被娘親知道我不好學,估計又會抓我回去學刺繡。我還是老實點算了!輕輕低頭,道:“恩師,我知道錯了!”然後主動走到後牆,麵壁思過。
見我如此,教室裏小聲議論開了。
“安靜!你們當中有誰能用一到十作一對聯?”範先生再行開口。
“先生,除了雲安,沒有人對得上!”毛傑小聲道。
“先生,不如就讓他試試看。如他對得上,則不用麵壁;如對不上,加罰一天。”澄澈的聲音分明出自太子之口,多了常人少有的冷靜與內斂。
“雲安,你對對看!”
“先生,若我對上了,當真不用麵壁?”我轉過去,看了看一臉玩味兒的太子,盯著先生道。
“本夫子言出必行。”
“那好。學生送先生一副對聯,以謝先生育己之恩。”我笑笑,說:“一支毛筆兩袖清風,三尺講台四季晴雨,加上五髒六肺七嘴八舌九思十霜,教必有方,滴滴汗水誠滋桃李芳天下;十卷詩賦九章勾股,八索文思七緯地理,連同六藝五經四書三字兩雅一心,誨而不倦,點點心血勤育英才澤神州。”
我一落口,太子神色明顯一怔,就連範先生也是愣了好一會兒,繼而大笑:“雲兄有後如此足以自/慰了!”
“先生,學生……”
太子開口道:“你作得極好,可以回座位了。”
範先生似乎意猶未盡,並沒有急著讓我回座,隻道:“雲安,你對聯作得是不錯。若用一至十作首詩,你可會?”
“先生,學生聽人說了,雲安五歲能詩,用一到十作詩一定難不倒他!”也不知道毛傑哪來的膽子,嗓門兒忽地大了起來。
我垮著臉不作聲,心想這小子還真能給我找事,又聽太子說:“既然五歲能詩,不妨試試,你若作不好,我替了你便是。”
“那……好吧!”我在腦子裏搜了一遍,硬著頭皮回道:“一名大喬二小喬,三寸金蓮四寸腰,買得五六七色粉,打扮八九十分嬌。”
詩是作了,隻不過是剽竊他人成果!話說回來,像我這樣的懶人,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何況是麵壁思過?
“大喬?小喬?”範先生有點迷惑。
“先生,我猜想他說的是兩名美人!”太子補充道。
身為帝位繼承人,見識就是不一樣!搞不好將來也是個後宮三千的主兒!我暗暗發笑,卻見他不住打量我,耳邊傳來範先生寬恕的聲音:“姑且饒了你這一次,回座位吧!”
我如獲大赦,輕快地坐回位置,旁邊的毛傑開始嘀咕:“雲安,你真是好樣兒的!”完了,還不忘瞄瞄太子。
我麵色一紅,不敢直視太子深究的目光,裝作低頭溫書去了。
經過這麽一段小插曲,很快就到了午休時間。用罷飯,我跑到花圃裏去捉大青蝶標本,沒想那幫壞小子忽然對我發難,五六個人一齊圍堵上來。“雲安!”
這個時候,書堂的先生們都在休息,學子們該回家的回家,該午睡的午睡,花圃裏沒幾個人影兒。看樣子,逃是逃不過了!我緊了緊手中撲蝶用的布兜,一邊後退,一邊注意幾人動向,笑道:“皮癢了?這麽急著想挨揍?”
“誰揍誰還不知道呢!”一位王爺公子眯著難看的三角眼,摩拳擦掌。幾名跟班也躍躍欲試。
“很好——”反正是打架,不如先下手為強!我話聲一落,將布兜住說話這位王爺公子頭上一套,雙手奮力將布兜把手向後一拉。
那家夥猝不及防,當即被我拉倒在地,發出嗚嗚叫聲。另一位王爺公子見我動作這麽快,吼著招呼幾個跟班衝到我麵前:“快把他捉住,好好教訓教訓他!”
