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心神之大亂,對他隻有恨
煙雨樓,最華麗的包廂裏。
洛無憂靜坐,看了眼對麵的老者,開口:“不知柳老爺子差柳少主找無憂前來有何要事,不妨直言。”她與柳家的合作關係從重生之初便保持,可實際上她卻從未見過這位柳家的家主。
卻是不曾想,今日這柳家家主卻竟是主動找上了她?
柳老爺子打量著洛無憂,須倪捋須笑了笑:“按理說,元德早就該前去拜見少夫人才是,卻一直拖到今日,失禮之處還請少夫人見諒。今日請少夫人前來一敘,的確是有一件事想與少夫人相商,是有關少主之事。”
關於容狄?
洛無憂瞥了一眼柳隨風,握著茶盞的手微動,“柳老爺子直說便是,無憂自當洗耳恭聽。”柳家是出自曦氏一族,這點顯而易見,從柳隨風等人對容狄的稱呼上便可看出,隻有曦氏族人才會稱容狄為少主。
此事她自然知曉,於這點容狄曾告訴過他,包括柳家的那些恩怨,和她對柳家記憶中的誤會。不過那於她來說都沒什麽影響,所以當時聽過之後便也未曾在意。隻是他不曾想到,他們會為了容狄的事來找她?
到底出了什麽事?
“上一次少主受傷之事想來少夫人都知道了,元德與七位長老覺得少主的身體可能出了問題,所以想請少夫人幫著查探。”柳元德直言不諱,隻一句話卻是讓洛無憂臉色瞬變,眸光也直直的射向了柳老爺子。
帶著幾分犀利的質問:“你說他的身體出了問題?這不可能,我替他把過脈,他的確是受了內傷,可並其無它的傷,柳老爺子到底是指什麽,不妨說的更清楚些,否則無憂也無法相信柳老爺子的話。”
身體出了問題?這怎麽可能呢?
柳元德將所懷疑和發生過的事,全都仔細的說了一遍,甚至包括柳家的秘辛和曦氏一族的秘密,洛無憂卻是聽得臉色越見陰沉,柳老爺子的意思很明顯,他就隻一個懷疑。
他懷疑容狄的毒未解,他懷疑和那個所謂的曦氏一族的族長之秘有關,而他想要做的就是讓她幫忙查探出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麽?
柳元德歎了口氣道:“少夫人,這件事少主不開口,我等也是沒有辦法才會找上少夫人。本來這件事少主既然瞞著少夫人,元德便不該告訴少夫人,更不應該選擇在此時來煩擾少夫人。可此事實在事關重大,更事關少主的安危,還請少夫人,能夠應允。”他們的確是不該在這個時候說。
原本還想再等等,至少等到安兒被救回之後再說,可是眼見一個多月過去那邊沒有半點進展,而這邊七大長老也是再按捺不住。他也沒有辦法,隻能選擇提前見洛無憂。
能改變少主的人隻有她,除了找她,也再沒有別人可以幫到他們。
“柳老爺子不必如此,你既請我來,不就是算準了我會答應麽?此事我會盡力,待到有消息我會通知你們,我還有其它的事要辦,告辭!”洛無憂聽完便一直保持著沉默,至此方回了一句。
麵色依舊淡然,睫毛卻是有些輕顫,眼簾微垂掩去了心中所的慌亂,她說完也不待柳元德再開口,起身便離開,事關容狄的安危,她又怎麽可能會置之不理?而柳元德他們這是算準了才會找上她。
腳步有些飄浮,心尖都在發顫,腦中裏一片淩亂,心慌意亂到洛無憂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煙雨樓,唯一隻腦海之中浮現出這些日子男子反常的舉動,她早就有所懷疑,那個男人卻是一點點誘導她,讓她打消了懷疑。
她以為他瞞著她找曦和令是為了曦氏一族所謂什麽天下的使命,可原來竟是如此麽?柳元德會懷疑不會沒有根據。
“無憂,你沒事吧?”
恍然間她雙手纂拳,隻顧著想自己的事,卻是未注意看路,直到撞上一堵肉牆,額頭傳來一陣刺痛,耳邊也傳來一聲擔憂的詢問。
洛無憂才恍然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男人,英武俊郎的五官,滿含著擔憂,竟是前往邊關平亂的武紹謙?算來他的確是已經回都。隻是她卻早就忘記了這個人。
她退後兩步,蹙眉搖頭:“我沒事,多謝武候世子。”
說著,轉身越過男人就要離開,卻是被武紹謙給強攔了下來:“看你的樣子不像是沒事,無憂,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還是我帶你去前麵的醫館裏看看大夫吧?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武紹謙臉上擔憂難掩,回都已半個月,還是第一次在街上碰到她。
隻看起來卻是失魂落魄的樣子,看著那張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似乎心中所有的情緒都在刹那消失不見,隻剩下了濃濃的擔憂。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武候世子你該知道我已成親,你對我不是抱有敵意,認為我娘是害死語姨的凶手,想要殺了我報仇?既如此,這個時候又來管我好不好做什麽?你讓開,不要攔我的路。”洛無憂不耐的拒絕,她現在沒有心情和他說話,更加不想看到他。
武紹謙滯了下,握拳咬牙:“不管怎麽樣,身體最重要,不管我們之間有什麽恩怨,到時候我們再解決,我會把一切都查清,洛無憂,多年的情份就能這樣一朝抹滅麽?我隻不過是關心你。”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關心,還有請你叫稱我郡王妃,太子妃,皇後娘娘任何稱呼都可以,不要叫我的閨名,因為你,不配!”