到底一己之力拚不過幾人合力,我被逼到角落,布兜也被搶去了,但要我就地認輸卻是萬萬不能,雙眼觸及花圃裏開得正豔的長莖玫瑰,心想這倒是稱手的好武器!不管三七二十一,跳到花圃裏,伸手折了兩根粗壯的玫瑰枝條,用力揮舞著憤怒地衝向幾人,全然不顧被刺得滿手鮮血的疼痛。
到底是養尊處優的孩子,習慣恃強淩弱,見我這般狠,都不敢上前製止,更別說上前抓我手中的枝條了。
我笑得張狂,不時舞動枝條上前威脅,嚇得幾人不斷後退,不禁得意地道:“兩條帶刺藤條就把你們下成這樣,真沒出息!”
壞小子們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恨得牙齒咯咯作響,卻沒有一個敢上前與我拚命。
“喂,你們不是要找我打架的嗎?還打不打?要是不打,我可要走人了哦!”我撇撇小嘴,扔掉已經深深刺進手心的枝條,皺眉揉了揉血紅的雙手,衝幾人道:“鳳朝若是靠你們這幫沒誌氣的家夥,肯定得玩完!”
壞小子們不服氣,卻又辯駁不得,氣哼哼地望著我,不敢動作。
“喂,你,快點把我的布兜揀起來!”我指住先前被我套過的王爺公子,點名道。
那家夥訕訕地望望左右跟班,扯動嘴角,趕緊依言拾布兜。
“還真是沒誌氣!”一聲輕笑劃空而來。
我回頭,見太子遠遠地站在花圃的另一邊,似笑非笑,想必見證了衝突全過程。
王爺公子將布兜遞到我麵前,手哆嗦得厲害。我撲哧一笑,接過布兜,正待要走,被太子叫住:“小小年紀如此厲害,連靖王爺家的公子都敢欺負,將來長大了還了得?”
看穿他玩笑的心思,我心念一轉,反問:“這世道,弱肉強食。我若不反抗,豈不是隻有被人壓製的份兒?再說了,他們以多欺少還被我嚇到,隻能說他們沒有男子氣概,怎能說我凶惡?”
“好一張利嘴!”他走近,盯見我染血的手,有點沉默。
“哼!”我撅了撅嘴,掏了手絹擦幹手上的血跡,扭頭就走。
“喂,小雲安,你敢不敢和我比試一下?”
“比就比,我還怕你不成!說吧,你想比什麽?”我止步轉身,望向他深沉的臉,不甘示弱。
很顯然,他沒料到我會應承得這麽爽快,一臉訝色,想了想道:“你年紀比較小,你說比什麽就比什麽。”
“好。那你跟我來!”我偷笑著,一邊朝蓮池邊走,一邊打著小算盤。
太子鬧不清我想幹嘛,很安靜地跟在我身後。壞小子們抱著看熱鬧的心態,遠遠地跟在後邊。
“雲安,雲安——”毛傑抱著一堆東西從側門衝我跑來,“我給你帶了很多好吃的!”
這小子成天就知道吃!我歎著氣,站在原地等他。一開始,我很討厭他粘著我。可是,無論我怎麽嫌棄他,他總是楔而不舍地跟在我後頭。不論吃的玩的,隻要一有好東西,他總會第一個想到我。漸漸地,我也就習慣有這麽個小尾巴了。
和他的粘人的功夫同樣一流的還有他忽略次要人物的功夫。隻見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我麵前,兩頰上的肥肉不停抖動,掏出裹在衣襟裏的大包食袋,獻寶似地遞過來:“母親大人給我買了烤雞腿、如意齋的羊肉餡兒餅,還有瑞芳閣的甜點。瞧,還熱著呢,你吃吃看?”
“你真是沒救了!”我搖頭走開。
遠處,壞小子們笑了起來:“好吃鬼!你上輩子是餓死投胎的嗎?”
毛傑看我不理人,又被壞小子們笑話,圓乎乎的腦袋頓時耷拉下去,“雲安,你個傻……”
我退回兩步,拉拉毛傑的衣袖,打斷他的話:“站在那幹嘛?還不快跟我來?”順勢掠了興味十足的太子一眼,捏住拳頭,比劃著給了壞小子們一個嚴厲的警告。壞小子們立時噤口不言。
“可以走了嗎?”太子雙臂環胸,慵懶地注視我,大概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了吧!
我挑了挑眉,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發現毛傑怯怯地看著太子,估計是才發現太子的存在,擔心被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