洛無憂心神大亂之下,聲音裏染上幾分淩厲。說完環視四周,卻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何時走進了一條小巷子裏,身邊所有的人又都被派了出去。此刻這裏竟隻有她與武紹謙兩人。
“洛無憂,我們之間一定要這樣?”
武紹謙原本平靜的表情變得有些陰鶩:“那麽多年的感情你都忘記了?我以為你還記得,我甚至打算忘記那一切,我不相信那些事,所,我滿心期待的回來,可是得到的卻是你成親的消息。你背棄我們的誓言,你為什麽這麽對我?”
那種被背叛的感覺讓他無比的憤怒。
他伸手落在女子肩頭,下一瞬,整個人卻都被定住,洛無憂收回手中的金針看著男子憤怒中帶著怨色的臉,心頭有股無名怒火上竄,她突伸手揪住了男人的衣襟,將他整個人推到牆角,讓他後背抵著那冰冷,再無路可退。
她踮起腳尖,紅唇湊近男人耳畔,低低的聲音染上無盡的戾氣:“我憑什麽這樣對你?武紹謙,你說我憑什麽這麽對你?背叛?你配提這兩個字麽?你的洛無憂已經死了,被你親手殺死了,你就沒想過為什麽我會有這麽大的改變?”
“你不記得了是吧?那我來告訴你,洛無憂早就死了,是你親手殺死了她毀掉了你們之間的一切,是你棄她另娶了李如玉,為了那莫虛有的殺母之仇,幫著洛仙兒生生囚禁折磨了她整整十年,也是你親手給她喂下了噬骨劇毒。”
“她苦等你七年,等來的便是你棄她另娶,你不是自認為鍾意她,自認為很愛她?沒了她不行?可你的愛也抵不過那一個小小的殘心盅,幾句挑拔的話和誤會,便讓你忘記了曾經的一切?你又憑什麽說她對不起你?如今你看到的我不過是她回來複仇的鬼魂,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麽這麽對你了?”
女子憤聲的質問,低低的聲音卻是帶著一股森寒的淩厲,眼看著男人表情變得驚愕,她陰沉的臉上,突的勾起一抹諷笑,濃濃的諷笑:“什麽梔子花開,什麽等我回來,七歲的誓言,誰能記得一世?嗬,是我自己蠢,相信了一切等了你整整七年,武紹謙,你不會現在還奢望我們之間能回到過去?那我告訴你,永遠都不可能。”
“對你,我隻有恨,隻有恨!你記著,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的麵前。哪怕世世輪回也永不要再複見。”鳳眸泛著些血絲,洛無憂狠狠的甩開了那衣襟,眼裏的恨意再無半分的隱藏,她厭惡了這樣的糾纏,這個男人,不管有什麽理由,不管有什麽原因,她隻想遠離,永遠都不想再見到。
那濃烈的恨,就那樣直直落在武紹謙的眼中,讓他瞪大了雙眼,微張著唇震驚到無以複加,他怔怔的看著女子收回眼眸,轉身,消失在他眼前,明明可以說話,卻根本發不出哪怕半個音節。
耳邊回蕩的是少女的一字又一字如泣血般的控訴,那麽深沉的恨意,什麽棄妻另娶,什麽十年囚禁,什麽噬骨劇毒,什麽蠶心盅,什麽回來複仇的鬼魂?為什麽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莫名的卻是,他竟然覺得她說的是真的,母親的死真是他誤會了?他的改變他不是沒有意識到,在秦都時那種掙紮痛苦的感覺,每次麵對她都尤為強烈。離開秦都他的情緒卻平複了很多
甚至,最近回來秦都,他的心緒卻是再無波瀾一直都很平和。
他曾懷疑過,回都之後也找太醫查過身體,原來那是因為中了盅術麽?自天宸山莊之事後盅術已不再是什麽秘密。太醫院的太醫都在研究,身為朝臣他怎會不知?可太醫都沒有查出過什麽。自然查不出什麽,洛靈兒體內的盅蟲被盡數除去,母盅死了子盅自然也跟著消亡了。
隻是這點武紹謙卻是顯然不可能知曉的,他整個人都陷入了徹底的混亂,混亂到無法自持。可他還是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他的無憂早就死了?被他親手殺死徹底的毀了?
她,是回來向他複仇的?
這怎麽可能?
這太荒謬了,這絕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的!
可若不是如此,他要怎麽解釋她的改變,怎麽解釋那雙眼裏對他的恨?那恨濃烈到讓他心都在顫抖,不,他一定要弄個清楚,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他一定要弄個清清楚楚,查個明明白白。
武紹謙麵龐緊崩,他強行衝開了穴道,顧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跡,一路跌跌撞撞的衝出了小巷,兩人相繼離開,小巷恢複了靜謐。
就在兩人離開之後,那巷子的陰影卻是再次走出一道掀長的身影。那空空的巷道盡頭,幽深而狹長的眼眸之中,亦滿是濃濃的震驚和複雜。